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那麽說。”江戶川亂步猶豫地說道,“但是回去會被說,想想就覺得會很麻煩。”江戶川亂步努力做出自己才不是怕社長不高興的表情,隻是自己嫌麻煩而已。“話說,你會在這裏待多久?”“我下午四點得去交差,還有兩個小時。”我檢查了一下手表說道,“你想吃的東西,我會幫你留著,你先過去忙吧。”“不是,我不知道怎麽過去了。”“……”我現在都在懷疑,江戶川亂步說的「他不認識路」到底是真的假的。上次說自己不知道怎麽回家,需要我送他回去。上上次在jr線的火車站裏麵跑去走失兒童服務中心,找人認領,因為說他找不到哪輛車。上上上次的「人力」賽馬那件大烏龍,也是說他不知道路。可是他明明一下子就可以看穿謎題的答案,抓得住別人都沒有辦法注意到的蛛絲馬跡,卻沒有辦法認路。這讓我無法看透。不管他是故意的,還是真的無意如此,我還是有帶他過去。武偵社接觸的工作大部分還是和命案有關係。到命案現場的時候,我還是對血腥味有些敏感。案件以我的方式描述一下。報案人是死者的妻子,死者在屋子的書房爆血而亡,整個屋子全是血,但是沒有半點屍骨的痕跡。用「妻子」的話來說,丈夫是當場化為一灘血水了。屋子的血量至少超過2500ml,並且經過檢驗,那確實是丈夫的血。按照這血量,哪怕找到屍首,也是必死無疑。更何況說,現在沒有屍首,所以警察要找出到底是誰做的,但是根本找不到。事實上,當初在森鷗外病房內的血腥味並不是特別重,但是也能夠感覺到比較刻意。我個人來說,不喜歡血腥味,空氣裏隻要散著一點,我就聞得出來。這種程度大概是,討厭蔥薑蒜芫荽的人就算在菜裏麵沒有看到半點,也可以輕而易舉就辨認出來裏麵放了的程度。所以,老實說,每次太宰治一靠近我,我就容易不舒服。他身上總是散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讓人想起剛除完草之後,草地上自然而然就會有種奇怪的甜味。那種「割草味」其實來自於一種綠葉揮發物,這種揮發物裏麵有氣味獨特的醛類和醇類。在生物學中,這也是一種「因為自己受傷了,在向外界發出求救」的信號。因此,我對此很不喜歡人流血的味道。若不是當時地位條件資源不允許,我其實一直很想對太宰治說「他身上的味道難聞極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太宰治從不用香水,否則我會被熏死。刑警穿著軍綠色的長外套,和電視上經常出現的刑警人設差不多「年齡在三、四十歲上下,衣著邋遢,不修邊幅,死板」,我下意識地盯著他,在思考這是「生活來源於藝術」,還是「藝術高於生活」的命題。“這人沒有死哦。”江戶川指著正在大聲哭泣的妻子說道,“她聯合她丈夫做了假死,為了騙保。”“????”警察完全懵住了,妻子的眼淚也瞬間停住了。反應不到半秒,妻子立刻歇斯底裏地撲向江戶川亂步:“你有什麽證據說我騙保!”江戶川很無情地把我推到妻子麵前,把我當做擋箭牌,對著她做鬼臉說道:“做賊心虛了,才會嚷那麽大聲。”那個妻子臉色越發難看:“你個臭小子,你再詆毀我,我跟你沒完。”江戶川亂步還作死地繼續說道:“你還想要打我,那你打吧,你以為我前麵這個人會坐視不理嗎?”江戶川亂步前麵的人等於我。我也想坐視不理的,但是江戶川亂步死死地抓著我的衣服,不讓我走。於是因為我沒有提出反對意見,妻子直接對著我發火了。長長的指甲現在就像是利器一樣朝著我要瘋狂亂抓。我退開一步,對著警察方向說道:“如果找到丈夫所在地的話,證據就有了,對吧?”“……如果找得到丈夫的話,這件凶殺案自然不能成立……”警察說道,“那怎麽找?”“很簡單,就是在網上懸賞,說這位妻子願意用……對了,保險的金額是多少?”警察說:“一億日元。”“用一億日元來找下一任,她的丈夫很快就會願意來找她了。壓著她錄個視頻就好了。”“胡說八道!”妻子大喊道,“你有什麽證據證明我丈夫沒有死?我為什麽要聽你做網上懸賞?”正常來說,血液保存時間超過六個小時,就會出現「溶血」現象,也就是紅細胞破裂。更別說,報案時間也沒有超過四個小時,要取得2500ml的血液其實也不難,隻要丈夫每天抽一點血,在血袋裏麵加入抗凝劑,放進冰箱裏冷藏。人每天持續抽血,一天最多可以抽40的血液,也就是說不到一個星期就可以儲藏那麽製造案件那麽多的血。“如果在血液中發現「溶血」現象,該怎麽處理?”“那是因為……那是因為我丈夫在這裏屋子裏開了冷空調,我記得溫度低會影響血液保存的。對不起,我沒有及時保護現場了。”妻子向警察說道。警察皺著眉說道:“可是,現在還沒有完全入夏。”“你還不允許人感覺熱嗎?你們不是也有直接穿短袖了嗎?”妻子環視一周,逮到一個穿短袖的就立刻噴。“那個,”我說道,“要在短時間出現「溶血」現象,溫度得低到零下20度,你們空調可以降到這麽低的溫度嗎?”“那……那反正出現「溶血」現象也一定是凶手做的,我怎麽知道!”妻子開始狡辯起來了。“你個乳臭未幹的學生給我閉嘴!”我不知道為什麽我得一條條在這裏跟她理論的原因,抿了抿唇,正要開口直接逼她說出漏洞的時候,江戶川亂步冒出頭說道:“她丈夫現在買機票跑去九州那邊,現在趕到的話可以攔住他哦。而且,他們還是家大公司,偷稅漏稅的資料應該也被丈夫帶著了,這個可以好好查一下。”“……”警察一聽,還想問為什麽江戶川怎麽知道的。平素總是懶洋洋眯著眼睛的江戶川此刻碧色的眼瞳透著幽暗的光,盯著妻子說道:“在垃圾桶裏麵應該還找得到購物的□□,就算沒有,查信用卡也可以知道去哪些店裏麵買了東西。九州位置偏南,氣候素來是日本最高的,現在雖然是五月,但也已經開始轉熱。九州暴雨增多,蚊蟲也開始多起來,丈夫離開之前,應該還在藥店買了一些防蚊蟲的藥吧?”江戶川這話下來,我總覺得他在他們家裝了監控器一樣。反正說得妻子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青一陣的。不久之後,警察在候車室抓到了「丈夫」,與「妻子」兩人一起去了警察局。江戶川在臨走之前,還不忘吵著提醒警察一定要舉報丈夫和妻子偷稅漏稅,用來洗錢的珠寶古董都藏在老家,還有一些不動產的房本也藏在老家裏麵,說得對方臉都生無可戀,靈魂出竅。還是最後,我把他拖走,他才不說了。知道的,明白江戶川是偵探,是來破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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