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寧靈緊緊咬著唇,不想讓那惱人的聲音從喉嚨間溢出來。


    穆淮仿佛看出了她的意圖,她越是咬唇忍著,穆淮便愈發用力,教薑寧靈隻覺眼前一片白茫,雙手無意識地想抓住些什麽,最後被穆淮帶著攀上他肩膀,用力留下幾道痕跡。


    薑寧靈下唇已被咬得有些發麻了,朦朦朧朧間見穆淮一張俊美的麵容就在眼前,便低下頭去,一口咬住他緊實的肩膀。


    卻換來穆淮一聲輕笑。


    薑寧靈心中沒由來有些生氣,泄憤般地用力了許多。


    穆淮大掌托在她光滑細膩的背.脊之上,感受著肩上小貓兒似的力道,心中一動,低頭在她已微微汗濕的鬢發間落下一吻。


    輕柔,憐惜。


    薑寧靈正用力抿著唇,倒是沒留意這個吻。


    不知過了多久,薑寧靈隻覺搭在他肩上的手臂都失了力氣,軟軟垂落下來。


    穆淮隻覺扣在他後肩處的力道鬆了下來,垂眸一看,隻見懷裏的小姑娘已然暈了過去。


    也不知是累的,還是旁的。


    待薑寧靈悠悠轉醒時,已是日上三竿了。


    若竹正候在一旁,見薑寧靈醒了來,便體貼地先奉上一盞茶。


    薑寧靈正覺得喉間難受,接過茶盞,一口氣全飲了下去。


    待喘.息幾口氣後,才慢慢想起昨兒夜裏的情形,頓覺有些荒唐。


    又抬眼瞧了瞧窗外,見天已大亮,便知穆淮早便離開了,於是便將茶盞遞回給若竹,準備起身了。


    正掀了被褥要下榻時,就聽得若竹捧著茶盞,語氣猶疑道:“娘娘,聽說昨兒夜裏毓秀宮出事了。”


    薑寧靈動作一頓,想起昨夜裏穆淮說的那句什麽下藥不下藥的話,便問若竹道:“怎麽一回事?”


    她原以為“下藥”不過是穆淮的一句玩笑話,眼下看來,倒極有可能是真的。


    若竹便細細將她今日晨間聽到的消息同薑寧靈複述了一遍,說了昨兒夜裏毓秀宮進了刺客,悄無聲息地擄走了唐才人。


    有刺客還不算,最令人詫異的,是羽林衛在搜查毓秀宮是否藏匿刺客同黨時,竟然查出了幾封密信,隱約指向唐才人的母家。


    如今不僅毓秀宮被封了起來,就連唐府也被羽林衛圍住。


    薑寧靈聽著,起初覺得有些詫異,稍加一想,又覺是在情理之中。


    眼下看來,這便是穆淮悄無聲息地布下的那張網。


    眼下,要收網了。


    薑寧靈在床沿坐了一會兒,問道:“唐才人呢,可從刺客手裏救回來了?”


    若竹搖搖頭:“並未有唐才人的消息。”


    薑寧靈想了一想,想起昨兒夜裏穆淮對此事隻字未提,心中湧上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若竹將自個兒隻曉得消息軟告訴了薑寧靈,見她並未繼續追問,便也不多嘴,隻依照往常那般為她梳洗更衣。


    在為薑寧靈梳發時,若竹瞥見桌案上那本《女誡》,瞧見旁邊的宣紙都不見了,便有心打趣道:“奴婢今日再去取一遝新的紙來,放桌案上給娘娘抄寫《女誡》解悶。”


    薑寧靈卻搖了搖頭:“不必了。”


    隻怕處心積慮讓她受責罰的那人,今後不會再出現在她麵前了。


    第28章 私印


    從唐才人房中搜出的那些書信, 牽扯出了前朝不少事情,樁樁件件,已有好幾個朝臣因此入了牢獄。


    上回羽林衛圍住了唐府, 獎唐府徹底搜查了一遍後, 查出了不少上不得台麵的事情。


    貪汙受賄、結黨營私, 唐府樣樣不落。


    而這段時日來唐才人在宮中風頭無兩,唐父更是膽大起來, 竟然做起買官賣官的生意來, 以千金換小吏,用以中飽私囊。


    此事連帶拉下了禮部戶部好幾個人, 就連宮中另一位嬪妃陸婕妤的母家也牽連在其中。


    這些罪證,倘若分開來看,樁樁罪不至死, 可唐家犯下的事情太多,一時間引得京中流言四起, 民眾激憤。


    被牽連的那幾家都入了獄,其中包括陸婕妤的母家, 就連陸婕妤也被褫奪位份, 送入了冷宮中。


    隻餘唐府,仍被侍衛層層把守著, 卻未動分毫。


    有人說,陛下是看在唐才人的份上, 暫時不動唐府。


    這句話不知是從哪兒傳出來的,傳入市井間,一石激起千層浪。


    那些原本同情唐才人本一介弱女子, 卻因得父輩的過錯要被牽連受罰的百姓,在聽得這個說法後, 一改之前的態度,連同唐才人一道討伐起來。


    “紅顏禍水!妖妃禍國!”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她父親能做出這等事來,她想必也不是個什麽好人!”


    “唐家這麽膽大妄為,定是那唐才人在陛下耳邊吹了枕邊風,顛黑倒白了不少,否則唐家怎敢做出這等事情來?”


    幾日過去,那些與密信有牽扯的人,全都被大理寺卿審了好幾輪,獨獨留唐家未動。


    許多人心中憤憤,更有好事者覺得背後說說不過癮,索性跑去唐府外邊兒大聲罵了起來。


    唐家人被禁軍圍著,探聽不到外邊的消息,隻覺一切都脫離了掌控,心中正惶恐著,又聽得門口牆外日日有人大聲叫罵,唐氏夫婦二人更是寢食難安。


    唐氏夫婦原以為穆淮是憐惜唐才人,這才想辦法拖延時間,借機為唐府翻案,可眼下看來,還不如一開始就直接將他們捉去牢裏,省得日日提心吊膽。


    唐父也漸漸回過味兒來,是他們從前太過有恃無恐。


    京中風起雲湧,後宮裏卻可稱得上是風平浪靜。


    穆淮似是忙了起來,薑寧靈已有好幾日未曾見到他了。


    唐才人下落不明,陸婕妤被打入冷宮,從前風光無限的毓秀宮裏如今冷冷清清,空餘滿屋珠翠。


    又過了兩日,唐才人終於被救了回來。


    唐才人被接回宮那日,許多人都瞧見了,她一個被刺客擄去的女子,在外許多天,卻衣著整潔麵色紅潤,怎麽看都不像是吃了一番苦頭,反而更像是去哪兒遊玩了一番。


    許多人心中嘀嘀咕咕,納悶不已,又懷著看戲的心態想看看唐才人昔日的榮寵還保不保得住。


    隻是還未等唐才人捋明白這幾日裏發生了什麽,唐府又被搜出了新的東西。


    一封蓋著晉國太子私章 的密信。


    當唐才人得知這消息時,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若隻是結黨營私、貪汙受賄,唐才人尚有兩分信心哄住穆淮,讓他對唐府從輕發落。


    隻要唐府根基在,日後定能再現輝煌。


    可如今唐父書房中竟然搜出了與晉國往來的私信。


    其上還帶著太子私印。


    這是通敵叛國,無論如何也從輕不了的!


    唐才人悠悠轉醒後,本想著直接跪去勤政殿前,為唐府申冤,告訴穆淮這密信定是有人陷害,但一想到唐父從前的一些動作,又覺這封信許是真的。


    若她父親有心經營,如今搭上了那晉國太子,也不奇怪。


    唐才人越想心中越沒底,還在猶豫著要如何保下唐府時,卻聽得唐府已被定罪了。


    唐府被抄家,唐父等人被投入天牢,其餘小輩與旁支被流放南疆,永不得入京。


    唐氏這半年來因得唐才人得寵的原故,在京中風頭無兩,如今一朝落沒,如雲煙般消彌於風中。


    穆淮坐在勤政殿裏,允了丞相幾人告退,看著沉重的殿門緩緩合上。


    桌案上,從唐父書房暗格中搜出來的密信,正展開來放在中央。


    穆淮將目光落在那枚私印上,目光有些複雜。


    從前他與敏貴妃母子奪權時,便察覺唐家隱隱站在了敏貴妃一派,給他使了不少絆子,隻是唐父素來心眼兒多,見敏貴妃已無翻身的可能時,便立刻將自己摘了個幹幹淨淨。


    他登基之前處理了一批貴妃餘黨,卻一直未能找到證據處置唐氏。


    倒不是他非要趕盡殺絕,隻是唐氏幾人心思太過油滑,又時常兩麵三刀,雖非身居高位,卻也是疏通上下的要職,馬虎不得。


    這也是為何他要選唐氏女和陸氏女入宮的緣由。


    幾月下來,唐家果然被捧得飄飄然,行事大膽了許多,露出了破綻。


    他假意讓唐才人被擄走,借機搜查唐府,果然搜到了意料之中的東西。


    但唐府中翻出這封信,倒是有些令他意外。


    這些時日來,暗衛時時刻刻盯著唐府,絕無旁人有意陷害的可能。


    他知曉唐氏願為了名利而涉險,卻不想他竟會偷偷同晉國太子勾搭上。


    穆淮抬手捏了捏眉心,隻覺有些疲憊。又靜坐了一會兒,起身往殿外走去。


    待他行至永安宮時,薑寧靈正讓幾個小太監將房中的美人榻搬出來,放在院中樹蔭下納涼。


    穆淮抬步走過去,問道:“怎的想要搬出來?”


    “臣妾在屋中睡著,覺得有些悶,便想出來透透氣。”


    聽得穆淮的聲音,薑寧靈有些意外。


    她已經幾日未見穆淮了,此時與他相見,難免有些欣喜。


    眼前人一雙眼眸亮晶晶的,盛著滿滿的歡欣,方才還說著睡不好,可眼下見著了他,卻全然想不起方才為何而惱了。


    似乎滿心滿眼都隻裝著他一人。


    穆淮心裏那些疲憊,霎時間一掃而空,徑直來到薑寧靈身邊,抬手將人圈在了懷裏。


    薑寧靈卻往後躲:“臣妾方才在屋中午睡,悶了一身薄汗,陛下還是離臣妾遠些為好。”


    穆淮隻當沒聽見,扣著她的月要讓她退不得,而後俯身在她光潔的額上落了一吻。


    恰巧落在她眉心的花鈿上。


    見穆淮如此,薑寧靈知曉掙是掙不開了,便任由穆淮抱了一會兒,又想起了什麽,問道:“陛下,唐才人去了何處?”


    她問出這話時,心中有些猶豫,拿不準是否越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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