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驛丞跪在一旁一言不發,昨天晚上那夥匪徒劫走了馬匹,又將驛站一把火燒毀,並在灰燼中找出了那二十塊“金餅子”,此時此刻,他隻有祈禱自己參與走私馬匹的罪行不暴露。


    縣丞雖然不相信小廝的話,但是小廝信誓旦旦,他也找不出什麽破綻,就當場將驛站被毀的案子定性為“下人疏失、用火不慎”,命衙役將小廝押往淳封城聽候發落,老驛丞也被縣丞責問了一通,這件事算是給圓過去了。


    然而老驛丞的心中依然是七上八下,因為那二十匹漠北駿馬和價值萬兩白銀的“金餅子”依然毫無蹤跡,特別是陳冕派來押送馬匹的六名軍官也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整件事似乎都透著些許古怪。


    縣丞帶著一幫衙役返回淳封城交差的時候,秦驤、鐵崑崙、和肖雨復三人也來到了驛站,看看朱家九一眾人昨夜的成果。此時老驛丞整個人恍恍惚惚地坐在馳道旁的石頭上,腦袋耷拉在一旁,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


    秦驤和鐵崑崙、肖雨復會意一笑,走上前去向老驛丞行禮道:“驛丞大人,在下路經貴寶地,不知這荒郊驛站是如何被毀的?”


    老驛丞眼皮都沒抬一下,喃喃道:“本驛丞不是已經回過縣丞大人了嘛,是手下的小廝用火不慎,才招致火災、驛站被毀!”


    秦驤“哦”了一聲,撇下兀自發呆的老驛丞,進入了火災現場勘查。老驛丞原本以為問話的年輕人隻是個看熱鬧的過客,殊不知他居然會查勘火災現場,一時驚異,叫住了秦驤:


    “小公子,看你也是斯文人家出身,這過了火的房子看它作甚?”


    秦驤朝老驛丞拱拱手,開始編故事道:“晚生在家鄉時,曾經追隨縣丞大人問過不少案子。不瞞驛丞大人,對於這荒郊驛站的火災,晚生著實覺得蹊蹺。”


    “蹊蹺?”老驛丞心中一凜,莫非被這小子看出些什麽東西來了?


    秦驤點點頭,將老驛丞拉到一旁低聲說道:“驛丞大人,這裏沒有別人,您實話與在下說,這驛站是否是遭人縱火焚毀?”


    老驛丞一臉驚奇地看去秦驤,嘴上卻是連連否認:“不不不,是手下人用火不慎、用火不慎!”


    秦驤皺著眉頭看了一眼老驛丞,搖搖頭,自顧自地低頭在地上的廢墟上搜尋著什麽;老驛丞忐忑不安地跟在他身後,竟然忘了吩咐手下人將秦驤拉走。


    “喏,這就是了!”秦驤從灰燼中撿起一個黑色的東西,用手指輕輕拂去這東西便麵的黑灰,露出了金屬的色澤。


    “這……這是什麽?”老驛丞分明看出來了,這是一支箭鏃,但仍然想掩蓋驛站被燒毀的真相。


    秦驤微微一笑,說道:“這是鐵製的箭鏃。如果晚生判斷不錯的話,這個箭鏃掉落的位置應該是驛站客房的大門,而箭鏃上有火焚的痕跡,應該就是引起這次火災的原因。”


    “你、你說什麽?”老驛丞臉色一變,“來、來人,速速將此人趕走!”


    秦驤一把拉住老驛丞的胳膊,笑著問道:“驛丞大人這般緊張,看來是在下說到關鍵了!馳道的驛站本來就是為過往軍隊提供糧草和飲水的地方,平時也兼做朝廷驛馬的中轉站,驛丞大人的手下究竟點著了哪裏致使整間驛站被燒毀?這根本就不合理!”


    老驛丞被秦驤道破了玄機,語無倫次道:“你、你、你……閣下究竟想說什麽?”


    “驛丞大人,這間驛站應該是遭人縱火才會焚毀的吧?”秦驤依然微笑著,雙目彷如洞穿了一切。


    老驛丞見掩飾不過了,想了良久,才點點頭,頹然坐倒在地:“是……確實是被一夥匪徒用火箭燒毀了!”


    “驛丞大人認為是匪徒幹的?”秦驤鬆開了抓著驛丞的右手,左手握住那枚從灰燼裏找出來的箭鏃,饒有興致地把玩著。


    老驛丞聽他話中有話,急忙問道:“小公子,這話何意啊?”


    “驛丞大人雖然不在軍中,但我朝廷軍隊的製式弓箭應該不會陌生吧?”秦驤將箭鏃塞到驛丞手中,繼續說道,“驛丞大人請仔細看,這箭鏃的規格、材質以及做工,是否都是朝廷製式的‘長尾羽箭’?”


    老驛丞將信將疑地端詳著這枚箭鏃,回想起昨夜那些匪徒們射出的箭矢,忽然眼前一亮:“果真是‘長尾羽箭’!”


    秦驤點點頭,又問道:“驛丞大人莫不是得罪了軍中的什麽人,才招致這場災難的吧?”


    “沒、沒、沒,本驛丞一向安分守己,哪裏會得罪什麽人?”老驛丞一邊說著,一邊回想昨夜的情形,突然感覺與他一起出去見匪徒的那個大漢有些可疑。


    首先那人看似態度強硬,但實際上被沒有強硬到底,現在想起來所謂的“強硬”就像是假裝的一般;其次匪徒討要馬匹的時候那個大漢居然自告奮勇要幫他們牽馬,就算是保命也不用如此積極行事;最後,驛丞當時已經向匪徒們挑明了有買馬的錢財,那些匪徒並不積極去搜那價值萬兩白銀的“金餅子”,而是多此一舉地將整間驛站焚毀之後再從灰燼中找尋金子,如此多此一舉又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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