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瑛看了半晌,認不出是什麽東西,皺下柳眉兒問雁秋道:「弟弟,這是什麽東西?你從哪裏弄來的?」


    雁秋笑道:「你不要管我從哪裏弄來的。這是大雪山奇產雪蓮子,你先吃一粒,嚐嚐好吃不好吃?」說著,從玉盒中取出一粒雪蓮子遞給寒瑛。


    羅姑娘伸手接過,放入口內,一縷清涼直下丹田,甜香濃烈,頓使人精神一爽,不大工夫雪蓮子化成玉液瀝瀝下咽。


    羅寒瑛咽下雪蓮子,瞪大一雙妙目,笑道:「好吃呢!弟弟快吃一粒。」


    雁秋吃下一粒,果然其味無窮,清涼四肢,甜香深長,不禁又想到司徒霜愛顧深情,一時間感慨無窮,呆站出神。


    羅姑娘看弟弟吃下雪蓮子後,神態突變,臉上浮現出無限悽惶,不由感到奇怪,問道:


    「弟弟,你好像有著很沉重的心事,可不可以告訴我?」


    雁秋慢慢地轉過頭,道:「你知道送雪蓮子給我的是誰?」


    寒瑛道:「這個,我怎麽會知道,你又沒有對我說過。」


    雁秋合上玉盒,道:「算起來,她該是我們的敵人,可是她又是救舅父性命的恩人……」


    寒瑛截斷了雁秋的話,說道:「你說了幾句,我還是不懂,究竟她是誰?怎麽又是敵人,又是救舅父性命的恩人?」


    雁秋道:「她是雪山派中的人,奉命搶劫舅父鏢局的貓眼夜明珠,可是,當舅父被雪山派黨徒圍攻受傷,命懸頃刻的時候,她卻又隱身逐散了自己的人,救助舅父脫險。」


    寒瑛搖著一頭秀髮,問道:「天下會有這種事,她為什麽要救舅父呢?而且,還和自己人做對?」


    雁秋被姊姊問得沒法子回答,怔了半晌才說:「因為她和我見過一麵……」


    羅姑娘似乎更糊塗了,又問道:「見一麵,不見得就是朋友,她為什麽甘冒叛派逆命……」說這裏,忽有所悟又道:「她是女人?」雁秋點點頭。


    羅姑娘神情一變,秀目深注雁秋良久,嘆口氣道:「弟弟,你好像認識很多女人?而且,她們又都對你很好。」


    羅雁秋被姊姊問的臉飛愧紅,苦笑一下,答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不過,送給我雪蓮子的司徒霜,不是一個平常的女子,她是個很好的人……」


    雁秋本意是想說,她不是一個淫亂放蕩的女人,可是話到口邊,又想不對,隻好改口說,她是個很好的女人。


    寒瑛看弟弟,麵桌而立,神色黯然,一臉愧紅,不忍再予責問,淡淡笑道:「這也許不能怪你……」


    寒瑛話未說完,門外人影一閃,跑進來了嚴燕兒,寒瑛自是不便說下去。


    嚴燕兒看雁秋神色不對,倚門站了半晌,才說:「秋哥哥,你心裏不高興了?」


    雁秋跑到門邊拉住嚴燕兒一隻手,搖著頭笑道:「我沒有不高興。你來的正好,我送你一個很好吃的東西。」


    說著話,打開案上玉盒,取出一粒雪蓮子,放在嚴燕兒口裏。


    嚴燕兒吃過雪蓮子,隻覺清香可口,周身一暢,不禁拉著雁秋左臂,跳起來道:「這是什麽?這麽甜涼,這樣好吃。」


    雁秋道:「這是雪蓮子。」


    嚴燕兒奇道:「雪蓮子,雪裏麵會長出蓮子嗎?」


    雁秋也沒聽說過,雪蓮子是怎麽長成的,嚴燕兒這一問,他真還沒法子答覆,正覺為難,門外一個聲音接口笑道:「雪蓮子生於萬年冰層之中,百年成形,千年結子,你們哪兒來的這樣寶貴的東西?」


    說話的正是雲夢雙俠中的瘋俠柳夢台,他後麵跟著鐵書生肖俊,倆人一進門,雁秋趕忙施禮讓座。


    瘋俠落座後,笑道:「雪蓮並不珍貴,雪蓮子確是奇物,功能清神化暑,吃一顆對人補益不淺。」


    雁秋把玉盒送到瘋俠麵前,笑道:「玉盤中原有四粒,我和姊姊、燕弟各吃一粒,隻餘下一粒了,柳老前輩和肖大哥分吃吧!」


    柳夢台打開玉盒,凝神看了一陣,笑道:「果是上品,怕不在千五百年以下,這東西得之不易,我瘋子早年行腳崑崙山時,曾得食一粒,這粒送給肖俊吃吧!你們從哪裏得到的這雪蓮子呢?」


    雁秋一陣耳熱,半晌才答道:「這是晚輩一位熟人相送……」


    柳夢台看雁秋答話,麵帶難色,雖覺不快,但卻不便盤詰,把玉盒送交肖俊說道:「雪蓮子雖是奇品,瘋師叔雖然一向嘴饞,但也不好和你搶分,還是你吃了吧!」


    肖俊知他性格,也不再推讓,接過玉盒,取出雪蓮子吃下,果覺其味無窮,清涼之氣直達百骸,蓋好玉盒,放在案上,對雁秋道:「柳師叔已允一行,請秋弟借寶駒一用。」


    雁秋笑道:「借馬小事,大哥怎的這樣客氣起來,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如何?」


    瘋俠這人雖然玩世不恭,但遇上正經事,卻不馬虎,立和肖俊、雁秋,一塊兒下峰去取寶駒。


    三人步下七星峰,日已西斜,肖俊從山窪裏牽出雁秋寶駒,瘋俠騰身而上。


    寶馬揚蹄疾馳,越峰渡澗,快如飄風,不大工夫,人馬俱失蹤影。


    肖俊和雁秋折回觀中,天已入暮,鐵書生心懸今夜敵人再來,又匆匆布置一番。


    嚴燕兒和雁秋一見投緣,膠在一塊兒,不肯離開,歐陽鶴、梁文龍、玉虎兒分頭協助靜真、靜涵、靜月三人守祖堂和純陽、三清兩殿。鐵書生自守三元殿,小乞俠、三寶和尚隨儒俠華元接應全觀,雁秋、寒瑛、李福、嚴燕兒,雖未分派專責,卻都和肖俊住在三元觀張慧龍靜修跨院中。


    入夜後,三元觀中戒備得異常森嚴,但表麵上卻看不出一點異樣,除了三座大殿中各燃有兩支紅燭外,七星峰一片沉寂。


    這正是春末夏初的四月初旬,七星峰上寒意猶存,一鉤新月由東方冉冉上升,二更過後,七星峰下驀然出現了三條人影。


    一個長衫布履,五旬開外的老者,留著兩撇花白八字須,斜背著一塊橢圓形的鐵片,有一個扁平的手把,隱透肩後。


    另兩個三十五六的精壯大漢,都穿著黑色夜行勁服,一個背插單刀,一個腰圍軟鞭,分站那老者一左一右,三個人在腰峰一個突出大青石上,凝神四顧,好像在張望什麽。


    這三個人現身後,約有一盞熱茶的工夫,東西兩邊的峰腳下,同時又出現四個夜行人來。


    東邊倆人,同是女子,一個是著玄色緊裝,外罩玄色風氅玄巾包頭的少婦;另一個是全身紅色短裝,裹紅巾的少女,全身如火。


    西邊兩個人,穿著一色青衣,膝下兩條小腿上生著一寸長的黑毛,看倆人穿著模樣,再襯著兩張形如驢頭,慘白得毫無血色的怪臉,直似破棺而出的厲鬼一般。


    這四個人現身之後,中間那老者和兩個勁裝大漢,立時快步向那玄衣少婦迎去,連那兩個鬼怪模樣的人物,也加緊腳步走到那玄衣少婦跟前,同時左掌一立,對那玄衣少婦一禮,身背圓鐵塊老者微笑著說道:「人手已齊,恭聆夫人令下。」


    玄衣少婦搖下頭,笑道:「掌門師祖既派孫堂主主持其事,還請孫堂主下令分派吧!杜月娟不過始逢其巧,怎敢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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