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出兵以鄉軍為主力,計馬四營,正副兵各二千人數,步一營五百人,自攜鹽糧。蔡高嶺大出血,由大倉廄圉拔馬六百匹,平日為步兵代步,緊要處殺之代食。


    通州駐防州軍屬歸節度使衙門統轄,這次也分拔一半兵力與鄉軍一起行動。


    韓可孤與蕭平之自帶鄉軍、京州軍各兩營留防本州。


    ——————


    驛報常傳,李長風確實能力卓著,趁金兵如今勢微,帶領隊伍遊擊與金、夏、蒙、宋戰區縫隙之間,成績斐然。


    七月初,鄉軍與金兵遭遇於長嶺營州道,敗,騎營一甲甲長古倫被陣殺,但金軍不明鄉軍虛實,隨即退出。


    李長風、常子恆領兵跟蹤追進,金兵再退至長嶺府,十二日雙方終於一戰,尤為激烈。金軍千夫長完顏昭親自督戰,戚豹幾死於金軍刀下,救起後,仍不離陣,拚命死戰,入敵千軍之中取主將首級,反敗為勝。完顏昭英勇戰死,金軍為之奪氣,被迫放棄長嶺府。


    鄉軍雖攻下長嶺府後因小勝而驕,輕敵冒進,再逢大敗,金軍尾追,又敗。鄉軍減員嚴重,更嚴重的是有一部分新勇,未經歷過血腥,稍受挫折,就被嚇得潰不成軍,甚至狂奔遠逸,不復歸伍。下旬一戰,就逃走二百人之多,有的甚至整火建製共逃,雖然鄉軍軍紀嚴厲,但出了通州,不過成了虛張聲勢的擺設。時逢如此世道,逃走了,哪裏可以依據追查?


    針對這種情況,除了更加嚴明軍紀之外,李長風大加整編,遣撤作戰不利各甲,派快馬向通州通報,請韓大人嚴格控製逃勇二次歸伍。本來,常子恆以為戰中裁武與戰事不利,對此提出異議,但見所留下來的兵甲百鍊之後,意誌更堅,漸漸養成精銳,便不再言。


    果然實踐鍛鍊人,經過幾戰磨合,李長風終於找到了臨陣指揮的感覺,在經百戰的常將軍協助下,一反以往因為缺少經驗而顯得呆板少變,隻知直線出擊的指揮風格,主動捕捉金軍的失誤和弱點,積極尋求戰機,乘虛蹈隙,迂迴進行戰略性出攻。


    經過幾個月的拉鋸戰,又到秋涼霜白時,鄉軍終於在血腥中成長了起來,開始敗少勝多。以小勝積大勝,迫使金兵大退直至盤道嶺,這對於新建鄉軍可謂是大張誌氣,既為通州設置保障基礎與前,又為將來大石東進掃除了一段障礙。


    閏九月攻下盤道嶺後,鄉軍順勢東下,先搜剿附近金軍殘部,又乘虛攻戰境中要隘,進紮距海龍城五十裏的鹼水溝。李長風命京州軍耶律慶生固守北境,進圖新開嶺,常子恆進磐石,搜剿周邊殘餘金患。


    力圖肅清側翼威脅,鞏固後方,伺機攻占海龍城,以實現征前既定的戰略方針。


    海龍城歷史久遠,古時名照散,兩千米方圓夯土成牆,闊而堅固,沙河流於外,奎山踞其內,易守難攻。山水相連之地,通貫四方樞紐,向為兵家爭地,具有很大的政冶軍事意義。


    此一役,便體現出李長風的高明之處,軍未進而斥侯先布,打探到此地部署不僅北路兵力較單薄,且戰鬥力差,海龍城守官完顏復昏庸不諳兵事,知在長嶺府、盤道嶺之戰金兵遭大敗之後,又產生了畏放怯戰心理,思不及此地防守之弱,隻採取一味待敵之至的防禦。


    針對金軍部署,李長風決定以主力進攻兵力較少的北門區域。


    果然如情報所言,完顏復缺乏臨敵經驗,竟不知利用州城堅固的防禦工事,誘使鄉軍攻堅,挫其銳氣,殲其有生力量,反而欲在城外進行野戰。


    十月醜日,當李長風軍行至大坡前二三裏處時,金兵就主動出擊,


    結果大戰一天,金兵損兵數千。


    與完顏復一味浪戰不同,李長風卻很注意掌握戰鬥節奏。當次日金軍又來討戰時,他命令大軍緊閉營門,一連休整三日。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四日再戰,金兵銳氣已歿,完顏復親自督戰,結果死傷更重,大坡大營無出意外丟失。與之相反,鄉軍屢次大勝之後土氣更盛,將兵信心大增,兇悍敢戰。攻海龍城,城上箭雨刀風,滾木擂石紛紛並下,卒勇多帶重傷,然人人皆以退縮為恥,


    使守城金軍為之膽寒,不少人紛紛縋城外逃。完顏復驚慌失措,無心再戰,竟於笫二日淩晨棄城出逃。


    自此,李長風與己攻占新開嶺一線的耶律慶生聯為一氣,通州東南一線近地盡為鄉軍所有。


    此戰,鄉軍傷亡二百餘人,卻一舉攻克海龍重鎮,使金兵喪師數千。這樣小的代價,換來如此巨大的戰績,實在出人意料,連韓可孤自己也嘆:非夢所不敢思也!


    而且,喜不止此,所得海龍城大量財物,使通州眾人又找到了一條以戰養兵的途徑,而士氣更添,紛紛被加官受勛的鄉軍將勇,對金軍早失去了恐懼之心,將從軍作戰視為可以收名收利的終南捷徑,從而躍躍欲試,力圖在新的戰役中,攫取更大利益。新勇補充也快,各營人數快速增加。


    ☆、第一百四十一節


    海龍城,外垣馬道。正值清風無力屠得熱,落日著翅飛上山之時。感受著時有微涼不是風的妙義,李長風看了身旁的韓可孤一眼,說道:“大人,金軍如今勢微,軍府打通了東南通道,隻待大石公勢起———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您莫過心焦了。”他這話說的很真心,很誠懇。此時的李長風,經過了近一年來的腥風吹打,血雨澆淋,更加體會到戰爭的殘酷、民生的艱難。為官為將者,若想為百姓在亂世裏尋個活路,必須要頂起一個名份,如此方能具備大義權利執掌一方兵馬,不然你什麽事情都做不得名正言順。韓大人就是想到了這一點,依偎住敦化小朝廷做靠山,哪怕這個靠山如今不過是一柸墳土,但依然是占住了大義名份,所以才能夠募兵有名,出師有名。李長風再不是當初那個把這天下的國度之別看得淡然,心中隻一味盲目憫民憂民的青年,每念及此,對於韓可孤所持的家國之心便深深佩服。此時看眼前千裏沃野草綠無際,他的心裏充斥著盈實與驕傲,黝黑的麵龐,成了一種光榮的印記。李長風清楚,自己能夠拓土與外,建功與內,走到今天這一步,所依靠的,便是大人的信任和信心?????所以他對於這位亦師亦友亦上司的到來,一則喜悅,一則擔憂,海龍城近金,經過這些時日的不停戰鬥不停勝利,金人早己不再將鄉軍當成無關痛癢的餓皮虱子。天下人都知道韓可孤是鄉軍之魂,李長風很擔心大人此行不秘,被金人知道了狗急逃牆。朝可孤搖搖頭,望著牆邊讓風吹得嘩嘩亂響的大楊樹冠子說道:“無妨,如今天下政局不穩,宋人、夏人、黑白韃靼人割據其勢,他們正在焦頭爛額時候,那裏會顧得上過來害我???????他們難受,正好我們發展?????隻是如果意圖短期復國,隻怕有些困難。”李長風明了形勢,當然能聽懂這話裏地意思。自己幾仗之勝不過是乘了金兵窮於應付西夏、韃靼,正處在多線作戰之虛。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何況未亡之金,不過是暫時使其七寸受了些小小損傷罷了,實不足為喜。韓可孤笑了笑,再不贅言,一臉安慰的贊道:“此番出兵,頗有收穫,足以讓天下百姓心為之一振,對抗金僚增了許多信心?????你應該在邸報上也看見了通州上下情緒高昂?????”復笑一笑,韓可孤看著他道:“眾人之中,唯你我最為親近,連高嶺都有些嫉妒?????此番出戰,你做得好,我很欣慰!”李長風搖頭道:“大人這說的是什麽話?幾戰雖打得順利,也是大人大局把握得好,蔡大人糧道順暢功不可沒。”韓可孤點點頭,知道李長風是不居功的秉性,便不再說。二人沿著長長的城牆甬道而行,一路散步,一路說著閑話。韓可孤道:“你此番功勞很大,所付出的辛苦也大,我很清楚,眾人也清楚,如今血長風的名頭己經響徹通州?????不過你要聽我一句話,雖說你有救萬民之願,可是長年軍旅,身子骨也怕受不了。”李長風笑著應道:“長風年輕,體格還結實,大人毋庸掛懷。”韓可孤很氣惱很心疼地看了他一眼,說道:“身體乃大事,長風勿要仗著現在體質好便忽略了,到老了?????年輕時落下的毛病便一股腦找上來?????”李長風見他著惱,知道是對自己關心,慚愧受領。“來日還長,復國非是一朝一夕可以靖功,金之後還有夏?????”韓可孤皺眉說道:“這是十年之工,百年之工,甚至畢我等一生之力亦未必可以完成,所以需要注意培養一些得力的下屬才好。”韓可孤誠懇說道:“我見子恆將軍謀略素優,指揮果斷,足可抵擋一麵,過幾日你交接一下,便與我一同回通州。”李長風一驚,趕緊分說道:“大人,如今形勢,雖金人無力顧及這方,然幾方戮力之時,難保會殃及與此,此時離開,我不放心?????”思及大人之前所說,又補充道:“雖說外麵苦些,但早習慣了,萬請大人勿以長風身體為意。”“你所慮大有道理,但戰務求穩,把握好畔戰分寸是前定的韜略,過之便會撩拔得敵人惱羞成怒,現在正是恰到好處!”韓可孤斬釘截鐵說道:“知道你耐得了苦,我更指望有你在身邊多幫襯?????"突然又想起一事,正色罵道:"這麽大的年紀了,竟不思娶妻生子,像的什麽話?”李長風苦笑不多言語。說來也奇妙,韓可孤的年齡雖然略大一些,但清高如李長風,火爆如蔡高嶺這些不服管教之人竟越來越習慣他的喋喋教訓,生不起氣來,這大概便是所謂的投緣投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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