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姑娘被這突然的變故,從那恩怨纏綿的情愛迷醉中一驚而醒,忙一理攏發繡絹,跟著身子向後一翻,用一個「金鯉倒穿波」退後丈餘。就在梅姑娘腳尚未穩之際,忽聞來路上一聲怒吼道:「避我者生,擋我者死。」


    一個手提鳳翅打穴钁的漢子,手中劍一個「仙人指路」照攔路的少年打去。那少年隻輕輕的一閃已然避開,手中劍「金童獻鯉」


    竟搶中宮欺身進招,施劍漢子似是無心戀戰,見一招落空兩足一點,已向右前方斜穿出丈餘遠近,接著施出「燕子縱雲」,兩個起落已近少女身邊,匆忙中喝了聲:「仙妹快走。」


    語出口,人已如離弦之箭向前飛奔,少女口裏應了一聲「好」,身隨劍走,一個轉身,兩隻秋水似的妙目又依戀地盯了肖俊一眼,低聲嬌喊道:「肖郎自重。」身形倒翻出一丈多遠,一起一落已到兩丈開外。


    此時,那示警攔路的少年已跟蹤追到,正想施展「蒼鷹搶食」的手法緊追下去,肖俊忽然低喊道:「五弟住手,放他們走吧!」哪少年停步回過頭來望著肖俊一笑,喊了聲「大哥」。


    鐵書生不禁麵上一紅,道:「五弟,大概都看到眼內了吧!」羅雁秋點點頭尚未及答話,歐陽鶴、梁文龍等全都追到,肖俊隻好說道:「賊人已經逃走,我等地理不熟,不可窮追,大家回去吧。」


    眾人見肖俊無恙這才放下心,遂一同轉回石洞去。


    經這一戰,大家睡意全消,好在幾人中除李福外都有內功基礎,隻略一休息即可復元,坐談一陣天已大亮,七人收拾好行囊,取些澗水匆忙洗漱完畢,肖俊對六人道:「我們現在已進入大巴山區,但尚不知馬百武窩居何處,即使不惜花費時日到處尋找,但這大巴山長達千裏,萬峰千澗何能每處必至,隻有先到愁雲崖一探究竟,此雖有點冒險,但實在別無良策,而且經昨夜一戰,我們行藏全露,他們必定處處設伏攔擊,以小兄愚見,我們分成兩批前進,也可以首尾相顧,前後呼應,以免全部中人埋伏。」


    眾人亦覺有理,隨依言分兩批而進,第一批歐陽鶴、羅雁秋、李福三人,肖俊自和梁文龍、玉虎兒、萬翠蘋四人為第二批。大家談妥前進方向暗記,鶴陽鶴立和羅雁秋、李福三人首先就道,肖俊俟三人動身約有頓飯工夫,也和文龍等四人隨後進發。歐陽鶴等三人依著肖俊的吩咐,一路上每遇有岔道就留下特殊的暗記,指出前進方向,肖俊等按記就道,果然到晚上就會集在一處。


    就這樣七人在那萬峰古林,怪石荊叢的羊腸小徑上,又走了兩日,已進入大巴山內腹地帶,山勢愈覺險惡,奇峰林立,連盤繞峰腰的小道也沒有了,隻見到處都是嶙峋怪石。先行三人隻得尋找斜度較大的地方行走,但常常走入絕地,不是百丈深澗橫斷去路,就是千丈高峰攔在麵前,隻得重行折返再繞道而進,這倒便宜了後一批人,省走不少冤枉路。


    三人雖都有很好的腳程,但因地理不熟,每日行程有限,且最大的問題是七人入山所帶幹糧餘存無多,最多再挨兩天就要用盡了,幾天中又未遇到一處村舍人家,自然無法再添製幹糧。


    這天三人登上一座高峰,眺目四望,隻見前麵重峰疊疊,雲山相接,正不知有多深多遠,峰下麵卻是一道十餘丈寬的山峽由東向西蜿蜒而下,峽底內短草如茵,中間有一道清溪潺潺而流,很像一匹白色棉鍛鋪在綠色的地毯之上,溪邊生滿著不知名的山花,紅白雜陳,映日生輝。羅雁秋笑道:「連日所經之處盡是荒峰斷澗,荊林瀑布,誰想今天會遇到這個好去處,我們下去休息一陣再走如何?」


    歐陽鶴欠身向峽底一看,見三人停身的地方距峽底約有百丈高低,峰腰滿生矮鬆及突出山石,憑幾人功夫直飛峽底並非難事,遂笑道:「此地景物頗為秀奇,和別處大不相同,秋弟有興不妨休息一刻。」


    歐陽鶴說完,三人即沿峰直下。


    到了峽底,三人走到峽中溪邊,坐在草地上觀賞這峽內景色,潺潺清溪寬不滿四尺,卻有兩尺深淺,溪水倒映,峰影清晰可見,溪底內盡是拳頭大小的白石,兩三遊魚浮沉其間,短短的青草,紅白的野花,這殘寒仍存的季節,窮山幽穀中有這種絕佳風景已屬怪事,更奇的是這穀中草木鬆石都與別處不同,山石均呈黑色,光滑如漆,再吃日光一照更顯得烏黑油亮,所有草木更是青翠欲滴,而且氣候溫暖和風輕拂直如春天。


    三個人海闊天空地相對麵談,一麵流目四顧鑑賞幽穀景物,就在倆人談興正濃之時,忽然一陣奇香隨風飄來。這香味不但深馥,而且入鼻透心,令人精神為之一振。


    三人慌忙留神四望搜尋,羅雁秋目光快捷,隻見對麵崖上約三丈高處有一塊突出巨石,四周滿生著尺餘高低的野花,中間有一個茶杯大小的果實,色如瑩玉通體雪白,香味似從那花朵中飄出。三個人雖然都不知道這花果是什麽靈物,但卻辨認出定非一般花草之類,不約而同向崖上跑去。


    羅雁秋身法迅捷,兩個起落已抵崖下,縱身一拔蹬上巨石,細看那朵花紫莖粗如兒臂,白玉般靈果香氣四溢,雁秋見白果可愛,伸手一摘,說也奇怪,白果被他摘下之後,那朵蓮花似的紅花立時花萼片片飄落。


    三人正感奇怪,突然出現一個青衫老人在崖下搶那飄落的花萼,不大工夫花萼落盡,那老人把搶到手的花萼放入袋內,然後雙足微頓,長衫不動,人已飛上那塊突出山石,兩道眼神怔怔地盯著羅雁秋手中白果。


    羅雁秋看到這種情景,心中一動,慌忙把白果藏入懷中。那青衫老人此時突然一陣哈哈大笑道:「這位小兄弟不要過份驚慌,天下事都講究一個緣字,小兄弟,隻算你機緣湊巧,老朽雖苦守百日但還不致去搶你到手之物,不過我看各位似是無意得此靈果,大概你們尚不知此物神效,但老朽為此靈果已遍走天涯名山。你剛才無意間採得靈物乃天地間一種奇果,名叫紫紅靈膽,服之不但可以延年益壽,且有返老還童之效,不過老朽遍尋此物非求自身之補益,實欲救人,小兄弟如願以靈果相贈,老朽不但深感大德,且願以身懷至寶相贈,但老朽絕不強人所難,還請小兄弟三思。」


    那老人蹬上大石的身法奇絕,羅雁秋等已暗中戒備,及老人滔滔不絕地說出此果妙用,並要以身懷至寶相互易換,再看這老人年紀至少已達六旬開外,連眉毛也白了不少,清瘦的臉上交錯著幾道風塵侵襲的皺紋,說完話後雖仍保持著鎮靜,實則眉尖愁鎖,內心甚急。


    羅雁秋察顏觀色,知自己無意獲得的紫花靈膽與這老人關係必大,遂微笑答道:「老前輩一片教言,令晚輩茅塞頓開,剛才聞老前輩說起靈果妙用,復又論及欲獲此物而救人,不知老前輩高名上姓欲救何人,望能賜告,使晚輩好斟酌而為。至於老前輩欲以身懷至寶以易此物,那就非晚輩所敢承受了。」


    那老人聽羅雁秋這一問,不由長長嘆一口氣,突又仰天打個哈哈道:「老朽青年時在武林中亦薄具虛名,不過埋名深山二十餘年,小兄弟問我姓名,恐知者甚鮮,不過昔年在江湖上的朋友都稱老朽南天叟,至於老朽所欲搭救之人,乃餘老伴是也。她不幸於十年前在點蒼山遭仇家暗算,被人用武林絕毒之技『紅沙掌』所傷,幸得我及時趕回,用大力金剛手擊斃仇家,但老伴已傷重垂危,奄奄一息了,總算老朽略通醫理,用隨身藥物救治,得保殘命,但那『紅沙掌』奇毒已攻入內腑,隻好慢慢養息,餘知天下除一種紫紅靈膽之外,無其它藥物能使老伴復元,因而遍及奇山名川,尋此異物,十年如一日,走盡了奇山絕峰,總算皇天垂憐我一片苦心,無意在此峽內發現了一株,日夜在此苦守,隻待靈果成形即可採摘,不想今晨峽內急來一盜匪亦偷窺此果,一言不合動起手來,那人原非老朽敵手,隨負創逃去。餘不該一時起了黑心,且那人一臉凶暴之氣,絕非善良之輩,又怕他隻身逃走再糾集同夥來此騷擾,餘雖不怕,但恐傷了靈果,使十年之功毀於一旦,因這靈果在成形之初嬌嫩異常,如一落地效用全失,故而追上去把那人斃命掌下。如果我立時趕回也許小兄弟不會誤獲此果,偏是我小心過度,又在此峽內巡視一遍,恐有那人同伴潛伏,陰差陽錯這一耽誤,卻被你們三位趕來,恰巧靈果又在此時成形,花香四溢,引起各位好奇,誤獲此幹年難遇的靈物,這也算小兄弟德厚緣巧,有此奇遇,老朽年近古稀,一生從未打過誑語,言盡於此,請小兄弟自行決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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