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當年就是這位掌司大人奉了您的命令來征地,當時他也說會按每戶人頭髮下安家費,同時還有一筆補償款。可這麽多年了,我們東葦鄉的村民每家每戶隻收到官府先期撥付的五兩白銀,其餘的銀兩這麽多年來連個子兒也就看見啊!”


    “刁民,你真以為大王可欺嗎?”褚南山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上前一步,想從衛士手中奪過兵刃;不過這名衛士緊緊抓著手中的兵刃,褚南山竟然沒有搶到手。


    “南山,你先退下!”燕王見到褚南山的出格表現,心中已經瞭然,對於褚南山的自然沒什麽好臉色。不過怎麽說他也是自己的屬下、寵妃的哥哥,怎麽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這些衣衫襤褸的小民告發而無動於衷。


    燕王走到錢老六跟前,目光淩厲、聲音威嚴:“爾等所陳之事,本王自會查實。安家費之事先另當別論,本王先要論爾等的‘衝撞王駕’之罪!來啊,將這些人抓起來,全都投入獄中,等候發落!”


    劉彥鈞命令一下,衛士們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將衝到他麵前的十餘人捆綁起來,剛要拉走時,卻見劉文沏跪到燕王麵前,言辭懇切道:“父王,東葦鄉乃是兒臣的封地,這些村民也是兒臣的子民;他們衝撞王駕就等於是兒臣衝撞了父王。兒臣身為他們的父母官,內心愧疚萬分!懇請父王不要懲處他們,他們所犯的罪行,兒臣願一力承擔!”


    兒子的求情讓燕王感到奇怪,但從劉文沏的話語中他聽出了一些不同尋常的訊息——他刻意強調東葦鄉是自己的封地,強調東葦鄉村民是自己的子民,毫無疑問,劉文沏真相想強調的是他的“雲西郡公”身份,強調現在燕國控製的土地、人口中,有一部分應該是屬於他的。


    劉彥鈞看著這個“愛民如子”的嫡長子,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對衛士們說道:“既然這些人都是‘雲西郡公’的子民,那就交給郡公處置吧。本王累了,擺駕回宮!”


    “諾!”得到命令的燕國衛士鬆開了錢老六等人,不過依然警惕地盯著他們,防止他們趁燕王回宮的時候再度發動“突襲”;與此同時,被內廄的衛兵阻擋在木籬之外的東葦鄉村民們看到燕王要走了,忽然爆發出更嘈雜的喧鬧聲:


    “燕王不仁,妄稱‘賢王’!”


    “對,燕王魚肉鄉裏,我等小民縱然一死也要上告朝廷!”


    “砸了這個馬場,奪回我們的土地!”


    ……


    動靜越來越大,一些情緒激動的百姓不知從哪裏找來了鋤頭、鏟子、筢子之類的農具,揮舞著就要和守衛門口的衛兵動起手來!此時此刻,內廄門口的危機一觸即發。


    “吾王,若是就這麽走了,隻怕會釀起民變!”默不作聲的褚東籬走到燕王跟前低聲說道。話音剛落,褚南山也走了過來,不過他的建議卻與他的同族兄弟南轅北轍:


    “大王,這些刁民擺明了是要與大王作對,任由他們胡來始終是個禍患!不如痛下殺手,好讓他們知道這燕國是誰人做主!”


    “南山,事情都是你惹出來的,到現在你還想著‘殺人滅口’這種事!”褚東籬冷眼一瞪,首先站出來反對。


    “東籬,這是為了大王考慮!”褚南山不依不饒道。


    “好了!”燕王劉彥鈞低聲喝止了兄弟二人的爭吵,“此事確實是南山你的不是!不過他們居然敢趁著本王巡視的機會前來鬧事,顯然就是沒有將皇家天威放在眼裏。東籬,你也無需介懷,今日之禍,是他們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


    此言一出,褚東籬心中涼了半截,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可自己又能怎麽辦?一邊是自己的同族兄弟和君主,另一邊是與自己無關緊要的平民百姓,他能開口幫他們說句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總不至於用自己的性命來保他們吧!


    褚東籬無奈地搖搖頭,對燕王低聲道:“如果非要動手,這事一定要做的幹淨,千萬不能留下什麽把柄!”


    燕王冷笑道:“東籬,你是本王身邊的‘第一謀士’,這種善後的事情,就交給你了!”說完劉彥鈞逕自登上了車輦,落下了車簾,表情陰鷙而冷酷。


    褚東籬沉沉地嘆了一口氣,高聲喊道:“原東葦鄉村民,衝撞燕王大駕,意圖行刺吾王,罪不可赦!依律,犯法者必受其刑,東葦鄉一眾村民,皆……”


    “慢!”褚東籬的“斬”字還沒出口,錢老六忽然喊道,“草民錢老六,代表原東葦鄉一百二十餘戶村民,狀告原燕王內廄掌司褚南山剋扣我等征地安家費,懇請朝廷受理!”


    “朝廷?”褚南山忽然目光一凝,指著錢老六喝道,“這裏是燕國,燕國自有燕國的律法,豈是朝廷能夠幹涉的?”


    “錢老六,這裏站著的都是燕國的官吏,朝廷還管不到這等小事!”褚東籬也說道,盡管他非常同情這些人,“你有冤屈,死後盡管向閻羅王哭訴,在這裏,仍然是燕國的土地!”


    錢老六仿佛沒有聽見他們褚家兄弟的說話,兀自仰天大呼道:“望老天聽到我等的呼喚,懇請朝廷受理此案、洗刷我等的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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