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boss不由想起了不久前他和鶴丸之間的對話:“這座地下城的主人……他把死去的人類轉化成吸血鬼是為了什麽?”“……你隻需要知道他不是人類……一座地下城誕生的意義, 就是為了掠奪資源和財寶, 摧毀其他地下城的勢力……盡情地殺戮和破壞地麵上陽光世界裏的一切。”——聽起來可真是一個傳統的、符合人類想象的惡魔領主, 而吸血鬼們麵對這個少年時的反應,恰好也印證了他的暴君形象, 再一次告訴boss先生, 他之前真的是看走眼了, 把暴虐的魔王當成了無害的羔羊。鶴丸還說過, 他之所以會在地下城裏化身吸血鬼, 是因為城主把他扔在城裏的墓園……boss先生的頭腦飛快地轉動著, 嚐試著梳理紛繁複雜的線索。現在春川樹打發時間的刀劍付喪神,正好是源氏和三條的四振稀有刀。這個組合,正好是當初他在自己遊戲裏組隊的成員。這世界上不會有那麽多沒有意義的巧合, 也就是說著四個付喪神,應該就是在遊戲裏還和他敵對的那幾個。可他們現在看來和他相處得相當融洽。——當然了,不久前boss先生的組織剛剛被時之政府圍剿,他死了,手下們應該也是凶多吉少,春川樹不再是遊戲裏被迫與刀劍付喪神敵對的玩家,因為春川樹被拍賣的三日月宗近就隻是到他的牢房裏半日遊,一根汗毛都沒掉不說,還不失時機地把他這個仇家坑死了一回。春川樹甚至還把他們這些人的屍體仍在自己後花園裏,廢物利用地轉化成吸血鬼,當成雜役驅使,他的短刀們閑暇之餘還能組隊來刷一次昔日仇人……這樣看來,春川樹還真是踩著其他勢力擴張上位的高人啊!boss先生簡直忍不住想要手動給春川樹點讚,他過去從沒遇到過這麽心機深沉、擅長偽裝,善於因勢利導的家夥……春川樹沒想遮掩自己的身份,boss先生卻發現即使自己理清了現狀,仍然拿不住春川樹的心思。醒來時他遇見的那個鶴丸國永,到底知不知道他的身份,知不知道他生前都做了什麽呢?boss假裝失憶,鶴丸讓他不要暴露自己,像其他吸血鬼一樣老實地幹活,還給了他一本能夠提升吸血鬼能力的技能書,這些會是出於春川樹的授意嗎?假如,這一切都是鶴丸國永自作主張——嗯,這聽起來確實像是鶴丸這個付喪神會做的事。那就說明,鶴丸國永沒有完全認同春川樹,在私下裏搞著些小動作,對boss來說這是個好消息。假如,這是出於春川樹的授意,那也就是說,春川樹沒打算直接殺掉他,而是想在精神上折磨和玩弄他,這也許是因為春川樹本性就是喜歡這些,又或許是對他過去作為的一種回敬。這個嘛……好像也說不上壞,因為boss自認為心性堅韌,就算再怎麽受折磨,也好過直接將他踩進穀底不給翻身的機會。貓想要玩弄到手的老鼠,有時候卻真的給了老鼠逃生的機會呢……之前處境不佳時,boss先生選擇謹慎,那是因為可能得到的利益還不值得他冒險,但當利益足夠時,他就又成了不計成本的賭徒。在其他吸血鬼們都畏縮不前的時候,最遠陰影處的boss先生走了出來,從容自然地說:“您剛才說用指甲殺魚?一定要這樣做嗎?這樣有點不講衛生吧。不知處理好的魚是要做什麽用,如果是打算吃掉的話,最好還是給我們剪子或者刀具吧。”春川樹對講衛生這個說法有陰影,就在boss先生指出他這麽做不衛生的時候,少年審神者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想起了被潔癖爸爸支配的恐懼,而且他也沒想到boss先生敢當著三日月的麵就這麽跳出來……不太懂得應變的未成年懵圈了,沉默了幾秒才弱氣地說:“你、你說的有道理,你們誰去廚房裏找、找點工具來吧。”剛才才用本體殺了魚的小狐丸:“…………”陪著三日月宗近躲在房間裏的小狐丸,壓根就不認識眼前這個衣著襤褸的男人,而且累死他也想不到,這家夥就是曾經逼迫著審神者和刀劍付喪神自相殘殺的罪魁禍首。提著魚滿身魚腥味的小狐丸就隻是覺得……自己的待遇也太差了吧,為什麽眼前這家夥就能要求去廚房取工具收拾魚,而他要用本體呢?!髭切之前一直在被三日月宗近哈哈哈,此時此刻,他想到三條家的兩個付喪神還沒搞清狀況,不由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他擦了一把額頭上還沒幹透的汗水,溫柔地對春川樹說,“主人,就讓……我弟弟去廚房取來需要用到的廚具吧。”春川樹答應後,髭切轉頭對膝丸說:“弟弟,剛才我就說過,你的動作實在太慢了,為什麽不攔下小狐丸殿呢。小狐丸殿作為三條家的殿下不擅長家務,我們應該提醒他才是呀。主人隻是說誰會殺魚,讓咱們殺條魚嘛,為什麽要用自己的本體殺呢。我們的本體在戰場上不知剁過多少敵人,用來處理要吃的魚也太不衛生了。”膝丸已經放棄勸阻哥哥不要再和三日月互相傷害了,他任命地乖巧點頭,“知道了,兄長,我這就去。”用自己的本體殺魚還慘遭嫌棄的小狐丸:“…………”小狐丸平時也不是老實好欺負的,不過由於他之前對審神者太不友好了,後來又受了春川樹的恩惠和照顧,他沒三日月宗近活得那麽灑脫,現在就不好意思在他麵前仿若無事的和髭切鬥嘴,於是,他忍了。倒是春川樹被髭切提醒,連忙對小狐丸說:“那個,既然這位先生願意幫忙處理剩下的魚……就把你殺的這條魚給他吃了吧。”小狐丸:“……”好的,這下可以確定了,用本體殺魚還真的被審神者嫌棄了。boss先生:“……”你們當我是廚餘處理機嗎?!小狐丸忍辱負重地遞出了手裏的魚,boss先生也屈辱地伸手接了過來,探出獠牙開始憋屈地吸血:太屈辱了!咦?真、真香……雖然這一次,髭切又在自己麵前欺負了小狐丸,但三日月宗近卻沒馬上幫小狐丸找回場子。他正像一個真正的老爺爺那樣眯著眼睛仔細打量著眼前的男人,不確定地說:“嗯……哈哈哈……這麽說好像有點失禮,但不知為什麽,這一位看著著實有些眼熟啊……”沉迷吸血的boss先生冷笑一聲。三日月宗近和小狐丸一樣,明明隻是在房間裏宅了一小會,卻仿佛錯過了一百集的劇情——對他來說,被他坑死的boss隻是心懷叵測接近他的陌生人,在發現他想要襲擊時之政府清剿壞人的戰士時,順勢絆了他一腳。當時之政府發現這個被輕易爆頭的男人就是幕後黑手後,因為推導出春川樹的言靈能力太過震驚,也是因為骨子裏並沒有把三日月宗近當成是值得尊重的戰友,所以直到把他分配到了春川樹的本丸,都沒人告訴過他這個男人的身份。所以,對三日月宗近來說,這個男人真的隻是他漫長記憶中微不足道的一小粒塵埃。可現在這粒小塵埃明擺著表現出了對他的敵意,看來的確認識他並且和他有過節,所以他又努力地回憶,終於驚訝地說:“老頭子記憶力不好,別見怪,你長得……很像……叫什麽來著,好像叫瀨……瀨……糟糕忘記了,總之就是很像一個已經被爆頭死掉的家夥哈哈哈哈!”boss:“……”被一槍爆頭是什麽值得哈哈哈的事情嗎?!雖然有不可避免地因為遭到了輕視而生氣,可春川樹、小狐丸、三日月宗近幾個對他的態度,有點像是並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啊……就算春川樹的演技渾然天成讓他沒有能力分辨,但boss相信自己不至於連刀劍付喪神都看不透。他感到了自己的贏麵好像變大了那麽一點點。“你的記憶力還是很好的,我確實就是你所說的那個被爆頭死掉的家夥,名字叫做瀨戶章。”boss先生不卑不亢地回答三日月宗近。接著,他問,“不介意的話,我能問個問題嗎?我自認為從見麵開始,始終都表現得很友好,你那時為什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站在才剛見麵的家夥那邊,那麽冷酷地送我去死呢?”三日月宗近愣了一下,耐心地解釋:“因為你襲擊時之政府工作人員啊。刀劍付喪神站在時之政府的這一麵,有什麽不對嗎?”boss先生一噎。三日月宗近笑了起來,“再說,對於一個見麵就流利地報上了假名的人類有所提防,又有什麽不對呢?付喪神可是能夠察覺到人類名字的真偽的呀,瀨戶章先生。”boss聽了三日月宗近的話,明白這確實是他的疏漏。對著三日月報上假名沒什麽,有問題的是他自我介紹得太“流利”了,讓三日月察覺到他早有特意準備好的假名。但他裝作沒抓住重點,不失時機地挑撥道:“既然知道你的付喪神身份,就算心懷善意,也不會貿然報上自己的真實姓名吧。如果你要手握著能隨時神隱他人的能力才能信任人類,那……難道你對所有的審神者都有所提防嗎?畢竟,審神者也都是用著假名的。”由於膝丸去廚房了,所以在座的付喪神唯有髭切洞悉了一切,他一直都笑而不語靜靜看著boss爆發演技從錯誤的切入口——三日月·一無所知·宗近那裏死磕,感覺十分有趣。但聽到這種挑撥,還是決定要幫自己的付喪神同類分辨。可還沒等他開口,春川樹已經先一步說話了。少年認真地糾正道:“不是所有審神者都用假名的,比如我,我雖然給自己起了‘格魯特’的假名,但同時也馬上告訴了大家我的真名呀。”一直盡量減少存在感的小狐丸終於忍不住,不巧和春川樹同步開口,“那個……為什麽除了在下之外,其餘諸位好像都對死者複活習以為常絲毫不感到意外?等等……春川大人告訴過我們自己的真名?您的真名是什麽——不!請不要說小狐不該問的!”春川樹十分擔憂地看了糊塗的小狐丸一眼,奇怪地說:“你叫我春川大人,為什麽還要問我真名是什麽?你是忘記我叫.春川什麽了嗎,我叫.春川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