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他次日會頭疼,回宮後將人扶到榻上,喚琇瑩命人煮了醒酒湯,含在口中渡給他,喂了一小碗,才放他睡下。


    醉了竟是像個小孩子似的。


    伏緝熙次日醒來,坐在榻上坐了許久才好似回魂。他隱隱約約還記得昨夜的事。


    他見公主與桂丞相相談甚歡,像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卻半句不理他,心裏難受得兀自喝悶酒,然後……


    他與公主說,公主是騙子,他不要做男姬,他要回伏國去。


    倏地就紅了臉頰,看向床帳中還未醒來的燕攸寧。


    昨夜回宮已晚,又等著醒酒湯喂伏緝熙,燕攸寧睡得更是晚。這會兒天已亮,還未有要醒的樣子。


    伏緝熙一時不知要如何麵對醒來的燕攸寧,也不知他當時那個狀態她是如何想的。


    他從未喝得那樣醉過,昨日也未意識到喝了多少,遂一切毫無預料。這會兒,隻恨不得立刻消失。


    燕攸寧醒來就未在殿中見伏緝熙,喚了琇瑩入殿。


    “阿玉呢,他可是有身子不適,去吐了麽?”


    琇瑩束起帳幔,“啊,小公子啊。他一早紅著臉出了大殿,奴婢問他去哪兒,他說到庭院裏坐會兒。燕壹跟著呢。瞧著沒有不舒服。”


    燕攸寧點頭,放下心。梳洗後便也離開寢樂殿,去庭院裏找人。


    伏緝熙就坐在一處廊下的欄杆上神遊天外的模樣。


    “阿玉,用早膳了麽?”


    伏緝熙聽聞燕攸寧的聲音回了神,看向她,神色中有些惶惶與茫然。


    低下頭,“沒有。”


    “昨夜酒喝了不少,一早不吃東西可不行。”


    伏緝熙聽聞她提到昨夜酒喝多了臉頰便發燙。


    “阿玉,莫不是還記得昨晚上的事?”燕攸寧忽然問,瞧他這倉惶閃避的模樣也想起昨晚來。仿佛一個軟軟的麵團子,怎麽捏都可愛。


    她走近了他,俯身湊到他麵前,“昨夜的阿玉,可真是可愛極了。”


    見他臉頰倏地紅了,看著她的目光退卻地想躲。


    燕攸寧覆到他唇上,繾綣地吻了吻。


    “怎麽這麽惹人喜歡呢。”


    他斂眸,“公主見長得好看的,都喜歡。”


    “可我搶回來養著的,就隻有阿玉啊。”


    第61章 ……


    “阿玉在想什麽呢?”


    他沉默著不說話了。燕攸寧拉著他從欄杆上下來,回殿中去用膳。


    桂君堯在燕的幾日,每日都遣人到高平宮,喚燕攸寧帶他出宮。伏緝熙隻覺氣成了隻刺蝟,想要去紮死那桂國丞相。


    桂君堯離燕那日,燕國要攻打蒼梧的事在宮中傳了開。薄姬聽聞侍女稟報她時,險些暈過去。


    燕攸寧今日終於不用再隨桂君堯出宮,正在寢樂殿安撫醋了幾日的伏緝熙,忽聞薄姬來了。


    她早便知了燕要去討伐蒼梧的事,遂並不知薄姬為此事來,見人入殿。


    “阿娘。”


    薄姬臉色蒼白,一副像是病了的模樣,燕攸寧放下抓著伏緝熙的手,起身來。


    “阿娘這是病了麽?”


    薄姬搖搖頭,在案前坐下了。心事重重,都未去注意伏緝熙。


    “阿寧,聽說燕國真的要去討伐蒼梧了?”她看著燕攸寧,眸裏含水,擔心至極。


    燕攸寧不想她竟然是為這事來,柔和的神色微微淡漠了下來,她知她來為何了。


    但此事,不是她可以去置喙的。蒼梧如此,燕國怎可能算了。


    她以為阿娘想通了,原還是糾結在裏頭。


    “此事錯在蒼梧,阿娘不必為它難受了自己。不會有改變的。”


    “阿寧,真的不能緩一緩嗎?”她渴求著。


    “我隻是燕王的女兒,此事便是朝中大夫要求緩一緩,怕都得被斥。我知阿娘愛母國,但事必成定局。”


    燕攸寧希望薄姬能想清楚,放下。這也是為何她不願和親的原因之一。


    她如此愛燕國,若到時兩國兵戎相見,她要如何自處。這天下亂勢,是沒有相安無事的。


    結盟與交戰,皆隻受利益的驅使罷了。


    薄姬知曉無望,呆呆的像失了魂,坐了一會兒便起身離去。燕攸寧看著她,生出些有心無力之感。


    “公主也隻是個普通人,左右不了這些事的。”


    伏緝熙看出她些許的茫然,安慰道。


    燕攸寧收回視線,垂眼握住手側的酒盅往杯中倒酒,“蒼梧既然選擇背叛燕國,也該有承受燕國怒氣的準備。”


    滿上一杯,回身向伏緝熙口中喂去。他猝不及防地險些讓嗆著。


    傍晚時,寢樂殿又來一人,熊姬。


    琇瑩稟報後燕攸寧還以為聽錯了,直到人被領了進來,才確定真是熊姬。


    熊姬聽聞燕國與桂國要向蒼梧出兵,一整日都惶惶不安,去了芷陽宮裏找高姬坐了整個下午,卻反而更加難過。


    她想來想去,欲去找太子檀,然根本進不去曲台宮,直接讓宦人攔在宮門口。毫無辦法,隻能往高平宮見燕攸寧。


    果真,她至高平宮並未被攔下,甚至被領到了燕攸寧所在的寢殿外頭,門前的婢女還恭敬地入殿為她稟報。


    因著宮中除去她所出燕卉虞,便隻有燕攸寧,她一直都對燕攸寧帶有敵意。除去燕卉虞會偶爾往高平宮,她從未來過。


    對薄姬也好,燕攸寧也好,她皆是瞧不上眼,或者說瞧著礙眼的。


    與高姬一段時間的相處,她知高姬很喜愛燕攸寧,在高姬口中,這承陽公主好似天底下僅有。


    她問她,如今等同入了冷宮,為何不去向承陽公主要求幫幫忙。高姬卻說,她如今已無能方便於承陽公主,為這些雜事去找她,會覺虧欠。


    熊姬無法理解高姬的心境,兩人也隻互相作伴罷了。


    如今真真獨自接觸到承陽公主,才覺人或許真不似她想象的那樣狹隘,隻有自慚形穢。


    “熊姬前來何事?”燕攸寧看著舉止局促入殿來的熊姬,大概能猜出她為何前來。


    遂語氣聽著倒也沒那麽疏離冷淡。


    此時她就隻是個擔心女兒的母親罷了。


    熊姬聽著她的問話,越發窘迫局促,畢竟從前關係算不得好,如今卻有求於她。


    除去承陽公主這宮裏她也沒人可以求的了。


    “是,聽聞燕國要去攻打蒼梧。可是卉虞她還在蒼梧啊。”


    “會不會,會不會傷害到卉虞?”


    燕攸寧也答不上來這問題,她不知父王與桂國結盟而討伐蒼梧,是想要到何種程度。


    若隻是懲罰與警告,那燕卉虞必然不會受到波及。


    若是存著滅國的心思去討伐,那燕卉虞多半要受到牽連,交戰中的亂軍可不認得她燕國公主的身份。


    除非帶兵的燕將特地去尋她,那也得父王給了命令在先。


    “你可有去見過大王?”


    “大王,在姝姬宮中。姝姬的人不容我見。”熊姬小聲說著。


    燕攸寧最常見得便是她氣勢洶洶誰也瞧不上的樣子,如今這吃癟卻毫無辦法的模樣著實少見。


    然想起姝姬,確實令人頭疼。


    “熊姬是如何想的?”她問。


    “我,我也不知。”熊姬說得焦急,“我不知會如何,若是可以,讓卉虞回來吧。回燕國來。”


    她說完,想到燕攸寧與她們一直以來都不融洽的關係,完全心裏沒底燕攸寧會幫她至此。


    帶了些哀求地又道:“公主,公主,卉虞她還小啊,她比你還小。兩國戰事,不應該殃及到她。公主,求您,求您幫幫忙。”


    說著,人就跪了下來,晶瑩的淚珠子也在眼眶裏打轉了。


    燕攸寧怔了下。


    熊姬聲音中已是哽咽,低著頭,“大王,他或許都忘了卉虞還在蒼梧了吧。他一直也就隻在意你。卉虞見他的次數,兩隻手就能數過來了。”


    “你起來吧。我一會兒去長楊宮。”燕攸寧似帶了些歎息。讓熊姬望著她,好一會兒愣神。


    是沒想到她答應的這樣快。


    雖與燕卉虞、熊姬表麵不和,燕攸寧倒未記恨什麽,那些事未讓她放在心上過。


    真有求於她,她也做不到置之不理,想想罷了,並非是麻煩事。


    熊姬對她不提回報表現得手足無措,燕攸寧讓她回去了。想著蒼梧求娶燕的公主不足一年便生出這樣的事來,燕卉虞也是無辜。


    伏緝熙在旁未插話,未吱聲,安安靜靜地看著她。燕攸寧側頭瞧著他,伸手揉了揉他的臉,“也不早了,我去見過父王,一會兒就回來。”


    他“嗯”了聲。


    燕攸寧遂起身離開,往長楊宮。這會兒夕陽剛下了地平線,深秋的寒意從小道旁的花叢中湧現,裙角都似沾上濕意。


    長楊宮中上了燈火,看著以往高姬居住的宮殿,燕攸寧回憶起,有許久不見燕洵了。


    自從遷了宮室,便少有再見。


    至寢殿前,燕攸寧被攔了下來,抬眸看著攔她的侍女,“如何?不通稟嗎?大王說了不見人?”


    侍女有些畏懼燕攸寧,但姝姬吩咐了她與大王親熱時,誰都不能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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