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反賊頭子本來有些猶豫,如今頓時不能忍了。


    南安王終究還是跳起來,選擇了不要臉。


    當然薛然是個庸柔之輩,又素來膽小,哪裏會行險使計伏擊。這不過是有人放了一波假料,令南安王再按捺不住自己內心衝動。


    這一衝動,南安王頓時就徹底不要臉。


    那料雖然放得假,可南安王原本有這個心魔,自然禁受不住這般勾引。


    放料之人也是呼之欲出。


    除了衛玄,也不會有別的人。


    反正這件事□□情越紅魚是看透了。


    但衛玄不虛啊,他也沒有要否認意思。


    “你若說這件事情,若南安王擊潰河州之地,青州薛然是個庸碌可鄙之徒,也不能指望他能守住青州。相反南安王先擊青州,河州有了一絲喘息機會,讓我覺得河州大有可為。河州葉凝霜雖是女子,卻不是那麽容易屈服。更何況,河州之地一向得念善會幫襯,相交極深。兩個之中選一個,是你也會選河州,你們念善會不是更親近河州?”


    越紅魚卻不為所動,更不會被帶節奏去深思自己會怎麽選。


    大家性情不同,本不是同樣的人,思維方式也完全不一樣。她知道以自己思維,腦子甚至不會出現這種選擇題。既然如此,又何必自尋煩惱呢。


    做人不要陷入別人思維思考僵局,而要以自己思維打破僵局。


    這種二選一,是衛玄人為製造的。


    再者關鍵不在於衛玄做了選擇,關鍵在於衛玄竟毫無心理負擔。


    執棋者本來無情,衛玄要是做出什麽修了無情道之類的姿態也沒那麽可怕。可他談及此事,就好像說起昨天晚飯,像喝口水那麽輕鬆。


    可能衛玄這一次選擇有利於念善會,有利於津州百姓,有利於葉凝霜。可衛玄沒有同情心,下一次呢?而且下一次如若有利,又需要怎樣墊背?


    越紅魚拇指輕輕擦了一下小魚劍劍柄:“似你這樣的人,我永遠不會跟你結盟的。”


    衛玄不以為意:“我若什麽都不做,南安王先擊河州,再吞青州,兩州之地都守不住。青州是死了些人,可又不是我殺的。我既沒盼著他們死,死了對我個人也沒什麽好處。是我想要南安王造反的嗎?他突然謀反,到處殺人,我也沒好日子過,這兩月都忙得不可開交。”


    越紅魚嗓音涼涼:“是呀,所以我現在還沒宰了你。”


    衛玄心想,越紅魚這麽說,那就沒意思了。


    第73章 073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之前衛玄在西陲吃了一波虧, 心裏也是念念不忘。他在西陲是吃了些苦頭的,也花了些心思運營,然而卻並沒有占到什麽便宜。按照衛玄沒占到便宜就吃虧的想法, 他覺得自己那次沒賺。


    自己之所以沒賺, 不就是因為越紅魚。衛玄心裏不忿,都有點兒成心魔了。這輩子他若不能薅一把越紅魚羊毛的羊毛, 占占上風,他死都不甘願。


    不過就算現在河州情勢危急, 自己又表現得積極主動, 越紅魚卻沒有跟自己合作的意思。


    其實念善會的人也是人, 也不是每一個都跟越紅魚一樣具有高度警惕性的。


    這麽想著時候, 衛玄整個人看上去也變得甜起來。


    “越劍仙何必對我如此提防,我再怎麽樣, 也是對朝廷忠心耿耿,絕不會站在逆賊一邊。”


    再怎麽說,他也隻是為人狡詐, 至少沒有反複橫跳。


    就像蘭月娥脫離紅花衛後能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願意討要衛玄這個騎主的人也不少。若往這邊想, 衛玄還真有些忠心耿耿的調調。


    “更何況之前咱們在西陲相處, 難道不算合作嗎?”


    越紅魚沉吟:“那自然不算, 那算是利用你、使喚你。”


    若是尋常之輩, 隻怕扛不住這一波, 可衛玄抗住了, 他仍然麵帶微笑。


    越紅魚難得誇獎幾句:“你烤土豆的手藝, 還是不錯的。隻是我們念善會紀律嚴明,我不能真讓人侍候我。”


    麵對這一波嘲諷,衛玄抗得風輕雲淡:“你喜歡就好。”


    本還想提及漠中城之事喚醒越紅魚的情分, 現在衛玄覺得有些偏題。


    既然話題已偏,衛玄就將話題給拉回來。


    衛玄:“安賊怯弱避戰,想要另投高枝,咱們絕不能讓他稱心如意。南安王秉性多疑,就算咱們不挑,他也知曉葉凝霜去過津州,必定是對安雪采多有提防。”


    咱們是紅花衛的通用話術,以方麵增加親近感。衛玄之前放了一波假料,眼瞧著也要故技重施,繼續這麽搞了。


    薛然已經狗帶,衛玄準備把安雪采設計為下一個受害者。


    葉凝霜好好跟安雪采說話安雪采不聽,衛玄準備強行讓安雪采為國盡忠,共擊叛賊。


    一個人剛不剛烈,不能由著他自己性子,安雪采就是任性。


    “再者南安王新納許多手下,有些不過借他名頭,算不得歸心。津州富庶,自然會有那麽一些身居野心,又不知自己斤兩的人覬覦。南安王未必會約束,可就算想要約束,隻怕也約束不了。”


    衛玄侃侃而談,他一說到自己的專業,頓時不覺眼珠發亮,也有些上頭。他雙頰微微泛紅,一雙眸子也是閃閃發光。


    越紅魚手指比在唇邊,輕輕噓了一聲:“那是你的事情,跟我沒什麽關係的。”


    衛玄收了心,麵頰帶著親切笑容,心中卻是憤憤然,什麽人啊?


    怎麽說也是對你念善會有些好處的。


    他嘴裏說是要跟念善會合作,其實也沒真指望越紅魚能聽他吩咐幹活兒。一個人走一步想三步,衛玄今日這一波本來隻是想刷個好感度,看著以後能不能用。


    就像以前他深入西陲,挖掘慕從雲的把柄一樣,是儲存起來以待後用。


    然而就這麽個白送的過程,越紅魚也一點麵子也不給,一點情分也不肯承,摘得那叫幹幹淨淨。


    吝嗇如斯,一毛不拔。


    念善會顯然就是流氓作風,不然會中的劍仙不會是越紅魚這個樣子。


    衛玄內心這麽一番逼逼,嘴上卻不敢吧吧。


    攻略越紅魚顯然是個極艱難的任務,連他這個紅花衛的頭頭也是處處受阻。


    不過今日就算無功而還,衛玄還是沒好把臉撕破,跟越紅魚扯起來。


    他是個沒有個人脾氣的人,很少為自己喜怒做什麽外在表達。


    故而被薛然無意間一句老實人刺激,也是罕見之事。


    衛玄這麽告辭,他走了幾步,麵頰漸漸浮起了猶豫之色。


    他歎了口氣,轉身:“越劍仙,你不願意理會這些事,我也是理解的。隻是你若不管事,便什麽都不要管。近些日子,你管得也太多了。”


    越紅魚一劍震懾枯華山,救下唐焦兒,又誅滅西陲白麵鬼,最近又放話不允南安王傷及河州婦孺。就連她逼死慕從雲的事,也不見得是一件永遠秘密,隱隱有些風聲透出。


    “你劍術高明,天下人的腦袋都是你劍邊果實。一個人位高權重又如何,有你們這些武尊在,隻怕他們性命也不安穩。誰不怕死呢?一個人地位越高,自然越珍惜生命。像你從前,閑雲野鶴般的超然物外,難道不好嗎?如今你牽涉的事情太多,誰會信你不理會俗務。那麽這樣一來,你太讓人害怕了。”


    一個人太讓人害怕,這個人處境就會變得危險。


    “那麽慕從雲死了,有人就會說,你想剪除世間其他武尊,從此天下無敵,想殺誰就殺誰。這話也不是我傳出去的,世上聰明人那麽多,看不慣你的人也不少。比如咱們那位前任密首蘭月娥,難道不會想到這一點嗎?”


    說到底,越紅魚管的事情太多,那麽她就打破了這個世界的平衡,對她其實並不是一件好事情。


    衛玄知曉越紅魚也並不是真的隻是四肢發達,人家頭腦也不簡單。


    隻不過越紅魚這麽一個聰明人,為什麽要去做這些不聰明的事,不真的一心沉溺武道,偏去理會這麽些世間俗務?


    她當真不明白嗎,自己打破了當世武尊之間的潛規則。


    這個世界武尊們若是當真放肆起來,今日你殺殺我這邊頭頭,明日我殺殺你那邊頭頭,那這事情怎麽搞?


    這世間真理就是平衡之道,一旦打破就會招來因果反噬。


    衛玄微涼的眼眸裏帶著一種奇怪的感情,蘊含著一抹細碎的焦灼,這般凝視著越紅魚。


    他的話確實非常有道理,越紅魚也不能說他說錯了。畢竟這些道理,越紅魚心裏還是明白的。


    不過越紅魚明明清晰知曉這些平衡之道,仍然如此為之,自然有她的理由。


    當然越紅魚還禁不住笑了笑。


    她大概也知道衛玄工作時候的樣子了。衛玄對上司甩這種擔心的狗狗眼,一定能讓上司覺得他充滿了感情,會覺得他對自己有非同一般的情意。難怪這位騎主十分受寵,很得陛下信任。


    衛玄道理是對的不代表情緒是真的。


    當然,越紅魚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越紅魚:“這不是你該擔心的事。”


    她斬釘截鐵:“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第74章 074   反派人設向安雪采招手


    衛玄心裏想, 是是,你這麽做當然有你的理由,我也管不著。


    哎呀, 越紅魚為什麽這麽做, 他也不是不明白。什麽心腸好啊,被小姑娘感動了啊, 尊重生命啊諸如此類。作為朝廷人類心理學研究專家,他也不是懂不起。


    有人修為越高, 為人越冷, 越紅魚想法倒是出乎意料的正常。


    他心裏這麽吐槽著, 心尖驀然微微一熱。


    越紅魚不止是個劍仙, 還是個標致的美人兒,這是他早就知曉的。


    他瞧著越紅魚晶瑩的眼, 飛揚的眉,這美不止是可以當藝術品的欣賞,還微微有些上頭。


    衛玄自然也懂這是一種什麽樣感覺, 不過他不慌,反倒笑了笑。


    他自然看越紅魚眼神更深, 也看得越發認真了。


    如若可以, 衛玄會認真的久久看著越紅魚。


    不過當越紅魚回望之際, 衛玄不忘垂頭黯然。他神色表達點我真心關心啦, 你怎麽這麽冷酷無情的委屈與隱忍的憤怒。總之能在越紅魚跟前刷的, 他可勁兒刷。


    渣係統:什麽玩意兒?茶藝十級警告。


    待衛玄離開之後, 他才伸手拍拍微熱的麵頰。


    衛玄, 記得這是工作!


    此刻遠在津州的安雪采卻不覺打了個寒顫,微微一皺眉毛。


    他雖然不知道自己即將要被衛玄凹一個忠君愛國的人設,卻也知曉許多人都盯著自己。


    那些盯著自己的眼睛裏充滿了惡意, 盯著自己這個根基不深的安公子,包括蘭月娥要去運營的盧家。那些冰冷的惡意包裹著自己,覬覦自己一切。這使得安雪采心裏為之而驚悸,生出許多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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