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農們不知所以,人家走便跟著走。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朝議事廳走去,至於姍姍來遲的將軍早就被眾人拋之腦後了。


    進了屋子,喜弟很自然的坐在了主位上。


    這是原知縣的私田,倒也沒有很複雜的賬,不過就是田農門每年的產量都抽去七成上交,剩下三成勉強度日。


    不過倒是有一點好的,無論天幹雨落一直是這個數,雖說田農門日子過的清苦,但也好賴不說鮮少有餓死的,這倒是比喜弟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當然今年也沒有什麽結餘,銀錢全都上交給了原知縣,現在也都充入公家了。


    “夫人,我原本是個教書先生後來被大人請來做個記賬的,旁的不敢說這賬本是不會有什麽問題的。”主事先生看喜弟遲遲不說話,以為是賬本有什麽問題,不由的解釋了句。


    喜弟笑著搖頭,“先生費心,這賬本自然沒有問題。”


    將賬本合上喜弟倒是饒有興味的看著主事先生,“隻不過我瞧著從前東家給你的工錢也不少,日子怎還過的這般清貧?”


    對於原知縣下頭的人可以稱之為大人,可喜弟卻不好這般稱呼一個罪臣,思來想去還是原東家比較合適。


    至於說主事先生清貧,一來是穿著樸素與尋常田農無異,而來是體形消瘦,這三來嗎,看著主事先生的手指粗糙,看著該是常年做粗活的樣子。


    這般是著實的不合情理,他從前是教書先生,現在又是主事該沒有機會做粗活的。


    難不成,他根本不是主事的故意冒充的?


    “回夫人的話,小的飽讀聖賢書,隻清貧才能守本心,所以無論身處何境一直不忘初心。”主事先生回答的不卑不亢,倒是有幾分傲骨。


    原本喜弟還想著他是冒充的,可瞧著這氣魄卻又不想,不禁勾了勾嘴角,“先生說的是,到讓我慚愧。”


    喜弟說完讓人將花名冊遞給賬房先生,讓他根據花名冊點名再說說每家沒戶的勞力還是所分田地的情況。


    “什麽本心,有銀子不花有是傻瓜。”喜弟這邊剛交代下去,旁邊有個將士剛反應過來這倆人酸丟丟說話的意思。


    本來他是隻想自己抱怨一句,可平日說話大嗓門習慣了,再加上喜弟剛吩咐完屋子裏正安靜的時候,是以他這話正好就傳到眾人的耳朵了。


    “就你長嘴了?”溫言煜正好進來,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士兵也知道自己做錯了,嚇的垂著頭不敢看溫言煜。


    “再多嘴就把你舌頭給拔了!”溫言煜斥了一句,上前很自然的就坐在喜弟的旁邊,還拿了橘子給喜弟剝好放著。


    在場的人都開始覺得他們將軍真真是丟人,戰場上是條英雄的漢子結果一到喜弟跟前,坐在娘們坐的偏位上不說,還這麽伺候女人,哪裏有半分將軍該有的架勢。


    喜弟倒沒察覺到什麽,左右從她認識溫言煜的時候倆人就這般的狀態,一手拿著溫言煜給準備好的橘子,一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讓主事先生開始講。


    主事先生講的清楚,將每家有幾個勞動力,又種了幾畝地都說清楚。


    喜弟聽著點頭,“我瞧著咱們農莊土質不錯,正好我也買了一片地若論成色自然比不上這邊。”


    喜弟簡單的說了句,便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這勞動力比養的人多的家,繼續留在這裏。若是勞動力少的,比如一家就一個男丁養著,就換到喜弟的那片農田裏去,與那邊勞動力多的家給換一下。


    “從現在開始,這片地隻種藥,跟我那邊的人一樣,該給的工錢一個銅板也不少。”喜弟又看了一眼旁邊確定要搬走的人,“自然,若是姑娘多也可以去尋我手底下管事的人,給姑娘謀個差事,也是有銅板進的。”


    本來眾人都可憐那些要搬走的人,現在都開始羨慕起來了。


    這女兒家素來賠錢,要是能有機會像男子那般賺銀子,日子定然好過的很。


    現在女兒多的人家總算是可以露出個笑容來了。


    喜弟是個利索的,既這般說了三日內必得搬完了,正好安定下來好好過年。


    當然,臨近年關鬧騰這些事喜弟也會給大家分發一些銅板周圍補償。


    “等一下我不同意!”田農們沒什麽大的指望,上頭怎麽安排便怎麽做。卻不想主事先生剛把要搬離人的名單念了一下,其中有一個大漢站了出來。


    “你站出來做什麽趕緊回去!”主事先生的臉色立馬變了。


    大漢斜了主事先生一眼根本沒有理會他的意思,而是定定的看著喜弟,“夫人,這縣裏花花世界要什麽有什麽,你讓我們搬到那窮鄉僻壤的小鎮上,這不是要把我們憋死了?”


    大漢說完抬著手讓身後的人附和,可下頭的人都是老實過日子的,飯都飽一頓餓一頓的沒個著落,哪還有心思想什麽花花世界,隻要給銅板讓他們去哪都成。


    大漢抬了好一會兒胳膊,看到沒人應和,“窩囊。”忍不住咒罵了一聲。


    “他們如何我不管,反正我是不願意去!”大漢一擺手大有一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感覺。


    “若是不願意去,那便不去。”相對於大漢的義憤填膺,喜弟倒是平和的很。不過抬手,卻讓主事先生將花名冊拿來。


    喜弟仔細的瞧著,卻發現有一個人的名字主事先生剛才並沒有介紹他種的地的情況。


    “胡漢中?”


    “是我。”大漢一拍胸脯大嗓門的吆喝了一聲。


    坐在旁邊的溫言煜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不過在喜弟沒說話之前,先默默的收拾跟前這一盤橘子。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並不方便


    “家裏有妻妾三位?”喜弟掃了一眼,倒是覺得這個人格外的有趣。


    “是,怎麽了,平民百姓不可以納妾嗎?”胡漢中說不上為什麽,在喜弟的注視下總覺得好像有點心虛的感覺,隻能繼續扯著嗓子喊,“我家妻兩年無所出,我納妾也是應該的!”


    喜弟含笑著點頭,“我倒沒說旁的。”


    接著將冊子轉手又給了主事先生,“既你願意留在這便留在這,還是按照原來的規矩,我抽七成!”


    “憑什麽,別人怎麽都是發工錢我憑什麽就不是,我留著三成藥材不當吃不當喝的能做什麽!”胡漢中一聽立馬不願意了。


    嘩啦!


    喜弟直接將桌前的茶杯扔了下去,“你算個什麽東西,這有你說話的份?”原本含笑的臉此刻變的冰涼。


    “這地是我的地,我用你是人情不用你是本分,你要是在在這嘰嘰歪歪的,馬上給我滾!”


    喜弟說著的時候,溫言煜還怕喜弟冒火立馬起身在喜弟的後麵捏著喜弟的肩膀。


    在場的士兵一個個都將頭低了下去,丟人啊丟人。


    胡漢中還是有些不服氣,可一看將軍都得這麽巴結夫人,這口氣也隻能忍了。


    主事先生以為這事就算結了,便要招呼眾人散去。


    “等等!”卻被喜弟突然喊出了,“先生還落了一家沒有統計。”


    主事先生有些疑惑的看著喜弟,又對了一邊冊子看著並無漏掉的人,“這,還請夫人明示。”


    喜弟指了指主事先生,“不知先生家裏有了壯年做活?”


    “我?”主事先生顯然沒料到喜弟會這麽問,“我家獨女已經出嫁,家裏隻有我們老兩口。”


    喜弟聽了輕輕點頭,“這便是說家裏沒有壯年種地。”


    喜弟微微擰眉似乎在思量如何安置主事先生,“這般吧,先生如今想也做不了活,藥材不比糧食種完之後還要晾曬稱重,不若這般先生便去我從前的藥田做個管事,畢竟那個田人少好管,工錢的話一會兒個咱們再商議。”


    “不成!”主事先生還是思量,旁邊的胡漢中便又開始喊了句。


    喜弟冷冷的斜了胡漢中一眼,“怎麽,你想走?”


    “不,不是,既然嶽丈大人也去那邊,那,那我們也去。”胡漢中滿臉的堆笑,討好的看著喜弟。


    喜弟微微皺眉,掃了一眼旁邊的主事先生,看他的臉色也不好看,心裏便有了計較,“既如此,那變散了吧。”


    主事先生知道喜弟有話與自己說,便一直在原來的位置上等著。


    “夫人,工錢我,我沒什麽要求,夫人看著給便是。”主事先生站了一會兒看喜弟光吃橘子不說話,便咳嗽一聲先起個頭。


    喜弟抬眼淡淡的掃了主事先生一眼,“哦?真的沒有要求?”


    主事先生抓了抓頭發,總覺得喜弟好像能一眼看透他心裏麵所想了。


    看主事先生不說話了喜弟才放下手中的橘子,“我不管你們從前是怎麽是怎麽生活的,以後你也可以繼續這麽做,可我的眼裏揉不得沙子,若是有好吃懶做的人我得把醜話說在前頭,被人逮著了我不管是誰的女婿不女婿的,立馬給我走人!”


    剛才那位士兵的都說了說,誰有銀錢會不花留著,可以節約但不至於說誇張到這個地步。


    看看主事先生衣服上的補丁,再看看他那個女婿紅光滿臉的肥頭大耳的不說,還納妾,這一想便知道是怎麽回事。


    自然,對於人家錢財怎麽處置,喜弟是不會過問的,可看那個胡漢中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自己懶不懶的無所謂,若是帶壞了風氣,喜弟可是不願意的。


    看喜弟這麽一說,主事先生捂著臉突然哭了起來,“將軍夫人,夫人。”哽咽的卻是說不出話來了。


    越哭越傷心最後直接坐在地上,“我那苦命的閨女啊。”


    斷斷續續的才將話說清楚,原來主事先生家境富裕卻最有一女,便招了個上門女婿,開始覺得他膀大腰圓的是個能做活的,沒想到這人竟然是人麵獸心的禽獸,等著日子一久便開始露出他的本性來了。


    對自己女兒又愈發的不客氣了,甚至在女兒有身孕的時候突然推到了她,讓她小產了。


    他便趁機發難,對著他們又打又罵。


    兩年來女兒有過身孕三次,可每次都被這個胡漢中打大小產了,如今身子壞了再有不能有身孕,胡漢中這就更變本加厲,用他們老兩口攢下的銀錢納妾,還讓他們一家三口伺候他更妾氏。


    若是不從他便一紙休書不要了自己女兒。


    一個不能有身孕的下堂婦,以後還有什麽活路,主事先生沒法子隻能繼續伺候他。


    因為這個胡漢中力氣大,莊上也沒人敢惹,他就一複一日的當著這個窩囊的主事先生。


    “豈有此理!”將士們聽的怒火中燒,一個個都恨不得把胡漢中拽過來好生的揍上一頓。


    偏隻有喜弟坐在那沒有任何反應,“既如此,工錢我還是不會少給你的,自然若我哪日趕那胡漢中走了,你要是想跟著離開我也不會勉強,屆時我再多給你一個月的工錢,也算對你,仁至義盡了!”


    主事先生以為喜弟會幫他出頭,一聽這意思便知是自己多想了,眼神一黯說了句,“謝謝將軍夫人。”便退了下去。


    想想也是,這事與人家東家有沒關係,人家憑什麽平白的替他得罪人。


    “夫人,你是不是怕那胡漢中了,別看他長的人高馬大的我瞧著是個紙老虎,夫人不用出麵還有我們弟兄幾個報官治的他服服帖帖的!”主事先生一走,旁邊的聽這話的士兵便沉不住氣了,立馬站出來要替喜弟出頭。


    “我們為何要治那胡漢中?”喜弟拿著橘子不解的問道。


    “他,他不是欺負他丈人一家?”士兵本來還理直氣壯的,被喜弟這麽一問突然不知該怎麽回答了。


    “是啊,你也說他欺負的是他自己的丈人,可與我們何幹?”喜弟雙手一攤,一副是不關係高高掛起的樣子。


    “是,話是這麽說。”士兵點點頭,可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常言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若不自救旁人管的再多也徒然,菩薩都渡不了一心求死的人,我們又何必自尋煩惱。”畢竟是溫言煜的手底下的人,喜弟便將話挑明了說。


    士兵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隻覺得怪不得將軍懼內,這夫人確實厲害。


    既然莊上的事都已經定下來了,在溫言煜差點把眼皮眨掉的時候,下去的人終於明白,趕緊退了下去。


    屋子裏麵就剩下喜弟與溫言煜兩個人的時候,喜弟身子一軟半躺在塌上,“坐了一路終於可以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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