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弟把茶杯端起來,都放在嘴邊了,也沒喝下茶水,又放在了一邊,“嬸子放心,我與春葉姑娘沒有誤會。”


    “怎麽會沒有誤會,瞧姑娘這樣,分明還是在生氣!”吳婆子也不再說春葉,順著招弟的話便說了句。


    招弟的手輕輕一抖,深吸了一口氣,衝著吳婆子淺淺一笑,“其實,我隻是好奇,春葉是怎麽與嬸子說的?讓嬸子特意跑這一趟。”


    吳婆子愣了一下,明顯是沒想到招弟會這麽問。


    幹笑了一聲,卻也沒回答招弟的話,“春葉這孩子也算是我看到大的,這孩子心氣高,不是個會受委屈的,性子倔強,比不得人家那種會油嘴滑舌的人。”


    這分明就是意有所指。


    就二翠的性子,三棒子都不一定打出個屁來,還油嘴滑舌的,也難為吳婆子這個知根底的人說出這樣的話來了。


    “春葉姑娘如今還沒在我手底下做活,性子如何我倒也還看不出來,我過嬸子說的什麽油嘴滑舌的人,我手底下是一個沒有!”招弟說的斬釘截鐵,根本不給吳婆子轉圜的餘地。


    甚至不等吳婆子說話,緊接著又補了一句,“想來那油嘴滑舌讓春葉姑娘受委屈的人,是隔壁院子的,等著我碰著姐姐讓她好生盯著,可不能讓那不懷好意的人,壞了春葉的名聲。”


    招弟把話說的這麽嚴重,聽的吳婆子一愣一愣的,趕緊擺手說,“怎麽還,還跟春葉的名聲有關係?”


    還是春葉這邊先反應過來,用力拉了拉吳婆子的袖子,哭的聲音卻是更大了。


    吳婆子這一邊寬慰春葉,一邊琢磨這話。


    終於想明白後,臉跟著也沉了下來。


    溫家個餘記的鋪子,一共就這麽幾個女的,這蓮蓮姨娘與二翠都在招弟手底下做活,就剩下喜弟一人了。


    她們總不好說是喜弟欺負人,那剩下的隻有那些粗使的長工了。


    瞧瞧春葉哭成這樣了,要是說被長工欺負了,任誰都會多想。


    “春葉回去與我說,招弟姑娘欺負她,我還不信!總想著,長的像仙女一樣人怎麽會是個心狠的,這裏頭肯定有什麽誤會,現在看來,確實是我想多了。”吳婆子雙手換抱著胸前,還翹著腿在那晃悠,這樣子分明在擺架子。


    不要臉的人見的也不少,胡氏尚且能裝裝仁慈來,這個春葉連裝都不裝,直接靠著紅口白牙的顛倒是非,還真少見。


    “我就想問問嬸子,春葉過來是做什麽來了?”招弟微微挑眉,反而不覺得生氣,手也不抖了。


    “這還用問,是來做繡娘伺候東家來了。”吳婆子突然把腿放下,瞪著招弟,回答的那是一臉的不屑。


    招弟緩緩的點了點頭,“據我所知,咱鎮上有好幾個家裏雇傭長工的,前些日子還聽說趙老爺那把長工打的鬧出了人命來,還有個童生先生,聽說家裏也是有規矩的,什麽錯做什麽懲罰,都是要提前寫書的。就是咱們裏正大人,手底下的做活的,哪個不是戰戰兢兢的。”


    “你說這些做什麽,跟我有什麽關係?”吳婆子不耐煩的打斷招弟。


    這話正是問到了招弟的心裏頭去,“怎麽沒有關係,同是伺候人的,我瞧著春葉打扮的體體麵麵的,身上一點傷沒有不說,從來了也沒做過粗重活。別說我這個當東家的沒欺負過她,就是真欺負了她,難道不是她應該的受的。”


    說著說著裝作厭煩的樣子,直接把杯子砸在地上,“我們招的是繡娘,不是大小姐,要耍小姐去別處耍,在我這不吃這一套!”


    吳婆子光瞪著個眼,溫父還活著的時候,就格外倚重溫大夫,連帶著吳婆子也覺得臉上有光。這次溫家出事,喜弟一個女人更是得指望吳婆子。


    前些日子吳婆子雖然是裏裏外外的幫忙,可心裏始終有一種優越感,甚至覺得喜弟就應該對她禮遇有加。


    現在突然被招弟這麽落臉,當時麵上就掛不住了,直接拍起了桌子,“我好心的幫你張羅人,甚至把我娘家侄女都叫來了,早知道你是這個態度,你這鋪子就是倒了,我也不會費這心思!”


    招弟冷哼一聲,從袖子裏拿出帕子來,一根根的仔細的擦著自己的指頭,“說的這麽大義凜然,就好像你們不要工錢一樣。”


    軟綿綿的話,卻刺的吳婆子臉憋的通紅,愣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春葉在一邊擦著眼淚,一邊抽抽搭搭的說了起來,“都是街坊鄰居,姑娘著實沒有必要把話說的這麽難聽,我知道給人做工身份下賤,您或打或罵都是應該的,可您也不至於說由著下頭的人欺負我,我來是做繡娘的,不是那種簽了死契,死活都不應該讓家裏人管的。”


    說到最後,春葉在那都哭的喘不過氣來了。


    招弟瞪著眼睛,昨日也就罷了,今日她都是親眼看見的,是這個春葉先尋的事,自己看見的她尚且還能這麽胡編亂造,這要是沒看見的,還不定到底是怎麽編造呢。


    本來還著做點活裝樣子也好,還是順氣也罷,現在看是一點必要也是沒有,“都說,人不要臉天下無敵,還真是這個樣子。”


    “招弟姑娘,你說話也太難聽了吧!”吳婆子起來起身,隨時準備跟招弟吵起來。


    跟婆子吵架,招弟自認她這種沒成過親的人肯定吃虧,也不著急,隻慢慢悠悠的說了句,“你願意做活就做,不願意就走,我不是非你不可,你也不是非我不可,著實沒必要在這爭的臉紅脖子粗的。”


    “當然,看在咱們兩家也算是有情分的份上,你走的時候,我一定領著二翠跟蓮蓮送你!”


    “招弟你怎麽說話的?”正在春葉跟吳婆子被逼的沒話的時候,喜弟從外麵進來。


    蓮蓮這次也學聰明了,看著這婆子來勢洶洶的害怕招弟吃虧,趕緊偷偷的去把喜弟叫來。總還覺得,她們是親姊妹總比外人強。


    沒想到喜弟這一來,不問是非過錯先訓斥招弟。“這一定不是招弟的錯。”上去直接拉喜弟的袖子。


    誰知喜弟連看都沒看蓮蓮,直接把人甩開了。


    倒是吳婆子跟春葉看見喜弟就跟看見自己的娘似得,一個走的比兔子還快,一個突然扯著嗓子在那放聲哭了起來。


    “喜弟啊,你可是總算來了,你得給我們做主了!”吳婆子緊拉著喜弟手,一下下的甩在招弟鼻尖,“同是姊妹,怎麽性子差這麽多,這麽多!”


    喜弟反手握住吳婆子,“嬸子是想多了,要我說這裏頭定是有什麽誤會。”


    接著,把自己的帕子遞給春葉,“這麽水靈的姑娘,哭成這樣真讓我心疼。”


    這麽一說,春葉直接撲在了喜弟身上,“幸虧有您這麽明事理的東家,不然我是沒臉在這呆著了。”


    喜弟始終耐性的拍著春葉的後背,安慰她道,“說的什麽傻話。”


    看喜弟的態度還跟從前一樣,招弟心裏煩躁的很,直接擺手趕人,“既然你們這麽情深意切的,還來我這做什麽,以後少來礙我的眼!”


    “你瞧瞧,你瞧瞧。”吳婆子總算是逮著招弟了,拽著喜弟往裏走,那架勢是勢必要讓喜弟尋個說法出來。


    “您也莫要著急上火,既然招弟與春葉沒有這個緣分,那便算了。要是春葉姑娘願意,以後就跟在身邊,咱們一同打理溫家醫館。”喜弟親自幫著春葉擦眼淚,還把人領著坐下。


    “我願意,我自然願意。能在東家身邊帶著,我是三生有幸!”春葉這邊臉上還掛著眼淚,眼睛卻笑的眯了起來。


    尤其是聽喜弟說什麽一同打理醫館,更是怎麽也壓製不住心裏的喜悅。


    招弟聽著心裏厭煩,直接起身要回自己屋子。


    “招弟姑娘留步,今日還有些話要當著招弟姑娘麵說清楚。”一聽春葉這算是有個好前途了,吳婆子的氣也順了,說話也開始有了條例。


    招弟停住了腳步,雙手交疊在一起將身子站的直直的,“我倒要聽聽,還有什麽話需要當著我的麵說的。”


    吳婆子看了看喜弟,清了清嗓子說道,“當日我原本領著倆姑娘,是想讓她們有個更好的出路,隻不過現在,既然有人辜負我的好意,我也不顧忌什麽臉麵不臉麵的了,二翠這姑娘我是要把她帶走的,無論她是換親也好,哪怕是被她爹娘賣進青樓也罷,都與我沒關係。”


    一聽這話蓮蓮都不願意了,這世上哪有這麽欺負人的?


    隻是招弟這攔著她不讓她吱聲,隻定定的看著喜弟,“那姐的意思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賬房先生發威


    喜弟就是連頭都沒抬,“既然要領走,那便領走了。”


    “姐!”招弟突然抬高了聲音,不敢置信的看著喜弟,“姐,你什麽時候這麽冷漠了?你什麽時候這麽糊塗了!”


    “招弟!”喜弟緊皺著眉頭,“這本來不是什麽大事。”


    “大事?那姐與我說說什麽是大事?”招弟不耐煩的打斷喜弟的說話,“二翠被人冤枉不是大事,被人欺負不是大事,被一個滿嘴胡說八道的人毀了一輩子不是大事?”


    招弟歇斯底裏的呐喊,因為憤怒眼裏都含著眼淚,整個身子都挺的直直的。


    喜弟咬著唇卻也是隻是抬頭對招弟對視,別看平日裏招弟好說話,可總有一股倔強的勁來。


    如同當初柳子非要看她的肚子,明明知道後果卻為了心中的感情豁出去一切。


    喜弟緩緩的低下頭,有一瞬間懷疑自己做的到底對不對。


    “招弟姑娘這話說的難聽了,不過您現在說什麽都晚了,那混賬東西我肯定是要帶走的!”吳婆子掐著腰,仿佛是在通知一聲。


    “這沒你說話的份!”招弟突然怒吼了一聲,抬手指著外頭,“滾,馬上滾出我的院子!”


    招弟都已經這麽說話了,要是尋常的人肯定沒臉在這待著了。


    春葉這站了起來,又被吳婆子給按下了,用下巴指了指喜弟。


    左右大家都知道,這原本是溫家的院子,喜弟不說話光招弟在那吆喝,根本做不得數。


    “我說招弟姑娘啊,你到底年輕讓有的人給蒙蔽了,也是正常的。隻不過,我也不怕你們笑話,我那老頭子看上了這個二翠,你要是執意留在身邊,要是傳出什麽難聽的話來,可別說我沒提醒你,你可還沒尋婆家呢。”吳婆子這算是說的痛快了,說完也有心思拿杯子喝上一口水!


    這裏頭的道道就是蓮蓮也聽明白了,萬一二翠真出事了,她們同在一個屋簷下,招弟又能好到哪裏去。


    “你胡說,二翠不是那樣的人!”蓮蓮光著急沒法子,隻能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替二翠解釋一句。


    吳婆子不屑的冷哼一聲,根本不將蓮蓮放在眼裏。


    出了這樣的醜事,在她看來左右得走一個。


    比起那個無關緊要的二翠來,喜弟一定更不舍得放走賬房先生。


    果不其然,喜弟直接來了句,“這事就這麽定了,讓二翠收拾收拾東西,明一早就回去。”


    “不行!”招弟還沒來得及替二翠說話,賬房先生急急忙忙的跑進來。


    “夫人!”進去先對喜弟拱了拱手,接著就拽住了吳婆子,“上個茅坑的功夫就不見人,我猜你也是又來這裏鬧事了!趕緊跟我回去,別在這丟人現眼!”


    吳婆子用力甩開賬房先生的手,“我丟人現眼?你作出這種醜事都不嫌丟人,我怕什麽?”


    賬房先生憤恨的瞪著吳婆子,反手指著自己的鼻尖,“我倒是想知道,我做什麽丟人現眼的事了?”


    吳婆子怕賬房先生發狠再把自己拽走,趁著這個空擋趕緊又坐回椅子上,用腿緊緊的絆著凳子,兩隻手在這揮舞著做準備,一旦賬房先生靠近,直接撓上去。


    “你裝什麽糊塗,你為了那個小賤人回家裏跟我鬧事,怎麽就這會兒功夫就心疼的受不了,我告訴你我不會放過這個小賤人的,絕對不會!”吳婆子發狠的晃著頭,嘴裏麵的唾沫不停的往外噴。


    賬房先生氣的光在地上轉圈,“你這個侄女說什麽就信什麽,你等著後悔吧,後悔去吧!”


    “你還敢提春葉,要不是她我怎麽知道你這肮髒的心思?你如今能耐了,連我侄女都打了,你這不是心虛是什麽,我告訴你我們吳家可是大戶,你要是敢胡來我的兄長們一定饒不了你!”吳婆子還心疼的啪了一下春葉的胳膊,讓她不要害怕。


    賬房先生現在也看來了,跟這樣的人頭也是講不通道理了。


    “先生是溫家的老人了,有些事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二翠這孩子,我絕對不能再留了。”看這兩口子也爭吵不出什麽結果,喜弟清了清嗓子,說了句自認為公道的話出來。


    喜弟一發言,吳婆子衝著賬房先生冷哼一聲。


    “二翠不是你溫家的人,是餘記招來的,姐你怕是做不了這個主,這件事等餘東家來我會親自說明,她在我在,她走我走!”招弟冷冷的斜了一眼吳婆子,“隻要她一天不走,我就一天不能讓她被別人欺負!”


    “招弟姑娘你這,你這不是在威脅東家嗎?”招弟畢竟是喜弟的親妹妹,她若非要死護著二翠,估計喜弟這也不好辦。春葉怕喜弟改變主意,裝作勸一句,卻也在挑唆著姊妹倆的關係。


    她要是想在醫館立足,必須趕走二翠。


    這也算是,變相的為自己立威。


    喜弟連招弟的麵子都不給,說趕人就趕人,以後哪個人不得對她另眼相待。


    再加上鬧這麽一出,換掉賬房先生那是遲早的事情,這樣她的位置才能穩坐著。


    啪!


    春葉站起來想在中間說上幾句,沒想到招弟揚手就是一巴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將門錦繡之醫女當家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沉歡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沉歡並收藏將門錦繡之醫女當家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