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裏逃生,王大人立刻一個轉身,閃開了兩尺。


    轉頭看去,隻見那攔著刀刃的人,竟是金府總管賈英。心中暗道:早發覺了,這人是高手,想不到我的推想,竟是如此的準確,不禁微微一笑。


    賈英微一欠身,道:「賈英救援來遲,大人受驚了。」心中卻是暗暗佩服,忖道:這個文弱書生啊!竟有著視死如歸的豪氣,真的是難為他了。


    「多謝救命,賈兄弟來的是恰到好處!」王大人說完話,又是微微一笑。


    不叫總管叫兄弟,賈英心中有點怪,但有更多的感動和溫暖,笑道:「我看看是哪一路人馬,竟敢殺官造反?」


    左手一深,拉下了黑衣大漢的蒙麵黑巾。


    奇怪,那大漢沒有掙紮,竟然讓賈英輕易得手。


    賈英看清楚來人之後,臉色忽然一變,橫行兩步,擋在了王少卿的麵前,右手攔著的刀刃,也同時鬆手。


    黑衣人臉色慘白,似是受到了極大的衝擊,苦笑一下,一語不發,轉身一躍,疾奔而去。


    另外兩個黑衣人,刀、劍同時加力,狠攻兩招,逼得何大光退了一步,同時轉身而去。


    何大光沒有追殺,他明白,就算追上去,也未必是兩人合搏的對手。


    王少卿也未下令追殺,心中想的是賈英拉下那人的蒙麵黑巾時,那人竟無能反抗,賈英用的什麽武功呢?攔住了敵人刀刃,就使人無力反擊,這武功,也太可怕了,今夜中真是大開眼界。


    盡管心中疑問重重,但王大人卻裝出一副茫然無所知的迷惘。


    他隻想多了解別人一些,卻不願別人知他太深,盡量地隱藏鋒芒。


    如論心機之深,作官的又高過江湖人物了。


    但賈英卻開了口,道:「大人,他們不是鬼刀的手下,也不是十大豪門中人,看起來揚州城風雲際會,正有一場風暴在醞釀中,大人要多多珍重,我送大人回府吧!」


    表現出了關心之情,卻未把事情說清楚。


    王知府口齒啟動,欲言又止,竟然也忍下去不問了。


    賈英畢竟隻是金府中一個總管,不願說的太多,王知府也就不便深究了。


    回到府衙,副總捕頭王堅正帶著一批捕快,準備出動,趕往金府接人。


    賈英微微頷首,和王堅打個招呼,一語未發,轉頭就走,直回金府去了。


    王少卿沒有挽留,隻是轉過頭,望著賈英遠去的背影,直到賈英消逝於夜色之中,才步入府衙二堂書房。


    刑案師爺張寶善,正等得一臉焦急,見到了王少卿,長籲了一口氣,道:「大人,可是事情變化的出了意外?」


    王少卿點點頭,道:「運氣算不錯,何大光拚命苦戰,江湖中人的行事準則,不能以常理測度。」


    「是哪路人馬?」張寶善道:「急急謀取大人,用心何在呢?」


    「據說,不是揚州十大豪門中人,也非鬼刀屬下,似是另有一股江湖勢力,侵入了揚州,果真如此,事情就越來越複雜了!」


    「不過,傳言也不能輕信,至少他是個心機很深的人。」王大人接道:「未查明真相之前,此筆隻能存檔,以揚州府現有的實力,我們能對抗一股力量,已經不錯,但就目前所知,揚州城中至少有三股以上的組合在活動,這還是把十大富豪分成兩股勢力,認真的說起來,他們互不相屬,連橫合縱的結合,隨時會因利害權衡,有所改變。」


    王知府長長籲一口氣,接道:「大江南北,究竟有多少江湖高手,又有多少集聚在揚州府內,俠以武犯禁,這些人!」


    「大人,」張寶善接道:「舉國財富,大半集中於此,才吸引了各方技藝有成的高手,會聚於斯,這裏賺錢容易呀!」


    王少卿啞然一笑,道:「說的是,名利誘人,誰又能真正地看破擺脫,我倒變的有點癡了,寶善,就目下揚州情勢而言,我們應該如何?」


    「四兩撥千金哪!大人已把關鍵重點移到了金百年的身上,」張寶善道:「金府中具有的實力,似乎也能承受起這個擔子,就讓金百年去應付這件事情。……」


    「這個不太好吧?」王少卿道:「我身為一府之首長,怎能置身事外?」


    「大人,金府嘯聚的武林高手,實力強過揚州府衙,何況,他們出手,是保護自己的財富、珍寶……」張寶善道:「以大人的官聲,自也不會坐視,鐵翎已日夜出動,希望他能早日查出杜望月的行蹤,會合刑部江南分司的人,協力查辦,才是上策。揚州府實不用獨擔風險,再說估算敵我實力,我們也有力不從心之感,這運用之妙,就存乎一心了。」


    這張刑案實在是能謀善斷的人物,分析情勢,聽得王少卿連連點頭,道:「希望鐵翎能早些帶回杜望月的消息,金府中還要他參與緝拿鬼刀的計劃。」


    鐵翎人在四鳳樓中。


    四鳳樓不是樓,而是一座花木扶疏的庭院,門口高挑著兩盞垂落宮燈,進入大門,是一座迎賓的大廳,廳內燭火輝煌,照的一片通明。


    這是座築建的很奇怪的廳堂,東西兩麵各有一個圓月門,門前各有一些長形木桌,桌後的大木椅上,坐著個長衫中年人,東西布置一般模樣,隻是題聯不同。


    東圓門寫的是,「絕古容色花模樣,不論風采論詞章。詩風吹開銷金帳,任君風流任君狂。」


    橫批寫的是「文閣」。


    鐵翎雖然也讀過幾年書,但對詩詞,卻談不上通達,再說這等文章雅事,和江湖中關連不大,就轉向西圓門行去。


    西圓門上的橫批寫著「武院」,卻也有一幅對聯,寫著「天生麗質多自強,一舞劍氣勁四方。技藝拓開姻緣路,千金玉人迎新郎。」


    這首說的就更明白了,能通過武院的考驗,不但有美女陪侍,還有千金相贈,真是人財兩得。但也隱隱有所暗示,路途多艱,美人強悍,君子自重,不是技藝精絕者,不要輕試,以免自取其辱。


    鐵翎心中忖思:明明是個高等的妓院,卻要做出如此多的花俏,難道是別有用心?不行,得應試一番,以探究竟。心中念轉,舉步直行到西圓門口。


    那坐在木桌後的長衫人,突然站起了身子,道:「老爺子,你看清楚壁上題詩了?」


    原來,鐵翎易容改裝,使自己老了很多,看上去,不到六十,也有五十七八的歲數。


    鐵翎當然看清楚了壁上的題詩,但還未及開口,那長衫人已接道:「習武的人,大都沒有讀書,就認識幾個字,也不是很了解文字組合的含意,這不要緊,我可以仔細地說給你聽,你要問問清楚,免得失財之後,還受到一番羞辱,劃不來呀!老爺子。」


    言下之意,頗有同情之心。


    大約,鐵翎的衣著,很像一個鄉下進城的土財主,易容藥物,掩去了臉上的精悍之氣,再加上鐵翎有意的隱去目中神光,看上去就像個普通人了,就算是學過武功吧,也不過是三腳貓的把式。


    鐵翎心中一動,忖道:就算是入內查看,也未必由他解說的清楚。他是四鳳樓中人,言語問,自會透露出不少內情,當下一欠身,道:「多謝關照,老朽這廂洗耳恭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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