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許通早早就備好了熱水,準備過會再給何大人端過去,但是甫一出門,就看到正屋的燭光亮著。許通驚訝了片刻,雖然何大人起得很早,但也沒這麽早過。門被敲響時,何玉軒從沉思中驚醒,抬手揉了揉有點發脹的額頭,咕噥道,“進來吧。”許通端著水盆進來,笑著說道:“今日何大人怎的這麽早就起身了?”何玉軒停筆,隨手把寫滿了字跡的紙張丟入半燃著的炭盆裏,“做了些雜亂的夢,不如起身練練字。”不論如何,那篇同人中貌似有些數據還是可用的,何玉軒準備花點時間,看能記住多少記多少。許通瞥了眼不知堆了多少的炭盆默不作聲。俊秀醫者舒展了個懶腰,隨即起身走了過來,狀似漫不經心地說了句,“過會我去給王爺請個平安脈,辰時我要出去走走。”許通應是,背後卻有點發涼。王爺什麽時候有這指令?而且許通每每回稟內院的消息,皆是在辰時左右去的……何大人這話究竟是有意,還是湊巧?這數日,燕王的病情好轉,何玉軒也時不時會去確診,以免有反複。何玉軒吃過了早點,優哉遊哉地拎著個小藥箱去了趟內院麵見王爺,隨後才出門。他這懶鬼這次出門,是為了寄信給戴思恭。許通一直小心地跟著,自從清晨何玉軒敲打過他後,他沉默了許多。何玉軒對此心中有數,他也的確是故意的。許通不能完全算是朱棣的人,他實則是燕王妃的人……而這一點是三寶在帶著許通去往內院時,有意無意透露的。燕王妃早些年難產去世,這事何玉軒也略有耳聞。那可是一位奇女子,著實有些可惜了。不管三寶是怎麽想,何玉軒都不打算管。但他畢竟是燕王身邊的內監,他的話想必還是有點意思在裏頭。何玉軒不得不防。悠閑信步地去了寄信,何玉軒感歎自己的身份還是有點用,至少還能借用驛站的車馬。心情愉快的時候,就連懶人都勤快了些,原本想著寄完信就回去,如今何玉軒決議再四處走走,免得來了一趟北平哪兒都不曾去過,回頭被師傅問起,又是一頓埋汰。何玉軒慢吞吞踱步,走了半晌才走了一條街,倒是收羅了不少逗趣的小玩意兒。他師傅家裏還有個粉雕玉琢的小囡囡,何玉軒惦記著買些東西送她。許通低眉順眼地跟著他,可是眼珠子滴溜溜轉著,雖然低調,卻也不知在想些什麽。……街道拐角,何玉軒被個小娃娃纏上了。“你是,大善人!”口齒不清的男娃娃坐倒在何玉軒的腳步,肥嘟嘟的小手拽住了何玉軒的衣角,樂嗬嗬的模樣不知是笑什麽,小眼睛都笑沒了。後頭一個身著麻布的女孩敏捷地竄過來,嘴裏還喊著,“阿弟別亂跑……啊,大善人!”何玉軒頭疼,這倆孩子怎麽開口就叫大善人,他可不是……他微頓,認出來這兩個孩子是哪家的了。那日菜市場那位娘子的一雙兒女,何玉軒對她的潑辣聰慧可是記憶猶新。女孩彎腰抱起了兩歲的弟弟,毫不嫌棄地給他擦了擦小花臉,被簡單紮起來的頭發亂亂的,但清秀的臉蛋帶著大大的笑意,“善人,是您救了我爹爹,翠兒給您叩頭了。”她麻溜地跪下,抱著小娃娃也要叩頭,何玉軒一步跨前,連忙扶住了女孩單薄的肩頭,“不可!”翠兒被何玉軒扶起來,她抗衡不過青年的力量,微微嘟嘴,“善人,這沒什麽的,要靠著惠民藥局,我爹都不知道啥時候能好了。”何玉軒眉梢微挑,流露出驚訝色彩,但瞬息後又被掩蓋,恢複了以往的倦懶笑意,“惠民藥局還沒開嗎?”翠兒年歲也小,抱著弟弟的時間久了,胳膊也有點撐不住了。許通機靈地上前幫忙抱過了小孩,小孩也不怕生,小手按在許通的肩膀上,咯咯笑出了聲。翠兒揉了揉肩膀,“沒呢,最近好些人去求醫,莫說敲門,就連那街道沒拐進去,就直接被地痞趕走了,真是氣人……”翠兒的碎碎念有點心酸,卻是他們這些小百姓的日常。翠兒這般家庭,已經算是幸運,偶爾花錢吃上幾貼藥也是可以咬牙支撐的。許多更是生病了連看大夫都是奢求,隻能去求惠民藥局給幾貼藥劑,可若是連惠民藥局都不開,他們便連最後一條路也沒了,隻能生生熬著。倆小孩拚命請何玉軒一同回家,何玉軒這般疲懶成性的人怎會答應,口頭應了幾聲,隨手從小藥箱裏取出幾顆小糖丸遞給了他倆。那是何玉軒常年在小藥箱留著的,雖然他不擅兒科,但是偶爾也會遇到,是特意來安撫娃娃的,他輕笑著摸了摸女孩的頭,“你爹恢複就是大善,其餘的不必再想。”離開後,許通在背後跟著,幾息後忍不住說道:“大人怎麽了?”他瞧著何玉軒的心情不大好。何玉軒抿唇搖了搖頭。他心憂惠民藥局的事,隻是……不論許通背後是誰,明麵上都是王爺的人。有許通這個耳報神在,何玉軒這兩次出入,想必都會傳入燕王的耳中,再不濟三寶也會得知消息,應該會派人去惠民藥局勘察。相通這點,何玉軒這才安心了些。……何玉軒作為一個文弱愛懶的大夫,本身還是藏著不少小秘密的。比如,他的腰帶內側常年藏著藥粉,如果真的遇到了山賊還是其他凶惡的情況,至少還有一線生機。可是如果是從背後悄咪咪偷襲,那他可真的就是無能為力了。他不過是回去時嚐試著繞了一條較偏僻的小道,隻是一眨眼的時間,何玉軒就腦後發悶,一下子失去了意識。等到何玉軒重新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出現在了一個他完全不認識的房間裏。這個屋子看著有點陳舊,卻是那種華麗古樸的陳舊,像極了多年的古宅,不管是哪一處都帶著古韻。何玉軒摸著後腦勺坐起來,發現自己並沒有受傷,隻是後腦勺疼得緊,想必揮了那一棍子的人下手賊狠。他蹙眉環顧了一周,然後下床走動了兩下,警惕地意識到這不是一場普通的綁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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