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斯年瞥他:“茉莉那邊怎麽樣了?”


    “放心吧,把高玉麒那小子迷得樂不思蜀,直接住在黃金海灘了。”


    少年的愛心性不定,多得是見異思遷。高斯年諷刺一笑:“孫碧華沒攔著?”


    “受她情夫牽連,孫家被打擊得不輕,哪裏還有閑心思拘兒子。”


    三月初五,高老元帥還剩最後口氣,忽然宣布,高家除去高玉麒還有長子,名為高斯年。高家祖宅財產留給高玉麒,但所有兵馬武器,全都交給高斯年。沒錯,就是蘇家養子,獲得諾貝爾提名的那個高斯年。


    這消息無異於在上流交際圈投了個炸彈,輿論爆炸。


    高斯年跪在病床前,欣然接過榮耀與權利。高老元帥氣若遊絲,讓其他元帥、副官、管家下去,渾濁的眼珠子盯著他:“我選擇你,不是因為蔡家。”


    高老元帥道:“玉麒撐不起來高家。”枯瘦的手,費力抓住高斯年:“我知道你恨我,想殺杜曼麗。”他大大喘口氣:“是我做錯了。”


    他隻是恨,因為杜曼麗,情種兒子與他反目。


    高斯年靜靜看著他,半晌才說:“我會撐起高家的。”


    高老元帥還想說,你會原諒我嗎?能叫聲爺爺嗎?


    話沒說出口,心電監護響起尖叫。


    高老元帥死於三月。


    蔡家與高家隱隱對抗在五月。


    黃金海灘,蔡愛勤抓起來高玉麒:“你小子孬,身份地位都成了別人的,隻會在女人肚皮上找安慰!”


    高玉麒:“蔡哥?不,你們別動茉莉!”


    時隔半年,蘇孚再次收到高玉麒的情信,由助理遞來,字字淒切,纏綿悱惻。


    彼時,蘇孚正與盛閻通話,見這邊停頓,問清情況,盛閻道:“高玉麒在我這包個女人知道吧?叫茉莉,前兒被蔡愛勤點了。”


    蘇孚笑道:“盛老板放心,我拎得清,再說您那我常去,哪裏不知道這些情況。”


    “有個情況,蘇小姐也許不知道。”


    “什麽?”


    “茉莉是高斯年派來的,昨兒已經被救走了。”


    蘇孚歎氣:“猜到了。哪裏那麽巧,剛出國,就有個與我那麽相似的女人出現在高玉麒麵前。”


    “不生氣?”


    蘇孚輕輕笑:“不生氣。”


    盛閻失意:“王委員長說想見你。”


    “王委員長?”


    “你不是好奇,我背後的人是誰麽?”


    蘇孚沒有回信,更不會赴高玉麒約。


    將信丟在廢紙簍,專心工作,這信不知怎的到了高斯年手裏。


    他別扭地將信紙拍在桌麵:“這就是你不履行約定的原因?”


    蘇孚看文件:“與他無關。”


    她從文件中抬起頭:“你如何知道的這封信,得到了這封信,才是原因。”


    高斯年繼承高家後不再授課,隻偶爾指導研究。此刻戎裝,氣度肅殺,語氣委屈:“你不信任我。”


    蘇孚被逗樂。這人越長越回去,悄悄地在時光中學會撒嬌,與他嚴肅高冷,亦或溫柔知性的形象十分違和。


    “哥哥,倘若你不借助專業知識偽造量表評分,也許我會更願意相信你。”


    高斯年緊皺眉毛:“你怎地就判定我偽造數據?”


    因為有改造值。明晃晃的,血淋淋的60,及格線,量表評分怎麽會那麽完美?


    蘇孚無奈站起,拉著他衣領,親了下那張慣會狡辯的薄唇:“別搞歪門邪道,好好治療。嗯?”


    西沉的餘暉逶迤,在高斯年清雋的臉頰遺下一抹豔麗。


    他蹭蹭蘇孚,格外乖順:“嗯。”


    玻璃窗外燈光閃爍,這刻定格在數不清的娛樂小報。雖說沒有血緣關係,畢竟是養兄妹,討論起來頗有禁忌。蘇慎授課完畢,在辦公室遇見老友,老友又討論起高斯年。揚起得意,等待誇耀,哪想到老友戲謔道:“早知道你老小子聰明,居然知道給自己從小教個女婿!”


    蘇慎表情漸漸嚴肅。


    真正的君子,可不會在辦公室與養妹私相授受,成為笑柄。


    蘇孚收到電話,才知道小報的事情。愁眉苦臉:“爸爸讓晚上帶你回去,也罷,僅僅脫離蘇家不是辦法,早晚得直麵問題。”


    她問高斯年:“你回去嗎?”


    高斯年垂下眼簾:“回去怎麽說呢?”


    蘇孚翻出自己收集已久的材料,搬出書櫃,堆滿桌麵。


    好奇去看,盡是探討人性的研究論文。


    蘇孚指著其中某段:“人性本來就具有兩麵性,爸爸從根本上就是錯的,違背倫理道德的。”


    高斯年怔愣,目光從密密麻麻的筆記,挪到蘇孚臉上。


    “發什麽呆?”


    他突然笑了,頗青澀:“我很幸運。”


    愛意值竄到99.999,蘇孚毫不謙虛:“要時刻保持這個思想高度。”


    晌午,高斯年回春和堂辦事,約定五點回來接蘇孚。小轎車沒回春和堂,繞道,去十六鋪碼頭。拉貨輪船汽笛聲嗚嗚響起靠岸,纖夫貨工來來往往。


    蔡愛頤盛妝,等在遊輪:“高元帥不還是來了?”


    “我不是來和你出海的。”


    蔡愛頤得意:“那來幹什麽?我爹馬上轉正,你真不怕?”


    高斯年冷笑:“不是還有個王委員長?現在說誰能去掉副字還為時尚早。來是警告你,照片事下不為例。”


    近來高斯年逐漸顯露狠辣手段,蔡愛頤莫名有點怵:“你怎麽知道是我做的?”


    “那偵探是我的人。”


    “真沒想到你!”她意識到不對:“是你的人,照片怎麽還見了報?”


    高斯年低笑:“不見報,我怎麽有名分呢?”


    蘇孚太能招蜂引蝶,賈昇,高玉麒,盛閻,還有那個erica。


    蔡愛頤氣急敗壞:“她就那麽好?”走兩步,不甘道:“斯年,咱們才是興趣相投。”


    高斯年離去,蔡愛頤在身後喊:“沒有她,你會融入我們嗎?”


    高斯年在心中清楚道:“不會。”


    有人玩這個是因為刺激;有人玩這個是因為創傷。無論怎樣,沉迷於此,都成為深陷泥潭,不能自拔的蛆蟲。


    他無法想象,自己與蛆蟲為伍。


    第22章 養兄(完)   他要讓這人間……


    六點半,蘇家書房。蘇慎正襟危坐,他著綢緞唐衫,衣角真龍栩栩如生。大片資料攤在麵前,蘇孚口若懸河,蘇慎氣得不輕:“斯年,你也是這麽想的?”


    父女注視下,高斯年頷首:“是,您錯了。”


    蘇慎胸膛起伏,站起來,一拍桌子:“你們給我滾!”


    二人對視,蘇孚道:“爸爸,那我們先出去。”


    她護著高斯年出去,房門輕輕掩上。


    蘇慎終於承受不住似的,頹廢坐在椅子上。


    這些科研新沿他接觸不到嗎?他能。


    兩年前,蘇慎不再對高斯年進行電擊,房間裏攝像機也不再蓄電。


    隻是太晚了,太晚了。


    針對高斯年的實驗,已經進行了二十多年。


    這次不歡而散,蘇孚以為是短暫分別,未曾想,是最後一麵。


    人類思想逐步成熟,遮羞布徹底揭開,從前的科學理想成為罪孽。


    當夜,蘇慎選擇服毒自殺。


    此時,蘇家已全然交到蘇孚手中,沒什麽需要交接。


    隻給蘇孚與高斯年各留封信。


    難以啟齒的歉意與愧疚在信件中盡數傾訴。


    他乞求高斯年的原諒。


    他叮囑蘇孚好好生活。


    他念,孚孚,對高斯年好點,蘇家對不起他。


    高斯年與蘇孚一起給蘇慎上香。


    他微微鞠躬,對蘇慎說:“我原諒您。”


    又側首,傷感道:“陪我久點。”


    蘇孚看出他的傷心,將自己塞進他的懷抱中:“放心。”


    除極特例,個體命運在時代變幻中宛如塵埃,蘇慎的死亡激起無限哀悼,又迅速消亡。


    五個月後,原著中r國針對上海的侵略打響。


    國內分為以王委員長為首的主戰派和以蔡委員長為首的主退派。


    高家手握二十萬軍隊,是兩派重點爭奪的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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