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的。”我說道,“你知道的,人有神奇的直覺。”因為我知道他們是朋友,阪口安吾說過,我也調查過。也因為他明明不會主動幹涉任何其他的事情,卻在聽到阪口安吾卷入事件中而停下腳步。織田抬起頭,視線移到電梯門上。如果一個人想要撒謊的話,他會更加堅定地看著你的眼睛。因為對方想要知道你相信他。“織田先生,你們有想過有一天遇到這種情況嗎?”我也跟著看著電梯門泛出金屬光澤。“不幸,苦難,失意,爭執,困頓,如果交上朋友,這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對吧?”當擁有感情的時候,在享受感情共鳴帶來的快樂時,也必然會受到它們的折磨。這就是萬物都需要遵守的「等價交換」。“你聽說過「carpediem」嗎?指的是活在當下,行樂及時。”織田在我看不到的角度歎了一口氣,但是他的肩膀動作把這個細節出賣了。他正在轉換情緒。“這是太宰君告訴我們的,在一次喝酒的時候,我們為了這句話舉過杯子。”毫無疑問,這句話給他們走向未來的勇氣和安慰。「carpediem」是一句拉丁語,在英文裏麵指的是「seizetheday」。我知道這句話,並且知道的更多。這是來自於賀拉斯的的一小節,因為被認為詩句裏,充滿伊壁鳩魯學派中的強調的享樂主義色彩,所以常見的翻譯是「sapias,vinaliquesetspatiobrevispemlongamreseces.dumloquimur,fugeritinvidaaetas:carpediemquamminimumcredpostero.」“你知道?”我覺得我需要糾正太宰治有所偏向性的誤導,說道,“「carpediem」還有下一句嗎?整句拉丁語為carpediemquamminimumcredpostero,說的是活在當下,盡量不要相信未來。”“可能是翻譯問題?和我聽到的不一樣。”織田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表情稍微古怪了一下,是那種想要失笑,卻忍住後的古怪表情。我對此表示疑惑,但還是堅持解釋我如此說的理由。“詩人賀拉斯在書寫頌歌時,尤其是描述死亡時,打下的基調並不是和所謂的「享受現下」擁有一致性,相反的,其用詞,其語調是沉重的。在這種情緒下,寫出的句子並不可能是真正歡欣鼓舞的。”我想強調的是,太宰偽行樂主義者治本身就極可能用這種帶有爭議的句子混淆視聽,害怕被人看到自己真實的想法,隻會跟小醜一樣戴著隻會微笑的麵具。“所以呢?”織田藍眸安靜地問我。“……”我被噎住了,抬頭不確定地看向織田,不知道他這麽問是想要我回答什麽。“你希望你的答案得到更多的支持嗎?”“並非如此。”並非如此。我並不是這麽想的,得到支持有什麽好處呢?“我隻是覺得,太宰先生並不是你們想象中的那樣豁達灑脫的人。如果你們是朋友的話,應該要了解吧。”“我知道太宰他……”大概是我說出了讓他意外的答案,他明顯對我的回答愣怔了一下,下意識地回答,又及時地收回,繼續說著。“感覺綾小路,你確實觀察得很細。”用上「確實」,說明有人提過這件事。毋庸置疑,應該是太宰治。我還在想著,織田的話並沒有說完。“你知道嗎?如果是朋友的話,有些事情可以不用說得那麽細,會明白的人自然會明白。有時候不說,不挑明也是對朋友的保護。”我下意識地想要應“嗯”,但隻有一個字,所以我又轉化成另一個問題。“剛才我在解釋那句話的時候,織田先生你好像是想要笑?”“因為,我想起,太宰君說你是個很較真的人。這樣的人會很遵守規則,聽從指示,死規教條,還特別喜歡潑人冷水。他說,這一點非常煩人。”“……”太宰治在背地裏到底說了我多少壞話……“無論是哪種說法,”織田回歸正題,“我們不會因為吃飯噎著而放棄吃飯,也不會因為喝水嗆到而放棄喝水。即使是今天這種局麵,我也不曾後悔有過他們這樣的朋友。”行樂及時隻是借口。織田很重視他的朋友,並且用行動說明了一切。因為我說不出十個字以上的句子,所以我選擇安靜地點點頭。在電梯門打開的時候,織田又說了一句話:“其實,我一直都認為,綾小路君說不定是個很散漫的人呢。”“我很散漫嗎?”我驚訝太宰對我的了解,但是織田的說法更讓我驚訝,以至於我一時間忘記了我應該說滿十個字。“大概是因為綾小路君其實什麽都不在意的緣故吧?哪怕對於朋友也一樣,所以才可以那麽平常地說出「他在關心我」那種話。”織田留下這句話,腳步跨出電梯門。迎麵是一扇窗,外界柔和的自然光投進了窗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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