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晨被吹得臉都變形了, 抓著手機怒吼,“你他媽的能不能等我打完這一把再發脾氣?!”


    他話音剛落, 薑妄冷冷掃了過來, 手機瞬間脫手騰空而起, 直接砸向牆麵, 四分五裂。


    陸晨:“……薑煊陽,我日你大爺。”


    薑妄根本不理他, 脾氣還沒發完,長腿抬起要往下跺。


    陸晨嚇得一身冷汗,薑煊陽這一腳下去, 這塊地得裂開個口子。他眼疾手快,眨眼飛過去把薑妄撲倒在地, 騎在了他身上。


    “你發什麽瘋?!”


    薑妄氣得冷笑, “你知道季眠跟我說什麽嗎?說她有男朋友了, 還有他媽結婚了!”


    薑妄抬手, 又要拍地板, 被陸晨動作麻利地用膝蓋壓住了。


    “那你有本事弄死她男人啊, 你跟這兒發什麽瘋?樓要是塌了, 殘害無辜性命,你他媽是要受天罰的!”


    薑妄渾身的戾氣忽然消散,屋內飛旋的氣流也逐漸平息, 被卷上半空的物件也劈裏啪啦往下掉。但這些東西像是長了眼似的,全都避開了薑妄和陸晨。


    剛才薑妄還處於激怒狀態,渾身崩的死緊,現在卻突然放鬆,若有所思地看著上麵的陸晨。


    陸晨激靈一下,喊了起來:“臥槽臥槽,我瞎說的,你他媽別真殺人去!我跟你說,神也有神的規則,隨便殘害生命……”


    “我看起來像是會遵守規則的樣子?”


    薑妄淡淡問他,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陸晨被他噎了一下,不過兩人都算是冷靜了下來。他翻身坐在薑妄旁邊,兩人對視一眼,他突然幽幽道:“你有夫人,她有老公,你們非得這麽刺激嗎?”


    薑妄無語地看他一眼,“那事我不同意,那個巫女我連見都沒見過。我的態度就是這樣,我幫她複活,死神一脈跟巫族的事就此斷了,以後再沒牽連。”


    “你的態度是這樣,但老祖宗們同意嗎?這件事,說到底都是為你好,萬一詛咒應驗了,你他媽也就成了短命鬼,就一百年好活了。”


    “這不挺好?”薑妄枕著手臂,有些出神地望著天花板,慢悠悠道,“剛剛好夠一輩子。”


    陸晨古怪地看他一眼,“魔怔了。”


    “你不懂,”薑妄自顧笑了,“當她擋在我麵前的時候,我第一次生出了要保護某個人的欲望。那時候我想,隻要她肯擋在我前麵,我就一定不會讓她傷了一根頭發。你知道的,我與生俱來的使命就是肅清人間汙穢,保護山川河流、植物動物,都是像呼吸一樣的本能行為,但這次不一樣,是發自內心的欲望。這麽漫長的生命,第一次想要認真努力地去做一件事,我怎麽舍得輕易鬆手?”


    “有什麽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如果我保護的靈物死了,我會很遺憾,但如果她死了……”


    薑妄突然停下,房間裏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陸晨等了片刻,問:“怎麽了?”


    薑妄默了片刻,一字一句道:“我不會讓她死,上天入地都要把她帶回來。”


    薑妄有多倔,陸晨是知道的,當初沒有季眠的時候,他都死活不承認巫女,現在更別說了。看來跟巫女離婚是遲早的事,隻是他還是不忍心看著薑妄真的英年早逝,還在嚐試有沒有轉圜的餘地。


    “可是人家季眠不一定想讓你保護,畢竟別人有男朋友了。”他小心翼翼戳他痛楚,希望薑妄可以放棄。


    薑妄冷颼颼掃他一眼,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你覺得這世上還有什麽男人能比我好?!”


    “……沒有……吧。”陸晨也是挺服了他的自戀,“但是,情人眼裏出西施,也許人季眠就不喜歡你這款的呢?”


    “情人眼裏出西施?一坨臭狗屎也能看成西施?季眠瞎了?是沒有我這塊閃光的金子在旁邊作對比,她才錯誤的把狗屎當成了寶。”


    “好歹是季眠選的人,你別這樣說,季眠聽見了肯定不高興。”


    薑妄越發不爽,一想到季眠護著別人,他就咬牙切齒,想要撕了對方,“說他怎麽了?讓老子撞見他,老子還得立刻弄死他!猶豫一分鍾,我他媽就跟你姓!”


    嫉妒使神君失智,他現在除了詆毀對手,向對手輸出一萬點惡意以外,已經不能進行正常對話了。


    “行吧,你用力的罵他吧。不過我覺得不太對,”陸晨畢竟身在局外,現在冷靜下來了,就察覺了有問題,“咱們認識眠眠差不多四個月了?”


    “幹什麽?”


    “從來沒聽說過有男朋友,現在就有了?而且還結婚了?人類結婚是有規定年齡的吧,她會不會太小了?”


    薑妄沉默了片刻,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你是說她驢我?”


    陸晨滿臉老父親欣慰地點了點頭,被氣懵的傻孩子終於回過神了。


    “為什麽?”


    陸晨小心道:“可能因為……看不上你。”


    薑妄像是沒聽見,躺在地上,抬手捂住眼,不可抑製地笑了起來。


    越笑越停不下來,整個人都在抖,“操,老子就說嗎,這世上除了我,還有誰配得上她?”


    陸晨第一次看見這種,被人看不上還笑得特別開心的傻子。


    *


    季眠寫完習題,已經是九點多了。她將整理好的習題筆記放去餐廳,把熬好的粥盛進保溫杯一起放在餐桌,等張可可回來可以邊看邊吃。


    做完這一切,她回到房間拿出靜音的手機,想要跟張可可說一聲。因為住在一起,幾個月下來,都已經形成了習慣,每晚睡前都會跟張可可說一聲。


    她拿到手機,才注意到無數的未接來電和未讀信息,全都是薑妄的。


    看著屏幕沉默了會兒,還是決定全刪掉。


    她摁著屏幕,一個個刪除,電話卻突然跳出來,手一滑就摁了接聽。


    是薑妄!


    季眠心頭一跳,下意識要掛掉,話筒裏卻傳來薑妄氣急敗壞的怒吼,“你掛一個試試!你掛了,我就上來敲門,把整個單元的人都吵醒!”


    季眠無奈,把電話貼在耳邊,小聲道:“薑妄,你要幹什麽?”


    那端,薑妄的氣息有些重,似乎還在氣頭上,“你打開窗簾和窗戶。”


    “……”


    “快點。”


    季眠走到窗邊,打開窗簾,就看見了靠在路燈下的薑妄,似乎是有所感應,他也抬頭看了過來。


    “開窗。”電話裏傳來他的聲音。


    季眠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窗戶打開了。公寓在三樓,可以很清楚地看見薑妄的樣子,也可以很清楚聽見外麵的聲音。


    薑妄站在路燈下,揚著頭衝她勾了勾唇,路燈的光芒照進他眸子裏,亮得驚人。


    季眠歎氣,低低對著電話問:“你想幹什麽呀?”


    然後她就聽見話筒和外麵同時傳來一聲響亮的“汪”!


    “……”


    季眠驚得僵在那裏,不知該作何反應了。


    薑妄就不是什麽要臉的人,他站在那裏,雙肩明顯抖動著,應該是在笑,顯得格外嘚瑟。


    “季眠,老子後悔了,我就纏著你,說什麽都不行。”


    “……”


    季眠一時都不知道該跟他怎麽說了,平心而論,薑妄每天吊兒郎當的,口頭上占點便宜,但除了喝醉那次,他哪一次都是很靠譜的。甚至從結識最初,她就一直在給他道謝,這一路下來,他幫了她很多,而她好像什麽也沒做。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好像也就剩別那麽傷人。


    “我有男朋友了。”


    她說不出再狠的話了,這是一個很好的擋箭牌。


    “哦,”薑妄語氣輕鬆,似乎完全沒有了那天在水房發火的暴怒狀態,“還結婚了是不是?”


    季眠聽出他語氣裏的調侃了,“你不要這樣,雖然是沒到年齡,但我們已經說好了,一輩子跟對方在一起。在我心裏,認定了。”


    “所以你有男朋友了?”


    “對。”季眠回答的特別堅定。


    然後,她就聽見話筒那端薑妄不正經的聲音響起,“那你換個男朋友不?”


    “……”


    “不換,你快走吧。”


    “不要的男朋友,可以換一個帥哥。”


    “薑妄!”


    “那行吧,”薑妄還在笑,“那多一個男朋友,考慮嗎?”


    季眠急了,“你再胡說八道,我掛了!”


    “別,我還沒說夠呢。”


    “你去說相聲吧!”


    “我就想跟你說。”薑妄又開始臭不要臉地笑,故意試探,“你說我這大半夜守在你家樓下,你男朋友都不管?”


    季眠噎了一下,半天憋出一句,“在老家,我們小學同學,異地戀。”


    撒了這句謊,季眠就有些心虛,認真注意著薑妄的反應。


    她聽見那邊,薑妄幽幽歎口氣,然後以一種非常輕蔑的語氣說:“那你這個男朋友,要了有什麽用?”


    季眠剛想懟他一句,然後果斷掛電話,卻聽見薑妄壓低了的,微沉的聲音響在耳邊。


    “你說,我現在上去親你一下,他能過來打我嗎?”


    *


    那天被薑妄瞎說了那一通“多一個男朋友”的理論後,季眠死活都不接他電話了。


    不僅這樣,季眠比以前躲他還躲得更厲害了。不管去哪兒,都跟同學一起,堅決不落單,像是防色狼似的,對他嚴防死守。


    薑妄剛開始還頹廢了幾天,但很快就支棱起來了。先不管季眠那個所謂的“異地男友”是真是假,但有一點他可以確定,他怎麽也得比對方活得久,耗都耗死他。


    而且近水樓台,不撬牆角是傻子。


    季眠躲了薑妄幾天,覺得薑妄大概是放棄了,有時候在學校遇見,他也像沒看見一樣走過去了。


    就在她稍稍放心時,薑妄破天荒穿著校服,拎著本書跑陽光班來了。


    他第一次穿校服,但也不肯好好穿,衣服敞開著,露出裏麵的黑色t恤,袖子擼到手肘處,露出了結實有力的小臂。


    他懶洋洋往門框上一靠,漫不經心地看過來,瞬間就吸引了教室裏一票女生的注意。


    議論聲低低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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