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朕關係親密的人,王甫也是,還有更多的人與朕關係和睦,”劉宏解釋給曹操聽:“每當遇上朝臣互相彈劾的時候,應該保護有理的一方是不是?可若是有人彈劾你,朕可就幫親不幫理了。別人也是如此,你與他們的不同之處在於,朕幫親的時候,將你排在了前麵。若是兩個親人互相打起來了,朕隻能舍棄不那麽親近的那一個,你可知道?”“不,臣寧願不知道這些!”曹操終於有了一絲無波無瀾之外的表情,他的聲音有些破聲,表情無奈中帶著悲憤。這就是劉宏命所有人出去的緣由,有些話,他想要單獨與曹操麵對麵的說清楚。“治理這樣的朝堂有多累你知道嗎?”劉宏問曹操:“你身處現在的位置就已經感覺到疲憊,那麽朕呢?朕所處的位置,看到的隻會比你更多,他們會費盡心機來蒙蔽朕,朕會上當,也會犯錯,偶爾才會後知後覺認清事實。”“朕提拔宦官,宦官們蒙蔽朕,提拔朝臣,臣子們蒙蔽朕。宦官排除異己,那些自命清高的朝臣們卻要誅殺所有宦官,讓朕無人可用隻能依靠他們去,”劉宏勾唇:“要殺他們需要冒天下的罵聲,要背負昏君的罪名,還要冒著被他們趕下皇位的風險。殺宦官卻無人會責備朕,朕可以隨意拿捏他們的性命,命令他們做事,朕就是宦官的靠山,將他們提拔上來當對抗黨人的刀子,朕做錯了嗎?”曹操又一次沉默了,他有些弱氣地辯解道:“可是還是有人願意來為朝堂為陛下做事的,陛下也不能自暴自棄,朝堂相爭,損害的是大漢的利益,這扶持宦官與黨人爭鬥,會損失多少真正能治理國家的人啊!”“大漢從根上就已經爛了,你感覺不到嗎?”帝王突如其來的話語,將曹操給說愣了。曹操幾乎難以置信這話竟是帝王口中說出來的!誰都可以說這樣的話,唯獨帝王,若是連帝王都說出大漢將亡,還談什麽治國,還談什麽拯救大漢?“什麽?!”“漢室,早就已經沒有救了,朕承認,朕確實愛好玩樂,可是那又如何?”劉宏坐回了禦案上,整理其上堆積在一起的竹簡,邊動手邊道:“朕可沒有漢武帝那樣厲害,做不到肅清這樣的朝堂,反正國家不會亡於朕的手就行了,朕為什麽要費盡心思去處理先帝,太先帝們留下來的爛攤子?”收好那些竹簡後,劉宏起身,來到曹操麵前:“今日我可以寬恕你的父親,來日我也會寬恕別人,這一點沒有什麽可說的。朕隻要在朕在位期間大漢不亡,死後哪管他洪水滔天?”聽劉宏這樣說來,曹操竟生不起恨鐵不成鋼的心思,隻覺得之前的迷茫之感更加強烈。他感到自己就像是大海之中的一片樹葉,茫然不知未來會是什麽結局,究竟是沉入海底,還是飄向何方?曹操張了張嘴,還未說話,就被劉宏的一句話給堵住了。“漢室早就沒救了,根源究竟在哪兒,反正不是我。我也不是第一個將朝堂折騰成這的人,早在光武帝依靠世家大族複興漢朝起,禍根就已經埋下了,經過了上百年的積累,弊端越來越嚴重,甚至到了房屋漏雨,修補不了,房頂坍塌的地步。”“阿瞞,你要明白一個道理……”劉宏湊近了曹操耳邊,用輕如喃嗚的聲音說道。“置之死地而後生。”☆、第47章 第四十七章曹操僵硬在那兒, 隻覺得一股氣從耳旁吹過, 將他全身都激地打了個激靈, 他失神了片刻,失聲問道:“陛下為什麽要這麽說?若您都放棄了大漢, 大漢未來豈不是要亡國?”劉宏勾唇:“亡國之兆, 早在先帝時就有了, 你看看現在各地的災害, 都怪到朕的頭上。”“您不想做皇帝了嗎?”曹操驚駭:“如此作為豈不是日後遺臭萬年?”“陛下,山河破碎, 任何人都不能幸免,大漢還有救, 您不能自暴自棄啊!誠然現在朝中弊政多,大漢沉屙在身, 可願意奉獻自己來拯救這大漢的人不知凡幾, 您看不到嗎?”曹操急了,拉住劉宏, 連連道:大漢還有救!劉宏搖頭:“不,朕覺得大漢沒救了, 朕也不想做光武帝,操勞半身,最終讓外戚把持了朝政,權柄又給搶奪了去。”“大漢還有救, 陛下既不想操勞, 臣願鞠躬盡瘁為陛下效力, 懇請陛下看一看天下萬民的呼聲,看看如今世間有多少百姓在生死線上掙紮,若是連您都放棄了,會死更多人,天下會大亂的!”曹操急地額頭冒汗:“臣願意做陛下手中的刀劍,願為陛下披荊斬棘,陛下放棄大漢,是忘了與臣的約定,連臣都一塊放棄了嗎?”“宦官,外戚,士大夫,”劉宏拍了拍曹操,將他扶起,緩緩道:“三者之間平衡,方為帝王之道,他們互相牽製,此消彼長。”劉宏對曹操道:“你還不明白嗎?無論是否有能臣來輔佐,到頭來都會走上權臣的老路,隻要漢室還是你們承認的王姓,一代又一代皇帝會被扶持為傀儡。流水的權臣更迭,無休止的爭奪,全都集中在洛陽這一塊地方,而你所重視的各地百姓隻會越來越困苦,直到有一天他們無法生存,徹底爆發出來。待人們對皇帝的敬畏消磨殆盡,皇帝成為權臣可以隨意拿捏的存在,權臣會升起自立之心,各地亦會有數不盡的人稱王稱帝。既然如此,何不布局一翻,提前為亂世到來做好準備?”曹操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應對了,他喉嚨一片幹澀,無奈道:“陛下如此作為,恐怕會遺臭萬年。”劉宏:“那麽朕不做亡國之君,罵名讓朕的兒子來背,豈不美哉?”劉宏冷心冷情,後宮對他來說,全都是一群玩物,他道:“美人何氏為朕生了個兒子,朕為他取名劉辯。”說的時候,他語氣淡漠,就像是在說小貓小狗生了個崽似的。曹操總不可能勸劉宏用心對待自己兒子,後宮美人無數,能為帝王生子的不知到有多少人,帝王視後宮為玩物,隨意生殺,這是觀念上的差異,他要是勸帝王重視女子的性命,重視人命,劉宏定會用詫異的眼光來詢問他是否病壞了腦子。想想自己家裏的小娃娃,曹操不由同情了那位名為劉辯的小娃娃一息,很快又被劉宏的話給轉移了注意力。劉宏道:“曹節革職了,沒有他保護,大司農還坐在這個位置上不動顯得太過紮眼,我會暫時將你們父子二人革職,接下去的一些日子,阿瞞就穿女裝秘密來找朕吧,讓大司農好好藏在家中別冒頭,朕帶你看一出朝堂悲喜的好戲!”“陛下與臣解釋這麽多,臣不甚感激,可您究竟想要做什麽?您越是這麽說,臣越是心慌,”曹操心頭撲通撲通狂跳。劉宏淡淡道:“這帝位,是意外之喜落入朕頭上的,朕能做皇帝,其他人也能做,可到了朕手裏的東西,即便是毀去,也不容他人惦記!”說完這話,他看曹操還是很不讚同的模樣,微笑道:“無妨,阿瞞隻管睜大眼睛看接下去發生的事就夠了,以你的悟性,即便處於被動的境地,也能夠體會出別樣的感悟來。”與帝王意料之外的談話,將原先憂國憂民,又憤慨於宦官專政的曹操給說懵了,他甚至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心情來麵對仿佛看透了一切,破罐子破摔的劉宏,他該怎麽勸,才能扭轉陛下的心思,讓他覺得大漢還有救?曹節倒下以後,接下去是大司農曹嵩與中大夫令曹操接連被革職,理由是公務失職,曹家仿佛一夜之間被打入了穀底。因公務失職而丟失了官帽,總比因貪汙受賄而革職查辦的罪名要輕一些。朝臣們都道帝王顧念舊情,放了曹家一馬,就連曹嵩也這麽認為的,他向著曹操唉聲歎氣:“是爹連累了你啊!若非有陛下顧念舊情,我們曹家就要遭逢大難了!隻是如今這般,也將陛下對你的情份消磨地所剩無幾了。”就連曹騰留下的曹家舊宅,都保不住了。他們被迫搬家,離開了原先輝煌大氣的舊宅。失去了互相幫助的保護傘,曹嵩還不至於六神無主,丟官總比丟了性命要好,在他妥協順從大流參與到與曹節一起貪汙的事情中時,幹得就是昧著良心的事。曹家舊宅被貼上了抄家的封條,一並財產也被衛兵們收走了,鄒氏牽著兒子曹德,曹操抱著曹昂,一家子暫時沒了住的地方。曹嵩情緒穩定,顯然還有底氣在,他對眾人道:“我們先去投奔你叔叔,他在洛陽的南邊的衙門任職長史。”曹操驚訝道:“我叔叔也來洛陽任職了?是哪一位叔叔?”曹嵩道:“是你曹仁弟弟的父親,曹熾,他的官職是為父替他謀的。”他萬分慶幸,還好自家出事沒能連累到族親兄弟,這樣至少在洛陽城中一家人還有個落腳之地。曹操想要掏金子的想法瞬間就被打消了,他想到自己兜裏被劉宏塞得一堆小金葉子、金石,露出了些微知道真相又不能說出口的糾結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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