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聽見沈世琦這樣說,不由都誤會了,新燕道:“太醫嗎?難道……”


    白蕙更也自作聰明地說道:“是大哥請來給釵兒妹妹看診的嗎?”


    沈世琦聽如此說,雖然意外,這般情形卻隻好先將錯就錯:“是。”


    新燕跟白蕙都鬆了口氣,又看沈世琦生得秀氣斯文,果然不是壞人,新燕便先好言好語地帶笑問:“這位大人,既然是跟著我們大爺過來的,那……大爺呢?”


    沈世琦也不知如何回答,可卻明白不能把剛才所見告訴她們,便道:“我也不知,剛才威遠伯急急地就先往前去了,倒像是、想起什麽重要的事情先跑了,把下官扔在這兒,我才不知所措的。”


    新燕見他臉都漲紅了,人且這般年輕俊秀,不由抿嘴而笑。


    白蕙聽到這裏便也走過來,先屈膝行了禮,又含笑道:“多半是家兄有要緊事忘了,怠慢了大人,釵兒妹妹就在前方院落,我們正要過去,不如我們帶路。”


    沈世琦聽她說“家兄”,又是小姐打扮,便知道是侯府的千金,於是忙道:“不敢,有勞了。”


    當下,白蕙跟新燕便頭前帶路,領著沈世琦來到金釵兒院外。


    且說白檮為何突然撇下沈太醫自己跑了?原來白檮因為猜到十二是為金釵兒來的,又見他丟下的暗器這樣毒辣,心中難免擔憂金釵兒,於是丟下沈世琦,自己先過去查看究竟。


    隻是還未進門,隱隱就聽見裏頭金釵兒跟少樓說話的聲音,卻是金釵兒叮囑道:“記得,回頭見了白大哥,可別讓他看出什麽來。”


    少樓雖不願瞞著大哥,但既然是為了他好,少不得就老老實實地答應了:“我知道了。”


    白檮聞言不禁暗笑,反而怕驚動他們,當下不忙入內。


    不多時,外頭腳步聲響,白檮不進反退,距離院門口處站住。


    先是白蕙跟新燕走了進來,新燕還道:“大人請。”


    白蕙一抬頭看見哥哥,微怔之下忙先行禮:“大哥。”


    太素頷首:“你先入內吧。”


    白蕙便先跟新燕往裏去了,新燕且走且揚聲說道:“姑娘,大爺為您請了太醫來了。”


    在他們之後,白檮先向著沈世琦致歉,又輕聲道:“讓沈大人受驚了。”


    “沒沒,”沈世琦連聲說罷又問:“可剛才那人是……真的是小偷嗎?或者刺客?”


    沈太醫畢竟不是江湖客,也非習武之人,對這些事情隻覺匪夷所思,更不知道剛才若非白檮及時出手,就算他是太醫,也是難以自醫的。


    白檮一笑道:“多半是不長眼的偷兒。不必在意,待會兒見了釵兒,也請不要對她說知。”


    沈世琦聽說是“偷兒”,鬆了口氣:“果然是不長眼,竟能跑到侯府行竊!當然當然,貿然說出來自然讓人心驚,不過……”


    他皺著眉,眼神有些疑惑。


    白檮問道:“不過什麽?”


    “我也說不上來,”沈世琦懵懵懂懂,擰眉想了半晌道:“總覺著那個偷兒好像……”


    白檮略覺意外:“如何?”


    沈世琦咬牙拚力想了一陣子:“似有點眼熟,但實在想不起是在哪裏見過了。”


    白檮心頭一顫,麵上卻不動聲色地含笑道:“那也不必勉強,不過大人若是想起來……可要告訴白某。”


    沈世琦笑道:“那是,總不能容許這等宵小光天化日下如此猖狂,及早捉拿歸案才是正經。”


    正說到這裏,金釵兒同少樓從裏屋走了出來,抬眸看見沈世琦,不由怔住了。


    金釵兒原先聽見“太醫”,還以為真的是又請了太醫給自己看身子的,不料來的竟是沈世琦。


    她正在發愣,那邊少樓已經忙上前行禮。


    白檮故意問:“少樓怎麽在這兒?”


    “大哥,”少樓低著頭,支吾道:“我、我是閑著無事,過來探望釵兒姐姐的。”


    白檮臉色溫和淡然,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微笑道:“這樣也好,你們能好好相處這才是正理。”


    少樓見他並不疑心,稍微鬆了口氣,又問:“大哥,好好的怎麽又請個太醫來呢?”


    白檮道:“看一看總是好的,沈大人醫術高明之極,等閑還請不來呢。對了,你若無事就先回去吧,剛才老太太那邊還問你來,好生作答。”


    少樓終於解開了心結,便點頭道:“知道了。”


    說著又規規矩矩地向著金釵兒行禮道:“姐姐,我先回去了。”


    白蕙跟新燕在旁邊聽他主動叫金釵兒“姐姐”,都覺詫異。


    既然都說沈世琦是來看診的,沈太醫也索性演戲演到底,當下先給釵兒診了脈,又詢問她失憶當日的情形等等,金釵兒回憶著,一一告訴了他。


    沈世琦思忖半天,說道:“我先前也聽說過這種失憶症,有人一世也好不了,但有的很快就會恢複如常,這種病症可以用藥物並針灸配合治療……”


    白蕙聽到這兒,便不由插嘴說道:“釵兒的針灸是一流的,她還曾經救治過光祿寺少卿秦夫人呢。”


    沈世琦怔怔地了她一眼,看的白蕙紅著臉低下頭去,沈世琦卻又又重新看向金釵兒,有點語重心長的說道:“所謂醫人者不能自醫,就是這個道理了,如果是別處的症候,或許可以自己動手,但這個多半是頭上的病症,就需要外人幫忙了。”


    金釵兒卻先打量白檮臉色,才又小聲道:“我覺著、很不必這麽麻煩……不如順其自然。”她到底還是害怕貿然回想起來,會有她無法承受的內情。


    白檮當然明白她的心理,便公然不避地輕輕地握了握她的手指:“別怕,不管如何都好,不管如何我都在的。”


    沈世琦看著他的大手握著那金釵兒那白皙細巧的纖手,兩隻眼睛都看呆住了。


    半晌,他望望白檮,又看看金釵兒,突然有點莫名地酸楚,竟喃喃地說:“是啊,不管如何隻怕都是最好的安排……要不然你先前也不至於跟我說你喜歡他了。”


    這句話,聲音極輕,除了遠些的新燕跟白蕙,金釵兒跟白檮都聽見了。


    白檮怔忪無語,金釵兒卻盯著沈世琦半是驚愕地問:“你、說什麽?”


    沈世琦自知失言,但也沒什麽可“失”的了,見她追問,索性苦笑道:“是了,你不記得了……隻是我還幫你記著呢,你曾經跟我說過,你心裏有喜歡的人,就是……”


    他看向白檮,按捺心中的微酸,低低道:“鎮遠侯府的白太素。”


    第47章 大家扯平了


    金釵兒瞪著沈世琦, 她懷疑自己聽錯了,更懷疑沈世琦是在信口開河。


    ——這怎麽可能?她以前就喜歡白檮?她以前……


    該是沒跟他照麵過的吧?


    白檮自己也說了,他起初都不知道是給金鳳兒偷梁換柱了的, 如果那時候見過她, 自然該認得她。


    金釵兒回頭看向白檮,見他也是掩不住的詫異之色, 便道:“白大哥,你也不知道對嗎?”


    白檮聞言苦笑:“確實不知。”


    金釵兒便又瞪向沈世琦:“是你說謊!”


    沈太醫一百個冤枉, 舉起雙手說道:“我怎麽會說這種謊話, 這、這對我有什麽好處?”


    如果可以, 他還真願意這是謊言罷了, 偏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是真中之真。


    白檮看了眼身後的白蕙跟新燕, 卻見二姑娘正也睜大雙眼看著這邊,原來剛才沈世琦聲音低,她沒聽清楚, 此刻正不曉得他們在說什麽呢。


    白檮便道:“惠兒你先到外頭,我有幾句話跟太醫說。”


    白蕙立即起身, 行禮跟新燕一起出外了。


    白檮便問沈太醫:“這話, 是她親口跟您說的?”說著便又掃了金釵兒一眼。


    雖然他的神色平靜, 可金釵兒的臉仍是紅了一團, 她低低嘟囔道:“不會, 我一定不會這麽做。”


    她畢竟是女孩子, 公然跟沈世琦說, 白檮是她心上人,這……臉還要不要了。


    沈世琦無奈,歎了口氣說道:“當然, 我終不成閑著無聊捏造這些?”


    沈太醫記得,當時金釵兒跟他說這番話的時候,正是白檮在北地大捷消息傳了回京之時。


    那會兒宮內眾人也正在議論紛紛,都在說白檮,一提到他,不免也說到他那個走失了的小媳婦。


    那天沈太醫給後宮一位娘娘看診,無意中就聽見幾個宮女湊在一起議論此事,有的說,皇上恐怕會賜婚給白將軍,也有的說,兵部尚書府有意將姑娘下嫁。


    說著說著,又說起了白檮的相貌等等,一個個春心浮動。


    沈世琦悄悄地避開眾人,誰知卻正跟躲在旁邊偷聽的十七撞了個正著。


    兩人都嚇了一跳,看清楚是彼此後,十七便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拉著沈世琦偷偷地跑開了。


    離開前殿,沈世琦才笑道:“你躲在那裏做什麽?鬼鬼祟祟的?”


    這時侯兩個人早就熟絡非常了,十七說道:“我明明看你鬼鬼祟祟的,你反而賊喊捉賊。”


    沈世琦大笑:“你這小十七,嘴巴越發不饒人了。我隻是覺著她們在那裏議論宮外的男人,若自己過去了,她們會覺著不好意思罷了,我是體貼的好心。”


    十七眼珠轉動,笑道:“嘿嘿,我覺著你是把被比較。”


    “什麽比較?”沈世琦疑惑。


    十七捂著嘴笑了會兒,才說道:“你難道不知道的?你沈大人可是太醫院的紅人,我上次偷聽他們說,把你封為太醫院第一美男子呢。”


    沈世琦咳嗽了幾聲,有點微羞又有點竊喜:“這這……這是什麽話?”


    十七笑道:“是實話嘛。”


    他問:“那你剛才說的比較是什麽?”


    “你沈太醫經過的地方,但凡給她們看見了,少不得又是一大通的議論,可巧她們正在說白大……白家的那位大爺,嗯,她們自然就會把你跟白大爺比較起來。”


    沈世琦這才明白,便笑問:“你這小鬼頭,真是會胡說,就算她們要比較又怎麽樣,隨她們說罷了。”


    十七搖頭晃腦地說道:“非也非也,你沈大人雖然是一表人才,太醫院之美男子,不過比起白……大爺來,可就差很大一截了。”


    沈世琦以前跟白檮照麵過,他並不覺著自己比白檮差很多,畢竟對他而言“術業有專攻”,白檮是打仗的,他是行醫的,白檮的相貌是端方之中透著威嚴,氣質也是偏冷冽煞氣的,而他是斯文一派,有什麽可比性。


    如今聽了十七的斷言,沈世琦眼珠子都彈出來幾寸:“為什麽我比他差?就、就因為他能打仗,打了勝仗?”


    十七笑道:“他非但能打仗,人也長得好,為人……為人也不錯的。”


    說到最後一句,臉色竟有些不太對勁兒,那喜色,遮遮掩掩的,就像是過了冬的春/色,終究要流露出幾分。


    沈世琦本來就不忿,聽她如此推崇白檮,忍不住道:“你說的就像是跟他很熟似的?你怎麽知道他人不錯?你見過他?”


    十七期期艾艾道:“我我……”


    沈世琦逼問:“你跟我說實話,你若沒見過就說他人好,那也不過是人雲亦雲罷了。”


    “什麽人雲亦雲,我當然見過,”十七挺了挺胸,不服地說道:“我可不是空口說白話,更不像是那些宮女一樣胡亂猜出來的。”


    沈世琦問:“你什麽時候見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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