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目光轉向江寧,有些發愁:“小寧,我廚藝向來不大好,叫我做個粗茶淡飯糊弄糊弄那些大老爺們還行,可是炒小菜我是不拿手的。你若是廚藝好,幹脆咱倆分工,你做那位公子的三餐,我做那幫老爺們的,你覺得如何?”


    江寧聞言點了點頭,卻又麵有難色:“炒幾個菜我倒是會,隻是每日裏去給那位公子收拾房間的活兒,嫂子能不能你……”


    王家小嫂子一聽就明白了,拍拍她的肩膀爽快道:“你放心,那個我去收拾!我知道你家那男人心眼丁點兒小,像你這模樣不管走到哪裏他肯定都是不放心的。跟那公子避著嫌也好,省的哪個嘴碎的瞧見你進了那屋子,回頭再亂說點什麽,你又要遭殃。”


    江寧這才鬆口氣,“那就謝謝嫂子了。”


    “客氣啥,趕緊準備吧,時辰不早了。”


    船閣裏,齊易南靠在窗子邊上,海風吹的舒服,他眯著眼閑適的看著海麵的波光粼粼,心神平靜安和。


    謝銘端著飯菜進來後,他看著桌上擺著一道甜酒蝦,眉頭微微一挑。


    謝銘笑著:“上次見著爺好像挺愛吃的,就叫寧姑娘做了。”


    齊易南淡然一笑,轉身坐過來,涼拌菜苗,甜酒蝦,再加一道鮮魚湯,很是適合這樣炎熱的天氣啊,她倒挺有心。


    黃昏時,船行到了一處海島補水。


    長海這邊,隻要是到了遠海界域,基本上每個海島都有水井。因為海域大,來往船隻也多,若是沒有可以補水的地方,遠航的人們很容易因為缺水而出事。


    所以幾百年以前,統管這片海域的官員們就派人來挖了井,以保經過這片海域的人們不至於在海上因缺水而死。


    下了船,江寧和王家嫂子洗完衣裳後,她先回了船上晾衣裳,叫江寧趁著天不黑去林子裏挖些半蓮草,說要明日裏給大家煮些茶水以防中了熱毒。


    江寧就往海島上的那片林子裏走,野草很深,林子很茂密,她一路小心翼翼的生怕踩到什麽蛇蟲。到了一處草地總算是找到了一些半蓮草,舒口氣就蹲下來開始挖,不一會兒就被熱的臉蛋紅撲撲的,鼻尖上也都是細密的汗水。


    可偏偏怕什麽來什麽,正伸手去撥草,突然草叢裏滑過一條蛇,掠過她的指尖,那種冰涼滑膩的觸感,令她瞬間驚恐的尖叫,跳起來轉身就要跑,可一回頭就撞進了一個人的懷裏!


    撞的狠狠的,江寧的額頭撞在了那人堅硬的胸膛上,就要被這道力度給反震出去的時候,那人一伸手,大手攬住了她的腰,將她的身子拉回到了他的胸前。


    他低眸,她抬眼,四目相對,她心一下就跳了。


    而腰間的那隻手,即便是隔著衣衫,江寧也清楚的感覺到那手,很有力,很燙!


    齊易南看著她,她臉瞬間燒紅,清麗純淨的眼睛驚慌的瞪著,像一隻受驚的兔子……他深邃的瞳孔微微閃過一抹幽光,卻轉瞬即逝,話語依舊淡然:“見到什麽了,這麽驚慌?”


    江寧近距離看著他英俊的眉眼,緊張到六神無主的顫著唇:“有……蛇……”


    說話都不利索,真是嚇傻了……齊易南緩緩放開她,雙手背在身後往前走了兩步,看了看並無異動的草叢,回頭看著她:“蛇早跑了,你不必怕了。”


    海風徐徐吹來,聽著他那句話,江寧背後的冷汗才漸漸消下,手緊張的攥著裙子,看著眼前不知為何出現在這裏的男人,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該謝謝他嗎?


    就在她猶豫間,齊易南已轉過頭邁開步子,淡然的聲音隨風傳來:“我往這邊,你記得從另一側離開。”


    直到他走了很遠,江寧才回過神來,目光柔柔的感動一笑:他特意提醒自己,別和他走一個方向,是怕別人看見了亂說什麽,對自己不好吧……雖是小事,可他還記著,他,可真好……


    補水過後,繼續行船,入夜後行船的速度慢了下來,在海上緩慢的漂著,白日裏閑散無聊的男人們到了夜裏安排了值夜,一個個站在甲板上警醒的看著海麵四周,比白日裏可是用心多了。


    江寧她們收拾好廚房,燒好熱水在鍋裏,兩人便不用再忙活什麽了,就出來船尾吹海風。


    吹了沒一會兒,王家嫂子回去了,江寧還在這裏。


    海上一片寧靜,四處光線也暗,這對於江寧來說反而覺得很有安全感,哪怕是站在這裏也不怕有人往她身上看,讓她心裏自在許多。


    她站了一會兒,坐在了甲板上,仰頭看著天上,星星可真多,真好看啊……


    天也那麽大,那麽廣闊,不用呆在那個院子裏,受責罵受委屈,她覺得這會兒可真舒服,真自由啊。


    真不想再回去……


    許久之後,歎了口氣,她告訴自己別再想了,這船總有回去的那一天,到那時候,就當這幾天是做了個好夢吧。


    不經意之間轉頭,她一眼就看見站在不遠處船邊的男人,昏暗中他一身白衣隨風飄搖著,脊背挺直,一身正氣,目光不知望著哪裏。


    江寧腦海裏瞬間閃現黃昏時林子,他的手攬著自己腰的那一刻……頓時臉頰微熱,更是忍不住的心想:他究竟從何處來呢?他又是什麽人呢?他又會在這裏停留多久呢?


    聽說他出海是想把家裏的聲音做到幽洲國去,所以等生意做成,他是不是就會離開了?


    一想到他終有一天會離開,她眉頭便緩緩蹙起來,關於他的思緒無聲無息的在她腦海裏蔓延著,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對於這個男人,已經想象的太多了……


    後來的幾天一切都很順利,不過外麵的事情江寧也不清楚,隻有時停靠海島時聽王家嫂子說南公子去見了島上一些人什麽的,她沒太打聽,隻是已經喜歡上了在船上的生活。


    她知道南公子其實不挑嘴,她做什麽都可以,王家嫂子人也好,不管做什麽事都和和氣氣的。男人雖多,可隻要她沒事就回房間,不在外麵亂走就行了。


    平和又安寧,順心又自由。這樣的日子,她真的好想一直這麽下去,可是……夢該醒了。


    隻短短六天,船就靠岸了,元家的院落就在不遠處,她站在船上一眼就能望到。心裏悶悶的不太想回去,可元家嫂子已經在喊她下船。


    五兩銀子已經在靠岸前就發到了每個人的手中,江寧提著小包裹下了船,一路回到家裏,元母早就站在門口翹首以盼了。


    見著她回來,熱絡的上前來,問她:“怎麽樣啊在船上這幾天,沒發生什麽不好的事兒吧?”元母可真是提心吊膽的,這麽一個嬌花一樣的兒媳婦兒,放在那男人堆裏,她是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


    江寧淡淡的苦笑著搖搖頭:“沒有,我隻在廚房做事,得空就回房間裏,沒遇見什麽。”


    “那就好那就好……”元母說著,笑的眼睛眯起來:“那銀子發了嗎,是五兩嗎?”


    江寧點點頭,跟著她進了院子,掏出銀子遞給她,她拿著銀子算是徹底的放心了,可是還沒在手裏捂熱,走出來的元良就將銀子拿走了,眼神沉沉的盯著江寧:“銀子給我,我有用處。”


    隔了幾天在次看見他,江寧發現他的眼神越發陰鬱,隻瞧一眼就覺得腳底生寒,下意識就垂下了眸子。


    元母卻看著元良說:“兒子,家裏也沒銀子,你好歹,給家裏留點……”


    元良皺著眉,在碎銀子裏挑挑揀揀,拿出了最小的一塊兒遞給了元母,便轉身回了屋。


    元母無奈歎口氣,給了就行……想著,又轉回頭笑著問江寧:“隔壁家公子可說了下回何時出海,可還要帶廚娘?”


    江寧搖搖頭:“不知道……”


    她怎麽能知道,她在船上是比在家裏自在些,可是也一直小心翼翼的避著那些男人的,哪裏還會去打聽那麽多。


    天將黑時,元家嫂子帶著她男人來,送了兩大桶海貨來,元母笑著接了,隻聽她說:“這是回程時打撈的,謝公子又分給了各家,還特意交代你家小寧飯菜做的好,要多給你家送一桶來。”


    “那我就不客氣收著了……”


    屋子裏,元良靠在窗子上,看著這一切,等到王家夫妻走了以後,他打開窗子,喊著站在門口的江寧,“你進來。”


    江寧回頭看他,臉色那麽難看,雙手下意識就緊張的揪在一起,他又想做什麽?


    第18章 她弱柳細腰   進了屋子,光線昏暗,江寧……


    進了屋子,光線昏暗,江寧駐足不前,謹慎的不敢靠他太近,元良卻站起身衝她走過來,拉著她的手臂將她的身子拽到了窗前的桌邊,語氣滿是猜疑和不滿,“那個姓謝的什麽意思?為什麽偏給你多送一桶?你跟他很熟嗎?”


    江寧側過眼,心裏的緊張浮出在眸底藏著,不去看他的眼:“你沒聽見王家嫂子說,是因為我飯菜做得好嗎……啊!”


    隻一瞬間,下巴就被他手緊緊扣著,他用力很大,強迫她抬起頭和他對視,江寧痛的眉頭扭曲,眼眶瞬息含淚。


    他帶著傷痕的臉,卻怒意猙獰:“你現在和我說話是越來越不經心了啊,這種糊弄傻子的話,你覺得我會信嗎?船上那麽多人呢,偏就多給你?憑什麽啊,是不是憑你跟他睡了呀!”


    委屈恥辱的眼淚滾滾落下,江寧用力拍打推開他的手,捂著劇痛的下巴辯解:“我沒有!你不要冤枉我,在船上我和王家嫂子幾乎寸步不離,你要是不信我,去問她就是了。”


    “啪!”一個狠狠的巴掌甩在了她的臉上,她被打的腦子都痛,身體也晃了晃,抬眸卻見元良陰狠的咬著牙:“賤人,慣會狡辯!要是沒跟那爛人睡,為何偏給你多?”


    江寧捂著臉,靠在桌上,眼淚好像流不盡似的,不想再解釋了,有什麽意義呢?反正他也不會信,自己還是會挨打,又何必再多說。


    “你給我說話!”又一個巴掌甩過來,江寧下意識的抬手,巴掌甩到了她的手臂上。


    她眼角餘光瞥見元良那張猙獰醜惡的嘴臉,一顆心像是陷進了冰窟窿裏,他那麽凶很,永遠隻會肆意的往別人身上加諸痛苦,別人有多痛多苦他才不管,他隻管泄他的憤。


    可她不要再忍了,她受夠了,她咬著牙猛然伸手將他推開,跑了出去。


    她是人!她又不是木頭,她也很痛!她更沒做錯事,為什麽要傻站著被他打,她有腿,她就要跑!


    元良卻大怒,她居然還敢跑?一聲怒罵就要去追:“賤人,你給我站住!”


    江寧快速的跑出去,從袖間拽出頭巾圍上,就跑向海邊。


    天已經算黑了,元母看著她跑出去,又看著兒子跑出來要追,還怒叫著,她急忙的拉住他,捂住了他的嘴壓低聲音道:“別吵了兒子,隔壁的人回來了,得小心著點!”


    元良一聽,揮開她的手回頭一看那樓上,果然,窗子亮著光,頓時滿腹怒氣無處可發,一腳踢開了椅子回屋了,元母急忙跟上。


    屋子裏,元母看著他那個怒到咬牙的樣子,攥著手皺眉問:“怎麽好好的又吵起來了?小寧不是剛拿了銀子回來嘛,你該高興才是的。”


    “她拿回銀子來了不起嗎?自她進門以後吃我的喝我的,那不都是銀子嗎?”元良怒哼著:“這個水性楊花的賤人,在船上時候一定又背著我做下了不要臉的事情,還敢跑,等她回來看我不弄死她!”


    元母無奈的歎氣,小聲說:“兒子你是不是想多了,那是隔壁公子的船,小寧哪裏來的膽子在人家的船上亂來?”


    元良瞪著她:“要是她沒勾搭那個姓謝的,人家憑什麽給她一人多送東西?憑她長得美嗎?”


    元母想了想,還是搖頭:“不能的,人家有錢人哪在乎這點東西,再說人家那個謝公子什麽能耐,能看上她一個人婦?”她是不信兒子的話,畢竟江寧長的再好看,不過是個鄉下丫頭,迷迷鄉下男人的眼還行,人家那種公子多貴重,什麽好看的女人沒見過還真不至於看上一個村婦。


    說著,看著他沉默的樣子,猜著他聽進去了一些,又道:“良子,你真聽娘的,別總打小寧了。你想想看,咱家船也沒了,以後日子也不好過了,你要是再老打小寧,真把她打跑了,咱上哪兒再娶一個她這麽老實又好看的媳婦兒?”


    “最主要的是,如今小寧能去跟船,能給你拿回來銀子,這多好啊?你就先別打她了,先指著她給你賺點銀子,你不是愛喝酒嘛,有了銀子,咱天天喝酒都成!”


    “哼!”元良想著,拳頭又敲了敲桌子,要不是急著拿錢還賭債,他一定不會就這麽算了!


    海邊的礁石堆上,江寧坐在上頭,雙手捧著臉目光無神的看著海麵上倒映著的,波光閃閃的月影。


    那艘船就在不遠處,撇撇眼就能看到,如果能坐著那艘船,漂的遠遠的再也不回來多好……


    不知在這裏坐了多久,四周漆黑寂靜,她回過頭也隻看見寥寥燈火的時候,才失落的爬下來,慢慢的往回走。


    再怎麽不想回到那個家,她還是得回去。


    回到院裏,母子兩個好像都睡了,她不是很放心,在院門口站了一會兒,確定了元良不會在衝出來打自己,這才關了門去了廚房,隨便吃了一些東西後,進廂房關上了門,還用木棍頂著門,以免那惡鬼半夜過來找茬。


    隔壁樓上,齊易南正和謝銘在桌上描繪上次探查的海島兵力分布圖。


    “百十來駐兵,大部分手裏沒有兵器,若是提前派兵埋伏在附近荒島上,等夜半他們那些人困乏之際去強攻,肯定事半功倍。隻是可惜這一次前去沒能見到那管事的職官,怕是還要再跑兩趟。”


    齊易南聽著,泰然言道:“那些懶怠操練的雜兵自然是無需顧慮,眼下重要的是摸清楚那職官所在,然後想辦法裏應外合同時出擊,奪回那些海島的同時,再活捉了那兩人。隻要有了這兩個人和他們手裏的東西,就算是長海這邊防護的再密不透風,也能將他們一網打盡,押解回京。”


    一想到事情若進展順利,就很快能回京,謝銘不禁激動:“那屬下明日就去知會嚴羽,先送些上等的商貨過來,以備咱們下次出海。”


    夜深了,齊易南吹了蠟燭,推開了窗子,回到了床上,絲絲淺淺的月光透過窗縫落進來,瑩瑩照著床前一處。


    他盯著那處光看著,看著,腦海中便浮現那一日林中,她弱柳細腰,驚慌的眼也閃著光……


    許久後,房間裏一聲輕忽近無的微歎過後,一切都落於沉寂。


    大船暫時不出海,漁村的人們就一如往日各自為了生計奔波忙碌,江寧也是,連著幾日早出晚歸的在巧巧家做工,盡量減少在家的時間,元母也是在外忙著賺點工錢。


    隻有元良一人,等著臉上的傷不是那麽明顯了,這才揣著那四兩半的銀子去了賭坊。


    四兩半也是銀子,賭坊自然不會不收,隻是也沒寬限他還債的日子,隻提醒他在過二十來日就去收宅子,元良為此更是愁眉不展。


    行到一處時,一輛馬車攔在他前頭,他抬眼一看,頓時惱怒握拳:“你又想如何?”


    方又榮狡猾一笑:“反正不是來找你麻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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