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做了崔氏的女婿。”秦驤淡淡笑道,言語中竟是譏諷之味,“崔文和娶了你的表姐,你娶了他的堂妹,這是**裸的‘利益交換’,你敢說沒有從中得到好處?”


    陳冕的手下們聽著秦驤的敘述,心中又是一緊——除了“崔文和”這個禁忌,“崔氏女婿”這個身份一直是陳冕心中揮之不去的陰影,為此他寧願一整年都待在軍營中,也不願回晉原看一眼那個名義上的妻子。


    “好處?”陳冕怪笑了兩聲,“崔氏乃是高門,所有人都戳著我的脊梁骨說是‘賣妻求榮’。你以為我入贅崔氏之後日子好過了嗎?不是,我的人生糟糕透了——‘身為崔氏女婿,你該如何如何……’,這是我在崔家聽得最多的一句話!入門的第一天,就是最低等的下人都在對我指指點點,他們表麵上對我恭維、謙卑,可背地裏都在笑話我是山裏娃出身,靠著一個漂亮的表姐才能得到今時今日的地位!身為男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然而畢竟有了崔氏的蔭庇,你由一個無名小卒,一舉當上了驍騎營前軍騎都尉!那也應該是你姐夫崔文和的提攜之功吧?”秦驤繼續諷刺道。


    “閉嘴!”陳冕提著佩劍緩步靠近秦驤,眼中滿是殺意。


    “噠噠噠噠……”帥帳外響起一陣馬蹄聲,接著兩個騎兵驅馬進入了帳中,向陳冕稟告道:“將軍,右軍那幫混帳準備動手了!我們該如何是好?”


    陳冕回頭瞪了一眼入帳的騎兵,那陰鷙的目光竟看得這名騎兵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


    “擋我者,死!”從陳冕口中簡單地吐出了四個字;然而那麽騎兵聞言後怔住了,他急忙說道:


    “對方兵力遠勝於我,而且都拿著強弓勁弩,若是硬拚……”


    “你怕死嗎?”陳冕陰狠地瞪了他一眼,那麽騎兵愣住不語,看主將這副模樣,目的隻是要殺死帥帳中的諸人,至於帳外弟兄們的生死,他已經全然不顧了。


    那兩名騎兵也不是傻子,陳冕要“魚死網破”,他們可不想為他陪葬,當下掉轉馬頭、輕踢馬肚就出了帥帳,高舉著雙手便向右軍將軍王柱國投降去了。


    這兩人一帶頭,圍著帥帳的近百名輕騎兵也紛紛下馬,將兵器仍在一旁,表示投降之意。對於這些已經被主將放棄的士兵來說,他們既沒有誓死追隨的忠誠,也不願背上一個“謀逆”的罪名。


    王柱國將那兩名入帳的前軍騎兵召到了跟前,詳細詢問了帥帳中的情況,知道此事陳冕正與秦驤、張忌傲等人對峙。令王柱國不滿的是,陳冕居然沒有動手!


    “讓弓箭手們準備!”王柱國對身旁的校尉命令道。


    這名校尉是王柱國的心腹,自然知道這個命令意味著什麽,隨著他大喝一聲:“弓箭手準備攻擊!”頓時五百多名弓箭手就將弓弦拉成了滿月,隻等校尉下達攻擊的命令。


    “等一等,王柱國,你是想射殺本監軍嗎?”帥帳內的張忌傲聽到了外麵的動靜,急忙出言阻止。


    帥帳之外已被王柱國清場,包圍著帥帳的都是右軍的人,這是清除張忌傲的最佳時刻,何況還有陳冕來幫他背黑鍋。


    “監軍大人,陳冕此賊率兵包圍帥帳、挾持監軍大人,我身為右軍將軍有平叛職責、絕不能坐視不管。”王柱國振振有詞道,“您放心,末將手下的都是千裏挑一的神射手,他們隻會射殺叛賊,絕對不會傷及大人一根毫毛!”


    帥帳中的張忌傲“啐”了一口,喃喃道:“都這個時候了還當我是三歲小孩呢!”


    不僅張忌傲著急,那五名逃進帥帳中的陳冕親信也是萬分焦慮,眼前是已經紅了眼的原上司,外麵則是一心要致他們於死地的弓箭手,麵對著生死關頭,這五人的恐懼已經無以復加。


    “我不想死啊!”忽然有兩個人連滾帶爬地沖向帥帳門口,妄圖求帳外的王柱國饒他們一命;可惜王柱國是個殺伐果決的軍人,這兩人剛剛踏出門口一步,如蝗雨般的箭矢就傾瀉到他們的身上,這兩人當場就被射成了刺蝟!


    “帥帳裏的叛賊們聽著,速速將監軍大人釋放,否則這兩人的下場就是你們的下場!”王柱國手下的那名校尉高聲喊道。


    張忌傲苦笑一聲,指著帥帳門口被射成刺蝟的兩人說道:“隻怕本監軍一出門口,就是與他們一樣的下場吧?”


    “哈哈哈哈!”忽然陳冕放肆笑道,“張忌傲!你這個蠢貨,原本你想利用這幾個雜碎來扳倒本將軍,卻不想作繭自縛,如今你我眾叛親離,一起完蛋吧!”


    “眾叛親離的人是你!”此時此刻,秦驤依舊不慌不忙,隻聽他淡淡地說道,“我想第一個背叛你的親人,就是你那位青梅竹馬的表姐——顧氏吧?”


    說到“顧氏”,陳冕的眼神頓時變得茫然,他自言自語道:“蘭姐……我沒有逼她嫁給崔文和,她是自願的……她想以自己的後半生為我爭取到出人頭地的機會!蘭姐……我今生欠她的,註定還不了!”


    “難道不是你逼她的嗎?”秦驤做出一副不相信的樣子,繼續刺激著陳冕的敏感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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