話剛出口,猛見華元橫裏一翻,身未挺起,右手摺扇捷如閃電,點向孫萬堂右肩井穴。


    太極牌孫萬堂,好不容易找到了華元一個空隙,隻顧全力攻敵,沒有想到顧已,儒俠在生死一發之間,用迅巧無匹之身法,避開敵人太極牌,猝起還攻。


    孫萬堂警覺到時,已自不及避招,隻得右肩一挺,反迎摺扇,拚傷筋骨,避開穴道,摺扇過處,一道血泉噴射。


    孫萬堂隻覺右肩一陣劇痛,太極牌脫手落在屋麵,打碎幾塊屋瓦,人卻狂笑一聲,躍起兩丈多高,斜著飛落房下,左手緊按右肩傷處,回頭喝道:「孫萬堂拜領了一招恩賜,咱們後會有期。」


    說過話,連著幾個縱躍,如飛出三元觀而去。


    儒俠華元目視太極牌孫萬堂負傷遠去,緩緩走到嚴燕兒身邊,看他緊靠雁秋身上,一臉惶恐神色,嘆口氣道:「你這孩子太膽大了,受傷了沒有?」


    嚴燕兒搖搖頭,答道:「沒有。」


    這當兒,靜涵忽然走近華元身邊,說道:「華師叔,梁師弟臂傷很重,又從屋麵摔下,人已幾次暈厥復醒,請師叔慈悲慈悲他,給他療治一下傷勢。」


    儒俠華元不但武功精純,而且兼通醫理,聞言點點頭躍下屋麵,向大殿走去。


    這時殿中金淳的屍體已經移去,又燃著兩支巨燭,梁文龍仰臥大殿一側,頭上汗珠如豆,右臂腫得比平常粗了一倍,但他卻咬緊著牙,一聲不響,小乞俠諸坤正蹲在身邊,替他推拿活血。


    羅雁秋看盟兄傷成這個樣子,不禁心裏一酸,流淚問道:「三哥,你怎麽會傷這樣重?」


    梁文龍笑道:「不要緊,五弟,我還能撐得住。」


    嚴燕兒更是望著梁文龍傷臂哭出了聲。


    儒俠華元也輕微地嘆息一下,伸手在梁文龍傷處摸了一陣,說道:「不要緊,尚未傷及筋骨,隻是受傷後,他又勉強對敵,致穴道塞閉,血脈不通,推穴活血之後,稍養幾天即可復元。」


    大家看如此說,才放下了心。


    儒俠先用右掌在梁文龍傷臂一陣磨擦,隻見他掌起處,隱隱冒出熱氣,雁秋知他在運用自己內功替梁文龍療傷,果然他手掌起處,紅腫漸消,足足有一刻工夫,儒俠停手笑道:


    「不妨事了,隻要休息七天,就可以完全復元。」


    說著話,又在梁文龍胸部「氣愈穴」,後腰「督脈穴」,輕輕推拿兩下,梁文龍驟覺著全身一陣輕鬆,痛苦全失,抬頭對儒俠笑道:「勞師叔費神了。」


    華元吩咐靜涵道:「你扶他到靜室休養去吧!」


    靜涵躬身一禮,抱起梁文龍退出大殿,儒俠帶著雁秋、諸坤、嚴燕兒也離開純陽殿。


    幾人剛剛走過三清殿,迎麵碰見黑羅漢三寶和尚氣急敗壞地跑來,一見華元來不及行禮,含淚說道:「弟子師父守衛風月洞,遭人打傷,來人不知用的什麽手法,奇毒異常,家師受傷後,竟自無法運功療治,傷處紫黑,而且蔓延極快,尚師叔說華老前輩精通醫理,命弟子速請老前輩前往,挽救家師。」


    說著話,黑臉上淚落如雨。


    華元乍聞一心大師亦遭人打傷,確實吃了一驚,因為一心大師武功並不在自己之下,這樣說起來,雪山派方麵今晚來人,確都是一流高手了。


    嚴燕兒心中惦記師父鬆溪真人安危,脫口問道:「我的師父呢?


    是不是被賊人衝進風月洞啦?」


    他這幾句話問的黑羅漢倍增傷感,在恩師性命垂危之下,三寶和尚也失去了平日那種玩世幽默的風趣,看了嚴燕兒一眼,答道:「家師和尚師叔力拒侵擾風月洞雪山派中高手,雖然未使匪寇們擅越雷池一步,可是家師卻遭人絕毒功力打傷了。」


    這幾句話聽起來很平和,其實呢?包含著無限感慨。


    華元回頭瞪了嚴燕兒一眼,孩子似乎也知道了剛才問的幾句話有點刺傷人家,拉著秋哥哥一隻手,低下了頭。


    儒俠回頭對諸坤道:「你留這裏,如再發現敵蹤,立刻派人到後壁風月洞那邊通知我。」


    小乞俠點點頭,華元立時展開輕功,飛一般向風月洞趕去。


    別看儒俠平時走路,邁著八字步,慢吞吞地踏死螞蟻,急起來,其快如箭,羅雁秋和三寶和尚全力急追,仍是趕他不上,嚴燕兒如不是被雁秋帶著跑,那就要落得更遠。


    四個人急奔如電,不大工夫已到峰後崖邊,此時月已偏西,月光下鬆濤如海,流瀑奔騰,托襯得名山絕峰,更顯得幽奇如畫。


    可是這當兒誰也無心欣賞景物,儒俠領先沿一條小徑而下,深壑千丈,深不見底,奇怪的是在峰腰中有一大片突出平地,風月洞就在這突出平地崖壁內。


    儒俠走近風月洞邊,看兩扇石門緊閉,一邊青草地上,盤膝坐著一心大師,狀似入定,尚幹露正在運用自己內功助他療傷,靜坐他背後,右掌緊貼在一心大師後心。


    江南神乞一見華元,立時高聲喊道:「華老大,快點來,老和尚越來越不行了。」


    儒俠心裏一驚,暗想:什麽毒功這等厲害,一心大師內功精湛,縱然身受重傷,也不應該發作得這樣快速。


    心裏想著,加快了腳步,跑到了一心大師眼前,蹲下去往他臉上一看,幾乎嚇得華元跳起了身子,隻見他臉上布滿了一層黑氣,一心大師微微一睜眼,對華元一笑,說道:「我一念仁慈,致遭他毒手,好在他已送命在我的掌下,老和尚殺孽深重,能落個全屍而終,已算是我佛慈悲了。」


    華元顫聲問道:「你傷在哪裏,給我瞧瞧,看是不是有辦法救。」


    尚幹露一聽華元口氣,就知他心裏已沒了把握,不禁暗裏抽了一口涼氣。


    一心大師道:「藥醫不死病,佛度有緣人,老和尚……」


    一心大師話未說完,尚幹露一手撕開他胸前僧袍,接道:「你哪來這多禪理,要死也得先盡盡人力,華老大如果也束手無策,你就是想活也活不了。」


    儒俠看他前胸上一個黑色手印,千百條遊絲般的黑氣,正四外蔓散,點點頭道:「是一種絕毒的陰手所傷,不過這傷勢倒不是因對方功深力厚震及內腑,而是一種奇毒的藥物浸練而成的陰毒功夫。」


    說到這裏,沉思一陣又道:「一時間倒難看出是什麽毒掌,我先給你放放毒再說。」


    江南神乞聽華元口風,知他也看不出這是什麽毒掌所傷,不禁心中焦急起來,憶自己在嶗山所受重傷,命懸頃刻之間,多虧羅雁秋慨贈大還丹,才算保留下性命。


    一心大師今夜本可製敵機先,不為對方毒掌所傷,全因一念仁慈,反而害了自己,再想剛才驚心動魄一幕生死惡鬥,更是感慨萬千。


    華元先從懷中取出一把鋒利的小刀,在一心大師傷處劃了十字形兩道口子,割下長衫一角,在傷處四周用力一擠,隻見黑水如泉,激射而出,足足流有一碗之多,但仍不見鮮血,而傷處黑色雖然漸淡,卻慢慢擴展開來。


    儒俠突然一聲長嘆道:「奇毒已浸合血中,縱然放血十鬥,照樣無濟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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