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回事?太後怎麽會下這種命令?”尚書台內,一旁聽旨左丞相崔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奪過楊坡手上的聖旨,隻見上麵清清楚楚地寫著“欽命中太尉楊坡為首輔大臣兼領中畿衛尉”,娟秀中透著剛強的字跡正是崔太後的手筆,沒有一絲作假的痕跡。


    “不行,我要親自麵見太後,問個清楚!”崔正將聖旨抓握在手中,急匆匆地就要跨出尚書台的大門,可剛邁出一條腿,守衛門口的禁衛軍士兵就擋住了去路。


    “太後有令,請諸位大人在此主理國事;未得太後允準不得離開!”禁衛軍士兵的話語如同鐵石般鏗鏘有力又冰冷無情。


    “崔丞相,既然有旨意又有兵符,應當不會作假。”右丞相東郭棠急忙拉住崔正的衣袖往門內拽,“太後已經為陛下的病情勞心勞力,丞相身為太後的胞兄,應當為她著想才是啊!”


    崔正本來要對禁衛軍士兵大動肝火,聽到東郭棠的勸解,也隻得扭頭回到府衙內,然而一對圓瞪的怒目死死地盯著楊坡,仿佛能從眼中噴出火來。


    “太後下達了任命首輔大臣的旨意,想來是陛下的病情或許真的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了!”上禦史周沐無不擔憂地說道,“情勢危急之下,將我們困在宮城,也是以防萬一的辦法。私以為太後的處置,還算得當。”


    “得當個屁!”崔正氣憤難平之下竟然不顧身份罵出了髒話,他向東郭棠和白德虞望去,想從他們那裏得到支持,然而這兩人都低著頭,全然一副“事已至此無可奈何”的神情;最後看向了周綽,本以為他是楊坡的老冤家、死對頭,一定會支持自己,卻沒想到周綽也是同樣的表情。


    “看來陛下的病勢……或許真的到了需要早做準備的時候了!”周綽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滿是可惜與不甘,“當此國本動搖之時,我等六人更應拋開成見,全心全意輔佐‘首輔大臣’,穩定朝政、安撫人心,保我大盛江山順利傳承。”


    說罷周綽走到楊坡跟前,帶頭向他躬身作揖:“臣拜見首輔大人!”


    “拜見首輔大人!”在周綽的帶領下,東郭棠、周沐、白德虞三人也紛紛向楊坡行禮,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唯獨崔正依然憤懣不平,不過心裏雖然不服氣,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最後隻得朝楊坡拱了拱手,不情不願地承認了這個事實。


    此時的楊坡已經獲得了大盛王朝至高無上的權柄,而且連昔日的老對手們也都承認了自己的地位,他本應該感到滿足和驕傲;然而此刻他心中卻滿是愧疚,他感到自己愧對先帝劉義臻,愧對先師蕭子康,甚至愧對躺在病榻上的皇帝劉彥釗。


    此時此刻他發現,用陰謀詭計得來的權位,原來拿得並不安心,也不光明,仿佛有什麽東西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多謝列位同僚,望我等不負太後之命、不負陛下恩德,共度時艱!”楊坡回禮道,他深深地彎下腰去,努力地將那份沉重的愧疚感強壓在心底;等他直起身來時,臉上已經沒有了迷茫,多了幾分堅定——因為他知道,事到如今早已騎虎難下,隻能奮力一搏。


    互相致禮之後,六人各自回座,繼續處理桌案上堆積如小山的地方奏報及有司奏章,負責傳遞文書、命令的內監進進出出絡繹不絕,小小的尚書台出現了難得的繁忙景象,六位輔政大臣之間也出現了難得的默契。


    不過此時燕王的布局已經幾近完成,一切看上去都那麽自然、水到渠成,沒有人懷疑,沒有人質疑,也沒有出現歷史上為爭奪皇位而大開殺戒、血流成河的場麵。這場陰謀在暗地裏靜悄悄地進行著,風平浪靜地讓人難以察覺。


    在京城的官員裏,除了執金吾梁尉章和中太尉楊坡外,沒有人知道皇帝“病重”的實情,也沒有人意識到一場謀劃已久的“政變”正在進行之中。即便那些嗅覺敏感的老狐狸,也隻能得到一個“皇帝即將駕崩”的推論。


    南宮延算計到了這等地步,可以說離成功隻有一步之遙;最後一步,便是燕王奉詔入京,然後朝廷向全天下發喪,宣布皇帝劉彥釗病重不治,遺詔傳位於燕王。如此一來,劉彥鈞便可堂而皇之地坐上夢寐以求的的龍椅寶座了。


    ……


    皇帝的寢宮內,劉彥釗依舊昏迷不醒,但他身上的高燒已經退去,臉色、體表恢復了正常顏色。看到皇帝服下“毒丸”之後的變化,徐皇後這些天一直懸著的心總算可以放鬆下來,她也迷迷糊糊地趴在皇帝身邊睡了一個長覺。


    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徐皇後摸了摸劉彥釗的額頭,沒有再燒起來,她這才長籲了一口氣。環顧寢殿內,李亦德與侍奉的宮女、內監也都靠著殿門口的石階打著盹——禁衛軍將他們困在了殿內,五個人一直忙上忙下,確實累壞了。


    而殿內的另一角,南宮延端端正正地盤膝坐在地上,雙目緊閉,似乎是睡著了,又像在打坐;管玉書則筆直地站在南宮延身後,右手撫著胸前的長須,威風凜凜如廟裏的神像一般。


    “皇後醒了,可是需要用膳?”管玉書雖然閉著雙目,但寢殿內眾人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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