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夏安身世


    夏安看著喬喬把一樣東西放在桌麵上,那是一粒金瓜子,有著精致的珊瑚花紋,浮起的虛影中間是“夏之安之,珍之重之”八個篆體字。夏安定定的看著這八個字,苦笑一聲,然後掏出一個小錦囊拿出一個小東西也往桌麵一放,也是一粒和喬喬一樣的金瓜子,隻不過舊一點、小一點,珊瑚花紋也有點點不同;喬喬這一粒還結著精美的八寶瓔珞流蘇。


    夏安這粒金瓜子正是劉大力買來的運氣袋裏的那粒,而喬喬手上的就是夏南雪給她的信物。當時夏南雪說她隻要拿著這一顆金瓜子到任何一家琳琅寶苑都可以隨意拿取中意的貨物。“珊瑚象征財富,奇珍異寶,所以寶瓶夏氏一直以珊瑚作為家族紋飾,隻不過不同的分支使用的珊瑚紋路是不同的。”夏安慢悠悠的開口道。


    喬喬坐下來,手裏丟著夏南雪給自己的金瓜子一邊玩著一邊聽夏安說著這些世家大族軼事。


    “以‘九’為尊,所以曆代隻有家主才可以使用九枝珊瑚,旁人也就是三、六、四等等,那天遠遠看見寶船上錦帆上巨大的九枝珊瑚,就知道是家主親臨。”夏安嘴角那一絲笑容越發鮮明,滿滿的都是苦澀和自嘲“嗬嗬,九寶奇珍,財源不絕,誰見了寶苑之主不匍匐在地?長生、財富、權勢,到了哪一個境界都逃脫不了這三件東西。”


    喬喬啞然,確實,修士雖然不愛黃白之物,那隻是因為金銀對他們已經失去了作用,就如同猛獸不愛青草、但依然鍾情血肉;低階修士苦苦困繞於晶石,高階修士則夢寐以求法器,這和追逐金錢又有什麽不同呢。


    修士一心想超越天道,妄圖打破生老病死的自然法則何嚐又不是渴求著更高等級的權利。


    “我確實是夏家的人,而且還可以說是嫡係血脈,隻不過我連姓夏的資格都沒有。”夏安捂住了眼睛,肩膀一陣輕微的抽搐,不知道他是否流出了眼淚。


    認真說起來夏安還是夏南雪的兄弟,隻不過同父異母,夏安的母親是個寂寂無名的侍妾。


    “你可能不知道、但你外公外婆一定知道寶瓶洲當年轟動一時的‘斷珂之難’。”


    夏南雪雖然是嫡子但是體弱多病,而且資質不佳,據說他小時候甚至可以說是反應遲鈍,並沒有一絲精明。而夏南雪之父、當時的夏家主子嗣卻很單薄,除了夏南雪就隻有一個侍妾生的夏安,因此引起了某些親人蠢蠢欲動的心思。


    “我的母親沒什麽見識,本來就隻是別人送給父親的一個玩物,被其他人蠱惑,深深相信哥哥和父親雙雙死掉後家主的位置就隻能傳給一歲的我、而她也就能成為琳琅寶苑的實際掌控者。”夏安的聲音變得悲戚,手仍然捂在眼睛上不願意拿下來。


    喬喬聽到這裏已經被這勁爆又狗血的恩怨驚得不知道說什麽好,她想起寶船上夏南雪言語彥彥的樣子,口齒很是靈活,完全想不出小時候呆呆笨笨的;而夏安是多倒黴有了一個這樣的媽,想害死嫡子也就罷了,居然夫君也想一起搞掉。這、這親媽謀殺親爹,叫做兒女的情何以堪呐。


    大陸第一富豪寶瓶洲夏氏內亂,族人勾結家主侍妾妄圖謀殺家主以及嫡子,此事曆經一月有餘,最後牽連八個旁係共計三百餘人,盡誅。夏氏素以珊瑚為號,寶瓶洲曆史就把這場沉痛的家族相殘形容成珊瑚折枝斷珂,稱為“斷珂之難。”


    “我母親不僅死無全屍、還被打散魂魄,但是我知道事情的原委後卻沒辦法說她死得冤,要為她報仇之類,隻能感歎她為何這麽貪婪又這麽蠢”夏安終於一行淚緩緩流下來“我是古院長保下來的。”


    血洗門戶的家主對這個雖然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卻是厭惡至極,本也想處死,卻被古栗生討個人情,那時的古栗生還沒有創辦飛升修行院,仍然是昆侖裏放浪形骸、做事往往出乎意料的二師兄。夏家和昆侖倒是一直交好,要不然幾百年裏風起雲湧,多少商家競爭,又有多少勢力垂涎,夏家能一直獨占鼇頭不被覬覦,昆侖為其保駕護航也是重要原因。


    而家主力挽狂瀾到最後徹底壓死這些不軌的親人們,就是因為昆侖的援手,古栗生就是其中之一。當時夏安一歲未滿,還沒取名字,本來就和天之驕子的哥哥相差巨大,更別說因為他母親的淺薄和貪婪引發的大禍讓他更加被厭惡。


    古栗生卻說稚子無辜,看其靈台清秀,豐額廣頤,不是陰險狹隘之輩,而且長大之後說不定還是奇才呢,於是親自作保替夏安討個性命。昆侖的麵子還是要給的,但已經徹底被厭棄的夏安被剝奪子弟身份,雖然沒有虐待但也隻是管吃管喝罷了,人最痛苦的是在四周一片歧視、冷落、竊竊私語中生活。


    夏安多年連個名字都沒有,就一直被叫做“喂”“那家夥”,他十歲時弄清楚了當年的“斷珂之難”,在極度的難堪和痛苦糾結中他下了一個莫大的決心,申請出府,讓自己自生自滅好了。


    家主不至於舍不得他,反而是夏南雪對自己這個小五歲的弟弟很是同情,“雖然他娘想要我的命,可跟他沒關係啊”。還是夏南雪暗中叫人把他送到一位修士那裏撫養,也讓他不至於流落街頭遭遇莫測。


    夏安在師父那裏難得度過了幾年平靜的歲月,進行了啟蒙、開氣、修煉,心態也能夠從劇烈的自卑中逐漸變得平和。師父鼓勵他,安慰他走出去進一步修煉,坦坦蕩蕩行走於天下,報出自己的名字,不必總覺得自己見不得人的躲在山裏。


    “我配姓夏嗎?”這是幼年的夏安含淚問師父。


    已經是耄耋時期的師父爽朗的笑著,撫摸著他的腦袋說:“你怎麽就不能姓夏呢?往後你可以創立屬於自己的夏氏家族,嗯,就叫雲溪夏氏怎麽樣?我老頭子也沾沾你的光。”


    雲溪士,雖然是個築基修士但是性格溫和,心胸開闊,他撫養並且帶著十歲的夏安開始修行,隱居雲溪山。


    夏安是雲溪士為他取的名字,也是從琳琅夏氏常用的祝福庇佑子弟之語裏選出來的,師傅他老人家對自己的愛護之意從一個“安”字裏表達得淋漓盡致。


    第一百一十一章 琳琅秘境


    “師父他老人家已經去世了,他照顧我時年紀就已經很大了,而修為始終不能突破,因此幾年後就到了大限之時了。”隨著敘述夏安已經逐漸平靜下來,他手拿下來,淚痕已幹但眼角仍然微紅。“我想繼續修行,就來了飛升修行院。”


    難怪他會選飛升院,以他的資質完全可以去更好的修行院,原來有這樣的前緣。也難怪一開始相處時他總是陰鬱不合群,而每次去琳琅寶苑和寶瓶主城都各種借口不靠近。


    “我並不是嫉妒哥····家主,更不是仇恨他,隻是、隻是覺得無地自容見他罷了。”夏安本想說哥哥,又覺得不妥,自嘲著改為“家主”。


    夏安看著喬喬:“你現在是不是很看不起我?我居然是這樣一個出身,說是孽種也毫不為過。”“你瞎說什麽呀!”


    喬喬不僅強勢打斷他、還主動欠起身緊緊抓住夏安的手,唯恐他因為羞愧跑了,“父母和兒女雖然骨肉相連,但某種方麵來說也可以分開,父母是父母,兒女是兒女。你有個不是東西的娘,可我也有個不成器的爹啊,咱們倆誰還看不起誰啊!所以你再別說哪種自卑的話了,你不僅僅是罵自己、也是罵我呢。”


    不愧是喬喬,一席話說得夏安哭笑不得,百感交集隻看著這珍貴的小夥伴,說一聲“謝謝”,而這時說說笑笑聲傳來,“我就說這‘百蝶穿花裙’適合我吧——啊——”同時包廂門打開了,湯香香驚叫了一聲,馬上又咋咋呼呼“哎呀我們回來得不合適,喬喬你倒是說一聲啊,咱們還能不成全嗎。”


    她馬上轉身,還一邊使勁推著不明所以的劉大力:“出去、快出去啊。”


    喬喬哭笑不得,她和夏安正四手相握、四目相對,看著確實一副深情款款的畫麵。吆喝著把湯香香喊回來,又費力解釋一番她和夏安純粹是抒發偉大友誼,至於夏安的身世沒得到夏安的允許喬喬當然不會對外說。


    片刻阮沐倆口子回來,開始上菜,於是熱熱鬧鬧的吃喝讓尷尬的一幕被掩蓋。用完美餐後阮家的飛行船送四英傑到達琳琅寶苑的秘境,喬喬特意拉拉夏安的袖子,對他做個鼓勵的手勢。夏安對她笑笑,表示自己無事。


    把喬喬幾人送進了秘境錦娘還久久不願離去,站著看了好久歎了口氣,阮沐拍了拍她的手:“在外麵求學多認識一些人比較好。”錦娘笑了笑:“娘,我當了娘也知道娘的心了。”


    這時聽見一聲“阿姐”,又是一聲“小錦”,轉身一看是阮丹青和呂穀山倆人,身後分別各自是帶著十來個年輕弟子,想必也是來參加這次秘境曆練的。阮沐稍微有點吃驚,原來外洲的也可以參加嗎,而寶瓶洲的弟子不久前才在天音門出事,天音門弟子還跑來寶瓶洲的秘境,這臉皮也是非同一般的厚呢。


    阮沐冷淡的招呼了一下就走,以免阮丹青又給呂穀山撮合說好話,所以說阮丹青成不了大器,耳根子實在太軟了。呂穀山眼巴巴的看著阮錦,到底不敢當著阮沐和鄢石的麵去拉扯阮錦。


    琳琅寶苑財大氣粗,這次曆練中脫穎而出的佼佼者琳琅寶苑都會送其一件法寶,引得大家一陣興奮,大門派也好小門派也好,誰也不會嫌法寶多呀。這次秘境也是以各自門派或者修行院為單位,自己安營紮寨自己製定行動計劃,舉辦方沒有任何限製任何要求,標準就是以結束時間到了後誰所獲最多來評定。


    所以喬喬就看到飛升院能來的師兄姐妹都來了,大約古院長是覺得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吧,其實喬喬此時還不知道,不僅僅是白牧雲,連同一起的古栗生都已經和昆侖失去了聯絡。喬喬熱情的和師兄寒暄著,當然她的老冤家緋炎也攜帶迷弟們翩翩而來。


    今年蒼穹損失慘重,為了鼓舞士氣基本上所有的弟子都帶上了,就這樣比起其他學院的人也少得很多。大家看到四英傑都紛紛過來問好,氣氛顯得無比融洽。


    飛升修行院這次曆練中由那位賣過很多物品的師兄主持,也是熟人了,喬喬毫不見外的呆在師兄身邊打聽東打聽西,卻打聽不到多少古院長和萬師傅的消息,心裏難免一陣失望。飛升院沒有自己的飛行船,這位頗擅長煉器的師兄用的是一隻大紙鶴,瞧著弱不禁風的卻也穩穩的把同門十位兄弟姐妹都給托住了,隻是飛行得就有點慢吞吞了。


    雖然像緋炎這樣的人在不停叨叨“哎呀那邊不錯,師兄停下來在這裏做據點吧”“哎呀這裏很好啊,可攻可守,可進可退,師兄還不停下幹嘛呢”、但師兄顯然是個意誌堅定、有自己主意的人,頭也不回的隻管操縱著紙鶴前行。


    紙鶴飛過入口的青青草地,前麵居然是一道雪山,這在風中瑟瑟發抖的紙鶴居然也慢吞吞的抬升,往雪山上麵飛,雖然它好像隨時會被破掉但始終堅強的停住了。紙鶴沒有遮蔽,又單薄,功力弱點的隨著高度上升接近冰雪開始難受了,越靠近山頂越冷,湯香香冷得直哆嗦也不肯加衣服:“我以前穿得更少呢,我這樣運轉靈力效率更高。”


    夏安丟了一件毛皮鬥篷給她,湯香香馬上裹著了,中午時看見他和喬喬雙手握在一起的酸酸的感覺也沒有了。喬喬無語,說好的運轉靈力呢?


    裹著鬥篷的湯香香也不哆嗦了,她眼尖,突然看到山巔遠處的一個東西,叫了起來:“哇,好高的山門;哇,這是冰做的嗎?”


    紙鶴在帶著雪沫子的北風中搖搖晃晃,居然毫發無損的飛到了山頂,隻見銀白一片,蔚為壯觀。這寒酸紙鶴繼續向前,大家都紛紛讚歎起來,眼前赫然是一道冰雪鑄成的大門,也不知道是人工的還是風蝕刻出的無數精美獨特的花紋,叫人眼花繚亂。


    很多人看一眼就頭暈腦脹,眾人紛紛歎息這真是莫大的機緣,可惜自己功力太低微不能承受,因為門上隱隱刻著什麽符文,撲麵而來的澎湃靈力讓人經脈都脹痛起來,不敢多看唯恐氣海爆炸。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死心


    喬喬也是運轉了幾個周天才適應起來,心裏暗暗詫異這個秘境靈力為何如此強大。正想著紙鶴已經飄飄蕩蕩的穿過了這道冰雪之門,大約在山頂飛了一個多時辰,而山頂到處是白雪,看得人十分單調,又異常寒冷,弱一點的弟子難免心智不穩,噗嗤噗嗤竟然有不少人就掉下紙鶴。


    終於一片銀白中出現了一線黑色,那是裸露的岩石,紙鶴飛越山頂開始下降,空氣也漸漸變得溫暖濕潤,一個很大的平台出現了,平台上還有不少人。紙鶴就像斷了線的風箏歪歪扭扭向平台飛過去,與其說是降落還不如說是一頭紮在地上,早已風雪侵蝕得斑斑的紙鶴瞬間摔個稀巴爛,上麵的弟子“哎呦哎呦”叫個不停,一個個滾得七零八落,引得不少旁觀的人發笑。


    喬喬爬起來,看到平台上不少其他門派,看來雪山是第一道屏障,大家都得翻越這座雪山,隻是不知道是不是有其他路徑,好像為了證實她的猜測這時又有陸續到達的門派,而半山腰還有從不知道哪裏道路穿越過來的同修。


    接下來就各門各派自己選擇營地了,師兄帶著飛升院眾人往山下走去,因為紙鶴已經用壞了,大家不得不各自拿出各自的法寶坐騎,這種場合拿飛行船顯然是不合適的,不過他們有兩個老祖一隻豬,倒也不用自己跑腿,一時間虎嘯豬叫,威風凜凜,不愧是飛升四英傑。


    師兄最後選擇的營地在一處小山穀中,到了半山倒是溫暖得很,隻是地麵白霧彌漫看著如同仙境一般,湯香香哇哇叫著伸手去撈地上的雲霧,又拉著喬喬探頭探腦的去看山峰邊緣的雲朵:“喬喬,你的飛行雲拿出來看看,哈哈!你看,都瞧不見了。”


    緋炎冷哼一聲走過:“鄉巴佬。”真是丟死人了,昆侖才是自己應該去的地方,自己一定要去昆侖,但是不要和這種丟人現眼的鄉巴佬一起。緋炎不滿的想。


    湯香香對著雲朵大喊:“你好嗎?”聽不到回聲她失望的說:“還是我們寨子好,我小時候最喜歡爬到山上聽回聲了。”


    喬喬伸手摸了摸:“這裏應該加了隔音陣,沒有回聲也是正常的。”她拿出從雲夢寨帶的果子:“吃吧吃吧,你寨子裏帶來的。”


    湯香香高興的跳起來:“是我最喜歡吃的了,喬喬你也吃,這個試試這個。”她又把夏安和劉大力喊來一起吃。反正四英傑湊在一起除了占便宜以外就是各種吃了。


    安置好了以後師兄說了一些注意事項,並不限製大家自由活動,這師兄本來就不愛管閑事,在他看來都是挺大的人了,還是修士,大可不必拴在褲帶子上;再說他的褲帶子也拴不了這麽多人。


    喬喬四人就先四處轉轉看看環境,這小山穀還真是風水寶地,不少門派都選擇駐紮在附近,喬喬看見了阮家人的營地,想著看老祖的麵子還是得去打個招呼。結果在門口居然碰見呂穀山,呂穀山一見自己雙眼都亮了,立馬喊了一聲:“喬喬“


    喬喬隻好站住,冷淡的說了聲:“呂掌門。”呂穀山激動的衝到她麵前,看樣子就想一把抓住她的手:“我是你爹阿。”赤月老祖低低的咆哮了一聲,呂穀山不得不退後幾步。


    喬喬擺擺手:“呂掌門就不要如此認親戚了,我娘說了不認識你,你現在也是有道侶的人還請不要如此到處亂說了。”說完她連阮丹青都不想拜訪了,幹脆扭頭就走,去打個兔子野雞之類的烤著吃不香嗎。


    阮丹青在營地內苦著臉看著喬喬徑直離開,阮沐已經警告他他和呂穀山廝混她不管、但如果還想做中間人撮合雙方的話就別怪她最後一點香火情都不念了。


    阮丹青思前想後,還是老祖的意見大過天,老祖看重喬喬,自己也就不能站她們對立麵去。於是他派了個弟子出去跟呂穀山說:“家主昨夜有所感悟現在閉關,暫時不能出來接待呂掌門,等他出關了再請呂掌門一敘。”


    呂穀山仍然是不走,癡癡的站在山峰前麵,吟誦著為阮錦所寫的詩篇,別人對他指指點點也不以為意,想著這些深情的詩篇總會通過阮家人傳到錦娘的耳朵裏。呂穀山回了天音門後就一直冥思苦想怎麽才能挽回錦娘的心,想著當初錦娘就是愛慕自己的才華,於是洋洋灑灑寫了一卷情詩。


    從此大家每天都早出晚歸探索秘境,就呂穀山甩下一票弟子不管,美其名曰“鍛煉自我能力”,他自己則是一有空就過來到阮家或者飛升院的營地前晃蕩,每次都換一身新袍子,青白藍紫,粉藕褚黃,顏色樣式都不重複,抱著他成名的古琴,頭發胡須都梳理得油光水滑,一副美男子的翩翩風度。


    阮丹青不見他就和阮家其他人暢談心中的苦悶,喬喬遇不見就在飛升院門口設坐,點一爐香,幽幽撫琴,也成了秘境裏一道風景線,有不少女修懈怠了探索任務,寧願繞道也要到飛升院營地附近來邂逅一下這位傳說中情殤深創的中年美大叔,飛升院弟子進出都不方便,著實令人煩惱。


    不光阮家的人就連喬喬也被緋炎堵住:“聽說天音門掌櫃是你爹?聽說他為了你娘連自己的道侶都不要了,你這模樣難道你娘還能是什麽絕世大美人。”


    喬喬這幾天正被弄得暴躁,要不是師兄不在意她早被唾沫星子淹死了,不過也差不多,沒到頭頂也到耳朵了,聽了緋炎這一把火不由分說就抽出龍骨傘對著緋炎揮去,緋炎沒注意一下居然被打中了,身體斜飛了出去,屁股險些摔成八瓣。


    “你瘋了啊!”緋炎惱羞成怒,站起來對著喬喬回擊。很快有師兄過來分開兩人,緋炎還在不依不饒的要罰喬喬,師兄就要她值三個晚上的守衛,畢竟是她先出手的。


    大家都散開時,沒一點眼力介的緋炎又跑到她麵前得意的說:“我看你有什麽好下場,你肯定就和你娘一樣最後都會身敗名裂。”


    第一百一十三章 陰魂不散


    喬喬怒從心底起,衝過去扇了她一巴掌:“反正要受罰、多打一下不吃虧。你們都聽著、誰再敢說我娘,我殺了你們。”


    喬喬一貫是個陽光開朗的模樣,笑嘻嘻的不計較長短,突然一下子雙眼通紅、歇斯底裏的發作一時把大家都嚇到了。湯香香幾人趕到了站在喬喬身邊,湯香香一邊給喬喬撫著背安慰她一邊瞪著緋炎。


    緋炎哇的一聲哭出來:“我要告爹爹去“


    這小祖宗總算知道跑開,不再惹人厭煩。喬喬值夜湯香香幾人自然是要來陪的,倒也頗不寂寞,這時隻聽一陣悠揚清脆的琴聲響起,伴奏著一個男子深情的吟誦:“可憐天下父母心,烏鴉反哺羊跪乳,嬌兒啊,何時與父攜手把家還。”


    湯香香幾個也早就領教過呂穀山這些天做得這些沸沸揚揚的事情,此時除了露出個欲嘔的表情也就隻有緊緊的按住喬喬,以免她衝出去擊殺呂穀山。


    呂穀山離開百花洲這一段時間萬覓柔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這些天她在忙著收集給呂泳的修行丹藥和材料,雖然之前呂泳表現出來的讓她有點灰心失望,但隔了兩天呂泳又肯抓著她的胳膊搖晃、撒嬌(這也就是那奪舍的老鬼能做的最大極限了)她一顆被傷透了的慈母心又重新熱乎起來,也就心甘情願打起精神為女兒東奔西走。


    呂泳要的有些東西萬覓柔聽都沒聽過,呂泳隻是撒嬌的說在古籍裏見過的,萬覓柔不疑有他:“娘就知道你是最好的,比那個野種好一百倍。”她想著等呂泳修為上去再跟呂穀山曝光,自己也更加有底氣。


    呂穀山在寶瓶洲的醜態傳到天音門來,萬覓柔氣得直發抖,隻好使勁開導自己莫生氣莫生氣、為這個畜生氣壞了自己劃不來。現在越演越烈,萬覓柔覺得自己出門時別人都會用一種含有深意的眼光打量自己。


    這天呂泳需要一顆紫嶽化清丹,萬覓柔在庫房找遍了都確認沒有,但是她記得呂穀山手裏是肯定有一顆紫嶽化清丹的,因為這是她的嫁妝之一。當萬覓柔喚來一名弟子讓他去找呂穀山時,弟子支支吾吾:“掌門現在在外交流。”


    是啊,這個賤人去追另一個賤人,都追到別人家裏去了。萬覓柔揮揮手,弟子連忙跑遠了。


    喘過氣後萬覓柔拿出一把寶劍來,之前在鄢石那裏花巨金買下子母追蹤境的就是她,母鏡鑲嵌在這把她的隨身佩劍上,想想還蠻諷刺的,真是陰錯陽差啊。


    鏡麵中隻見呂穀山雙膝盤坐在一方古雅的墊子上,神態悠然的正在撫琴,萬覓柔癡癡的看著,當初就是這樣的呂穀山把她迷住了,才讓她不顧一切都要得到他。


    萬覓柔長歎一聲,正要收了境去找呂穀山時,聽到了阮錦娘的聲音“呂穀山,不要在這裏惺惺作態。”


    萬覓柔一震,趕快重新湊到鏡麵前,這下看出來呂穀山並不是在秘境裏,而是打扮了一般到了沐蘿山莊門口,企圖用一片誠意追回佳人。


    呂穀山叫著“錦娘”上前,準備出門采蘑菇的阮錦隻覺得流年不利因此開門見凶,她板著臉說:“我和你早就沒有關係,不要這樣叫我。”


    呂穀山深情的說:“咱們還有女兒啊,你要知道我和萬覓柔生的泳兒死了,喬喬就是我唯一的孩子了。”


    萬覓柔渾身顫抖不已,痛苦的遮住了追蹤鏡,想了想起身吩咐弟子:“我要外出去找你們掌門,這幾日門內上下事宜就交給王樂瑤,你們都要聽從她。”


    呂穀山轉移了陣地,在沐蘿山莊附近安營紮寨,阮錦不能出門,到哪裏都遇得見他,不是突然遞出一枝花來就是溪水對麵響起悠揚的琴聲。


    阮錦都要抑鬱了,阮沐看到女兒瘦了一圈這一天終於忍無可忍,當呂穀山又在門口彈琴吟詩時她跳出來一把抓住呂穀山就打:“你這個狗東西敢惹我女兒和我的喬喬,阮家和你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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