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波平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問道:“為何?”


    “因為落在這裏的白子,最終會被我的黑子取代!”秦驤諱莫如深地說道,令梁波平暗自發笑。


    “秦公子,梁某落子無悔,你若是真能夠破解我的布局,對我來說也磨礪棋藝的好機會!”梁波平挑釁道。


    秦驤淡淡一笑,繼續落子,二人又下了三十來個回合,棋盤上的局麵已經與原先畫在紙上的迥然相異。


    “吃!”梁波平率先在邊角發難,占據了一些優勢;而就在他取走秦驤三枚黑子之後不久,他的五枚白子也並對方收走。又過了十多個回合,此時再看局麵,梁波平在邊角上占據一定優勢,但整個棋盤沒能連成一片,顯得有些支離破碎;而秦驤牢牢占據中間“天元”的優勢,看上去被對手四麵包圍,但在邊角上也有些不錯的布局,如楔子一般牽製住了對手的擴張。


    “這一局,看來梁某是沒能取勝了!”梁波平審視了一下眼前的局勢,忽然將手中的白子仍在了棋盤上——投子認輸。


    梁波平朝秦驤拱手說道:“秦公子棋藝精湛,梁某佩服!”語氣中已沒有了數日前的高傲之氣。


    秦驤將手中的黑子放回了木盒中,對梁波平說道:“哪裏是秦驤棋藝精湛,隻不過是梁大人心境不平,未能十成發揮;這一局還未到生死之地,白子也不是沒有翻盤的可能!”


    梁波平搖搖頭,說道:“看來此番梁某不請自來,還是讓公子看出了一些端倪!秦公子,昨日京城發生了大事,你可曾聽說?”


    秦驤雙手一攤,道:“思過院是什麽樣的所在想必梁大人比我清楚。隻要沒有告訴秦某,外麵便是天塌下來也我也不知道。”


    “也是,禦史監察院位於郭城之內,動靜本來就不大,你不知道也沒什麽奇怪!”梁波平壓低了聲音說道,“昨天陛下命令禁衛軍搜查京城,據說是為搜查前日你所說的那些‘毒丸死士’!對於此事,你如何看待?”


    秦驤眉毛一挑,驚詫道:“竟有此事?秦某倒是不知……梁大人又是如何看待?”


    梁波平搖搖頭,說道:“倘若秦公子當日在廷尉府公堂上說的是全是真話,那梁某估計這些‘毒丸死士’早就撤離了京城,斷不會留在京中這麽傻等著官府來抓。然而陛下全然不管公子的話是真是假而下令搜查京城,顯然不是為了抓住這些‘毒丸死士’那麽簡單!”


    “依我看來,陛下此舉,像是意有所指!”梁波平說道。


    秦驤眯著眼聽完他的分析,點頭道:“照梁大人的分析,皇帝是想藉此機會、整肅京城吏治?”


    “隻能這麽想了!”梁波平回道。


    “那此事與秦某又有何關係?用得著梁大人特意跑一趟思過院來與秦某弈棋一局?”秦驤微笑著問道。


    梁波平“嗨”地嘆了一口氣,起身說道:“我隱隱然感覺陛下這次針對的,是楊太尉這些高祖時期的老臣!秦公子,令尊生前與楊太尉可謂是至交,梁某是在想不通楊太尉為何要利用此次蕭鱟被殺一案、置你於死地?”


    秦驤收起來臉上的笑容,目露寒光:“所以……梁大人也是所謂‘清流’一黨的爪牙咯?”


    梁波平苦笑了一聲,道:“如今的朝局,‘清流’‘外戚’壁壘分明。梁某是楊太尉的同郡鄉親,天然就視‘清流’為人臣表率!然而擔任監禦史這麽多年,也查到了蕭老丞相不肖子蕭鱟的不少不法之行,更令我心寒的是,楊太尉居然對此不聞不問,甚至有意替他掩蓋!這樣的楊太尉,還是當初那些為開國創業拋頭顱灑熱血的正直‘清流’嗎?”


    說到激動處,梁波平捶胸頓足,很是為“清流”派的墮落而感到惋惜。


    秦驤看著他的表現,心裏有種不真實之感:這個梁波平今日與初見時判若兩人,結合之前他說的皇帝下令搜查京城的舉措,是不是隱藏著什麽其他的目的?


    “梁大人,今日你來找秦某到底所謂何事,還請直言便是了!”秦驤不想看他的“表演”,冷冷地說道。


    梁波平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說道:“秦公子是爽快人,那就實不相瞞了!記得當日我從公子府中將你帶走時,你曾說梁某看不清形勢。今日特意來求教公子,你所謂的‘形勢’,究竟是如何?”


    “原來是為了這事啊!”秦驤嘴角一揚,說道,“誠如梁大人所言,如今的朝局,‘清流’和‘外戚’壁壘分明、爭權奪利,但是另有一支力量正在崛起,而且將在不遠的將來徹底壓製‘清流’和‘外戚’兩派,稱為朝堂之上最有實力的力量!”


    “哦?”梁波平瞪大了雙眼,問道,“是哪一股力量?”


    秦驤還未回答,思過院門口忽然響起了一陣騷動,不一會兒,守衛在秦驤門口的兩名衛尉府軍士推門而入,將秦驤提了出去。


    梁波平被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了一跳,心中詫異之際,急忙朝被帶走的秦驤喊道:“到底是哪一股力量?”


    “連這都悟不透,梁大人盡早辭官去吧!”秦驤說著,留下了一串爽朗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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