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該生在碧水上,她夠不著別人也不該摘走。然他隻是疏遠她,卻靠近燕攸寧。


    越想越是咬牙切齒,燕攸寧是貌美,有許多她無法企及之處,但不影響她嫉妒。


    “我要見承陽公主。”她看著兩個宮娥。攔著她是為了讓她遠離他吧,那就去見阿姐好了。


    兩宮娥果真應了她,帶她去見燕攸寧。燕卉虞於是更加確定就隻是攔著她好遠離燕攸寧那美侍人。


    阿姐竟然做得如此過分。


    兩個宮娥領著她到了燕攸寧所在的庭院裏,遠遠瞧見她坐在園圃中的竹席上,臉上的沉思轉為笑意。


    “阿姐當真愜意。”


    “卉虞來了啊。次次來都是無一聲稟報的。”燕攸寧臉上的笑疏離冷漠。


    兩個宮娥將人領到行禮退下,燕卉虞上前在席間坐下,案上隻有燕攸寧麵前一隻瓷杯。


    不受主人歡迎又或是不請自來,燕卉虞從不覺尷尬。


    “卉虞前來何事啊?”燕攸寧喝著茶,抬眼看對方。


    “櫟陽台無趣,來找阿姐玩一玩。”她道,一麵向琇瑩討要水喝,“也給我倒杯茶吧。”


    “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卉虞無自知啊。”放下茶杯燕攸寧噙笑說,見琇瑩詢問地看她,“給阿妹一隻杯子。”


    遂燕卉虞喝上了熱茶。


    “我與阿姐如何道不同呢?某些誌趣還是有相同的。”


    燕攸寧意會她的話,含笑,“如此誌趣非可共享。阿妹是在乎名聲的人,莫叫我帶壞了。就前些日子,宮裏頭還傳我沉湎酒色,與宦官□□宮闈呢,這事若落到阿妹身上,怕就無法承受了。”


    燕卉虞心頭一跳,未說話。生怕燕攸寧是猜到了此前那事出於她手,因而用同樣的手段報複她。


    那樣的汙蔑之後還能平安無事,是受天眷顧。若落到她頭上,她根本不知如何應對。


    正當此時,薄姬腳步慌亂臉色焦灼地趕了來,瞧見燕卉虞才收斂了神色表現出一些鎮靜。


    “小寧。”她溫和喚道。燕攸寧聽聞聲音看了去,“阿娘。”


    薄姬帶笑,又看向燕卉虞,“公主卉虞又來了麽。”


    嫌棄的語氣,終於還是令燕卉虞感覺不適,“姊妹之間,多有走動才是正常。”


    “怪哉,以往不見正常,這段日子竟開始正常了,也算是少有的美事。”薄姬幾句諷刺,叫燕卉虞原本鬆快的神色維持不住。


    以往薄姬對她還會有幾分恭敬,自上次信殿一事後竟是開始爭對她。


    燕卉虞尚不知如何回她,又聽她道:“怕是要請公主卉虞先離開了。我與小寧有些事商量。”


    她無言以對,在燕攸寧麵前不敢發怒泄憤,隻得笑著站起身來,“倒是打攪到阿姐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有空再來阿姐這裏。”


    主仆人影遠去,薄姬臉上恢複焦急,站在園圃中滿身上下都透著急切不安,正要說話。


    “阿娘坐下說吧。”燕攸寧將自己的瓷杯放置到她麵前,琇瑩往其中添了茶。


    薄姬坐下,“方才有人向我遞了消息,於越、句吳連夜急攻蒼梧,蒼梧遣使來燕告急,此時蒼梧的使者當是在大王宮中。不知情況如何。”


    燕攸寧略怔,不想竟是這種事,“阿娘若是想知道結果,一會兒我派人去問問太子阿兄。”


    薄姬垂著頭自責,“我,我在燕不得王寵,大王若不願出以援兵可怎麽辦?”


    “蒼梧當是會向桂國求助。或許使者已到了桂國。阿娘不必太擔心。”


    燕攸寧的安慰並沒有起到幾分作用,薄姬欲言又止地看著她。燕攸寧明白她想說什麽。


    想讓她去勸燕王出兵援蒼梧。


    此時父王必然是在朝宮中與眾大夫們商議。是否出兵必然有他們的建議,父王擇益而取。她若前往勸出兵,且不說遭當廷議事大夫的指責非議,父王必然也會認為她是出於與薄姬的私心。


    或許適得其反。


    “我到曲台宮去等候太子阿兄吧,會將出援的意思告訴他。”


    她站起身,薄姬張口欲說什麽最終還是未出口,垂眸輕輕應了聲。


    *


    曲台宮與高平宮的繁複不同,更為清雅,少回廊而多石台小路,路旁花圃中不少長青綠植。不似高平宮裏那般多見冬日寂寥,蔓延著生機。


    曲台宮中宮人見著燕攸寧,皆是跪地行禮。


    她至一處庭院的涼亭等候著燕檀,吳夫人約莫是聽聞了她來此曲台宮,遠遠站在一處長滿半人高長青綠植的花圃邊看著她。並未上前來。


    吳夫人,是句吳的公族之女。


    燕檀回到曲台宮後便由人領著到了燕攸寧所在的涼亭,而吳夫人已不知何時離去。


    “阿妹來了。”燕檀帶笑踏進涼亭,“可是為了蒼梧的事?”


    燕攸寧笑回他,“阿兄怎知我已知曉?”


    “蒼梧的使者買通宮中人給高平宮送去了消息。約莫是薄姬知曉了,你才來的吧。”


    燕攸寧笑著默認,又斂了些許笑意問他,“可有商議出什麽結果來?”


    “父王願意出兵救蒼梧。派遣向翎為將帶兵車前往蒼梧救急。夏諸提議趙毅為副將佐之。”


    趙毅?


    第27章 ……


    燕攸寧想起不日前夏諸府上見著的那個壯士,原是夏諸欲舉薦為將的人。


    忽又想起來燕洵的事,向燕檀道了謝告辭。


    回到高平宮中後遣人將燕打算出兵援蒼梧的消息捎去信殿,而後便又往長楊宮去。


    高姬得寵,長楊宮是最靠近燕王壽回中宮的宮殿群。不過長楊宮中建造樸素,一眼望去沒有重重的回廊繁多的庭宇,也不像曲台宮那般長青蔥鬱。


    長楊宮的特點是花草多,在這冬日裏也能瞧見不少盛開的芳花,若是春季夏季甚至秋季時,長楊宮裏便如百花園那般,爭奇鬥豔。


    燕攸寧在長楊宮裏打算去見燕洵,卻在半道上就遠遠見著了他,正與一宮娥玩鬧,圍著花圃追逐。


    “王子洵。”她遠遠的喊。


    燕洵耳尖,喊了兩聲便聽見了,停止追逐向聲源看。


    “阿姐!”見燕攸寧,頓時丟下宮娥欣喜地向她奔去。


    燕攸寧是不讚成他整日裏不學無術隻知道玩鬧的。待人到近前便因著他方才玩鬧的事責備了幾句。


    “怎在與宮人嬉鬧,你授業的老師呢?”


    “老師……他,回府去了。”燕洵收斂了欣喜垂眸顯得心虛。


    “隻知道玩鬧的話,父王如何放心授予你封邑。你又該如何治理封邑的百姓。”


    燕洵低著頭,沉默著受訓。


    “縱然所學無用,也比過不學無術。你作為父王的一子,將來要效力燕國,坐享其成是不應該的。”


    “阿姐說的是。”燕洵低聲應,又抬頭來問,“阿姐來長楊宮可是尋我?”


    “蒼梧國告急,燕欲出兵援救,你不是想要封邑麽?”


    “我可以隨軍前往蒼梧立功?”燕洵頓時兩眼如星。


    燕攸寧沉吟,“到殿中說吧。”


    燕洵年紀十五,雖說小也已不小了,可在燕宮中一直生活無慮,心智上還達不到如兩個王兄那般。


    讓他帶兵,有些兒戲了。戰場無情,人命易送,她隻打算讓他跟去領略曆練一番,有此經驗以後可再做副將跟隨出兵。


    至殿,高姬並不在此。燕攸寧見燕洵誌氣高漲,遂也未說什麽打擊他,詢問了他的想法後便讓他去找燕王。


    父王多半也是不會同意給他兵士去入戰的,若父王有意曆練他自然會給他一個好的安排。


    燕攸寧離開長楊宮,燕洵如何做她便不知了。


    傍晚時正在寢樂殿與還在生她氣的伏緝熙調情,看他跪坐長案的對麵臉頰暈紅羞憤地看著她。


    麵容精致白衣出塵,恍若雲中神祇。


    雖然還是會生氣,但接受度已較最初時大了許多許多。越發令人喜歡了。


    “公主,有人來見。”琇瑩進入殿中,稟報道。


    燕攸寧疑惑怎得來人不言身份,“讓人進來吧。”


    伏緝熙站起了身來要離開去,想著會與來人碰麵便躊躇著站在殿中顯得幾分無從舉措。


    燕攸寧瞧著他亦站了起來,趁著外頭人還未進到內殿時行至他身前環上他的腰將人推倒至床上。


    伏在他身上,“阿玉提醒我了,確實不該讓外人瞧見你一個貌美男子在我殿中。你就在這兒躲著吧。”


    她將驚愣著未回神來的伏緝熙整個推進床上,放下了帳幔。


    伏緝熙忽然回了神,驚坐起。朦朧的翠色羅帳裏,燕攸寧覺得瞧不清他的模樣都能感受到他的惱火。


    還不等他說話,人進了內殿。


    燕攸寧回身見是高姬,一身宦人的衣裳。


    “見過公主。”她向燕攸寧行了姬子禮,“打攪公主了。”


    “何事如此打扮前來?”燕攸寧問,到案邊坐下,“你也來坐吧。”


    話問出口便想起了白日燕洵想要領兵去蒼梧的事。


    高姬是不願兒子去軍中打仗吧,畢竟戰場生死難料。那燕洵當是還未去見父王了?


    高姬瞧見燕攸寧離開的羅帳前床中還有一人影躺在裏頭,目光移開隻似未見,行至燕攸寧對麵坐下,一舉一動都帶著小心謹慎,溫婉柔弱。


    “公主沒有其他法子了嗎?王子洵從未去過戰場,我總覺得他還小,諸事不懂,若就這樣去了,能有幾成可能平安回來?”


    高姬說著紅起了眼眶,淚珠顆顆落下臉頰。雨打了梨花一般,惹人憐愛。


    “我知無理,不該求於公主,可我無人能求。大王他寵愛我,但於國事上我半句不敢多言。若說我心中所念,惟是王子洵。”


    “父王今晚召幸的何人?”燕攸寧問。


    高姬被這毫無相關的問題問愣了一下,抬手擦去落下的淚珠,“我向大王謊告了病,大王似是召了吳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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