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雅君把東西放她手裏,順勢拍著她的手背,感歎道:“你跟煊陽能像現在這樣,我們三個老家夥都打從心底裏開心,我們是知道煊陽的性子的。這小子混,但也死心眼,他要是喜歡你,那就是真真的喜歡,你看這滿山的花,騙不了人。他父親當年跟他母親許生死時,神山的花都沒這麽燦爛過。他肯定不會辜負你,但這小子脾氣也確實差點,你得治得住他……”


    話還沒說完,去找秘術三人就回來了,薑壽雅立刻停下來,順勢推一下季眠的手,把那個鼻煙壺藏在了季眠的袖子裏。


    從壽陽殿出來,果然漫山遍野的花都不見了,天空也恢複了該有的模樣,天宮又變成了以往的淡雅縹緲。


    季眠看著透藍的天,終於狠狠鬆了口氣,側頭衝著薑妄笑了起來。


    回到正陽殿,還沒進門,裏麵突然想起一道叫罵聲——


    “臥槽,薑煊陽,你他媽不是喜歡季眠嗎?現在蕩漾成這樣,隔著十個山頭都看到你的騷勁兒了,什麽情況,你個渣男,我他媽……季季季季季眠?!!!”


    從屋內衝出來的陸晨,見到迎麵而來的季眠,一下刹住車,當場石化了。


    季眠也驚住,原、原、原來陸晨也不是普通人?


    兩人都提著口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也說不清誰比誰更震驚,誰比誰更尷尬。


    陸晨一身古裝,長發披肩,季眠一時之間無法把他跟四號樓裏那個永遠窩在沙發裏打遊戲的少年連係起來。


    她正詫異的打量他,試圖將眼前的人代入四號樓那個少年,視線卻突然一暗。薑妄高大的身影擋在了她麵前,把她的目光遮得嚴嚴實實,連陸晨的一根頭發都看不見了。


    薑妄麵對著陸晨,危險地眯眯眼,感覺下一秒就要衝著陸晨亮出他的小尖牙了。


    陸晨嚇得哆嗦一下,內心彈幕裏,一萬句“臥槽啊啊啊”在神山上空飛速刷過。


    這得踩多少狗屎,才能有這樣的緣分?


    要死要活追了這麽半天的姑娘,居然是自己媳婦兒?!這就像快要餓死的人被天降餡餅砸到,得他媽瞬間幸福的暈過去。


    怪不得薑狗蕩漾成這樣,騷到了四海八荒。


    氣氛尷尬的讓人窒息,季眠找個了借口,自己匆匆跑去草場寫題去了。


    薑妄想要跟過去,卻被陸晨一把抓住了,“臥槽,薑狗,快點說說怎麽回事。老子好激動啊!”


    “怎麽著?”薑妄一巴掌一巴掌往他腦袋上拍,“你激動個屁你激動,我才激動呢!”


    他一邊打人,一邊忍不住勾起唇角笑,“媽的,激動的一晚沒睡著,今早還精神百倍,亢奮地不行。”


    陸晨被打得滿腦袋包,還是忍不住損他,“薑煊陽,你現在的樣子好騷啊。”


    “我他媽樂意。”他說著,又笑了起來。


    季眠自己去了草場,藍天、白雲、草地都已經恢複了該有的模樣,她也就沒那麽不自在了,很快就靜下心來寫作了了。


    她不管做什麽都很專注,周圍細微的動靜都會自動忽視掉。她全神貫注地寫題,也不知道薑妄是什麽時候來的。


    他在她對麵放了張矮桌,盤腿坐下,但並沒有要學習的樣子。他盯著她,一手托著臉,一手抓著毛筆,在紙上瞎畫。


    季眠剛開始沒注意,但那道凝在她身上的熾熱目光越來越無法忽視,她才察覺薑妄的出現。


    季眠心頭微跳,但還是強迫自己認真想題,很快也就忽視他的目光了。


    等寫完手上的幾道題,她放下筆,才抬眼看向對麵。


    薑妄已經垂下了眼,麵無表情地坐在那兒。他不知道在想什麽,有些出神,沒有注意到她的動作。


    季眠原本想叫他,卻突然生出一種奇怪卻難以控製的想法,偷偷打量他一下。


    昨天的一切都太匆忙了,她甚至沒有過渡,就接受了薑煊陽就是薑妄這件事。而且因為太過害羞,一直到現在都沒怎麽敢正眼看他。


    她抬眼靜靜地看過去,一點點觀察著眼前的薑煊陽。


    他懶洋洋的支著臉,低眼不知道在想什麽。一身黑衣,黑緞暗紋長袍,暗紋也是淡黑色,襯得原本就白皙的臉白得有些過分。麵無表情時,唇線微抿著,顯得冷漠而強硬。當他沉默時,似乎連氣息都是清冽泛寒的,暖黃的夕陽都無法融化那股來自骨子裏的寒冷。


    他的黑發用發帶紮成了高高的馬尾,發絲垂散下來,鋪在身前背後。發尾自然蜿蜒卷曲,又迸發出一種張狂的難以忽略的熱烈蓬勃的少年感。


    他是一個很矛盾的個體。就像他的性格,看起來乖張暴戾,其實蠻幼稚的,想著他那些奇奇怪怪的言論,季眠都忍不住要皺眉。


    季眠看著他,同時回憶著腦海裏的薑妄,慢慢將兩人重合起來。


    似乎是察覺了她的目光,薑妄突然抬起眼,兩人的目光在空中忽然交接。


    對上他極黑極亮的眼珠,季眠心頭咯噔一下,偷看被抓的心虛瞬間湧了上來。


    薑妄還維持著那種撐著頭懶散的模樣看著她,若有似無的牽牽唇角,要笑不笑的樣子,看起來特別壞。


    他抓過桌上的毛筆,指向季眠的鼻尖,“同學,你不好好寫題,幹嘛呢?”


    季眠一怔,臉頰迅速泛紅,她忽視他的話,趕緊低頭抓自己的筆。


    隨著她的動作,衣袖裏發出叮當一聲脆響,她突然想起壽雅君送的鼻煙壺。那東西小巧精致,觸手生溫,光華溫厚,手感凝脂般滑潤,應該是價值不菲的寶貝。


    她在心裏還沒做好跟薑妄在一起的準備,所以覺得自己也不應該偷偷收別人長輩的貴重禮物。


    而且正好轉移一下讓自己心虛的話題。


    她抿抿唇,把那個精致的鼻煙壺掏出來,放在了矮桌上,然後直視薑妄,認真道:“這個是壽雅君送我的禮物,看起來不便宜,還是還給你吧。”


    薑妄順著看了過去,目光一顫,愣住了,隨即手一滑沒撐住臉,腦袋直接“碰”一聲磕在了桌沿上。


    還挺響!


    季眠被他的反應嚇到,趕緊跑過去看,“薑妄,你沒事吧?”


    薑妄趴在桌上,臉埋著沒動,難道磕疼了?


    季眠著急地跪坐在他身邊,歪著頭,想從下麵查看他的情況。卻從桌下看見薑妄埋著臉,唇角翹的高高的,笑得難以抑製。


    很快,他整個人都笑得抖了起來。


    季眠直覺不對,立刻站起身。薑妄趴在桌上,側起臉看她,笑得一雙眼彎成月牙。


    他好容易控製住一點笑意,舔舔唇,意味深長地問:“你知道那是什麽嗎?”


    看他一臉的壞笑,準沒好事。季眠不想回答這個問題,轉身就跑了回去。


    薑妄還趴在桌上笑,衝著她擠擠眼,“猜猜,是幹什麽用的。”


    季眠有很不好的預感,努力正氣十足道:“我不猜。”


    “那我告訴你吧,”他樂不可支,低沉的笑聲擴散開來,“這是……”


    他後麵幾個字說得很輕很輕,卻清清楚楚落在季眠耳中。她一張臉刷得就紅了,人都要炸了,窘迫又驚訝地睜大眼,一時話都說不出來了。


    薑妄趴在桌上看她,還在叨叨,“季眠,你說你拿這個出來給我看幹什麽?我臉皮薄,不好意思。而且這東西吧,你不用,我也受不了。”


    季眠著急地喊道:“你能不能不要說!”


    她說完,實在受不了,一低頭,將臉埋在了臂彎裏,幹脆不看他,裝什麽都沒發生。


    季眠尷尬得不行,怎麽都想不明白,壽雅君為什麽要給她這種東西。而且這種東西為什麽要裝在鼻煙壺裏啊!誰能想到這兩種東西間有什麽必然聯係?


    薑妄樂得沒完,還在那兒盒盒盒盒,笑得跟個鵝似的。


    真的太討厭了。


    季眠將臉死死埋起來,也沒能緩解這鋪天蓋地的尷尬。


    手機適時響起,季眠宛如落水的人驟然被撈了起來,狠狠地鬆了口氣,果斷地接通了視頻。


    張可可的臉出現在屏幕裏,算算時間,應該又是去天喝酒吧的路上。


    她經常會在去酒吧的路上,抽空給季眠發視頻。


    “臥槽,眠眠,你生病了?”張可可把煙拿下來,眯眼仔細看她,“臉怎麽這麽紅?”


    那邊薑妄又發出了不可抑製的爆笑聲,震得地台都在抖。


    季眠:……


    原本以為張可可的視頻是救命稻草,沒想到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我沒生病。”


    張可可的眼神已經從最開始的觀察變成了審視,“剛才笑得跟鵝似的那個,是薑妄?你跟他一塊兒呢?”


    季眠:別壓了別壓了,駱駝真的要死了。


    她還沒來得及找借口,薑妄已經溜溜達達走到她身邊,一屁股坐下了。


    他衝著手機裏的張可可囂張地揚揚下巴,“怎麽著,不服啊?”


    張可可嫌棄地罵了句髒話,突然睜大了眼,驚恐地看著薑妄:“我草,你他媽怎麽是長頭發????”


    季眠:……


    薑妄:……


    兩頭駱駝都差點被壓死。


    好在薑妄臉皮足夠厚,表情一絲不崩,笑道:“怎麽著,我玩兒cosy,有意見?”


    張可可咬牙,“大哥,人家那叫漢服,你cos你大爺,你少玷汙別人圈子……”話沒說完,反應過來,自己被薑妄臭不要臉的德行帶跑偏了,這根本不是重點,“不是,你跟季眠你倆一塊?穿漢服?????幹嘛呢???”


    張可可小朋友真的很多問號了。


    季眠已經被這一波接一波的問題給弄懵,話都說不出來。別說臨場發揮說謊,她就是編了一晚劇本,都還是做不到毫不心虛地說謊。


    薑妄卻雲淡風輕的,侃大山似的輕鬆,“你有意見?你不覺得你妄哥這樣帥的一匹?”他一邊說著話,一邊把臉湊到呆愣的季眠邊上,兩張臉同框,擠在屏幕裏,薑妄自己越看越美,“是不是配一臉?民政局但凡懂點事,就該自己過來了。”


    果然,張可可被他的厚顏無恥氣到,成功跑偏話題,“我真他媽想一鞋底糊你臉上,你買不起鏡子了?”


    薑妄遊刃有餘地跟張可可打嘴仗,成功把她帶偏,開始討論帥的標準了。薑妄覺得自己就是標杆,張可可又想糊他一臉。


    季眠見張可可不再糾結她跟薑妄在一起的事了,偷偷鬆口氣。然而垂眼,卻看見某人吵架之餘,還不忘抽個空,把放在桌上的“鼻煙壺”偷偷卷袖子裏去。


    “你拿這個幹什麽?”季眠著急,一下摁住他的手,小聲道,“扔掉啊。”


    她的手指軟軟的,搭在了他手腕上,薑妄垂眼,看見她通紅的臉,突然有些心猿意馬。


    “為什麽要扔?”薑妄盯著她,喉結輕輕動了動,“這東西很難搞到的,別浪費,以後能用到。”


    季眠臉又紅了,焦急地吼他:“用到什麽就用到了!”


    張可可看見兩人在吵什麽,正想問怎麽了,卻突然睜大了眼,難以置信地看著兩人縫隙間的地方。


    “臥槽,這他媽是魔術?!”


    季眠被這一嗓子吼得回過神,一抬眼,看見草地上花又開了,急忙推身邊的人。


    她急切低聲地喊他:“薑妄,薑妄!花!花!”


    薑妄將臉側向一邊,不看她,舔舔唇瓣,“沒辦法,控製不了。”


    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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