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今日你定要白跑一趟了。”汪可受有氣無力地回了一句,忽然想起安幼輿帶來的書童不曾見過,於是馬上話鋒一轉詢問道:“你怎有興致收起書童來了?”“說是南方逃難來的,有個叔叔在京都討生活。我瞧他骨瘦如柴餓暈在房子外麵,便帶回去供他吃喝,隨我做幾天書童。待其尋到了親戚,自放他離去。”安幼輿說解釋之際,目光環顧四周搜尋書童的身影,發現他追著兔子不曉得跑到什麽地方去了。他搖了搖頭蹲下來幫汪可受整理藏書,攤開放到青石地板上翻曬,卻不知自家書童已經雙目赤紅,腿軟得已經站不住了。事情還要從他追趕兔子,一路從前院跑到後院說起。體型最大的母兔逃到一棵柳樹下突然倒下,身體痙攣抽搐。書童見狀心裏頓時大喜,大步流星跑過去正想逮住母兔,後者突然張開兔嘴從裏麵吐出了一塊金子。金子是當初盛情難卻,從山神手中收下的。柳青玉、汪可受、安幼輿和寧采臣四人每人手中都有一小塊。眼下這塊乃是屬於汪可受,和他的愛書藏在一塊兒。母兔帶著小兔禍害汪可受藏書的時候,將這小塊金子吞進了肚子裏,適才發生了一些意外,就又吐了出來。金子順著道兒滾到了池子邊上,停下之時,正正巧一半落在岸上,一半沾到了水麵。而後仿佛神跡般的景象出現了。小池底下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了許多金子,密密麻麻挨挨擠擠的,越堆積越高。直到溢滿水麵,把整一個池塘變成了金池這方停下。書童目瞪口呆地凝望刺痛雙目的金光,臉龐因貪婪而急劇扭曲,半晌才咽了咽口水反應過來探看周圍。見四下無人,他飛一般衝向金池,試探性往池子裏摸了一下,真切地觸摸到了金子的實感。“是真的金子!”驗證了真假,書童貪婪畢現,大口喘著氣拚命往身上各處塞金子。滿心沉浸在即將暴富的快感裏,他並未發現暈厥過去的母兔醒了過來,徑直蹦跳到丟失的小金塊麵前。這時書童感覺自個兒裝滿金塊沉甸甸的衣兜驟然一空,緊跟著的是金池的消失。他愣了一下,抬頭剛好望見母兔嘴裏叼著最初的小金塊,不假思索就要去搶。金池是由這塊金子觸水生出的,拿到手,他要多少金子便有多少金子,富可敵國更非白日做夢。貪婪之心急劇膨脹,書童撲向母兔。母兔靈活躲避成功,速即縱身跳進不遠處竹叢,眨眼消失得無影無蹤。“金子!我的金子!”書童急的大喊大叫,循著竹叢追去,翻遍後院每個角落,卻連根兔毛都找不到。他不顧一切,意欲闖進房子裏尋找,未曾意識到兩個時辰已經過去,安幼輿呼喚著他的名字尋了過來。不得已,書童停下了來。第120章 安幼輿瞧書童滿頭大汗一身塵泥,不由皺眉歎氣。“你為何地裏滾過似的,瞧這一身新買的衣裳,才穿在身上沒幾天便髒了破了,怪可惜的。”安幼輿一介清貧書生,自小習慣了節儉,連自己穿在身上的衣裳也是洗得脫色發白的。何況京城物價極高,他平日裏吃喝讀書樣樣要銀子,本就多有不易,兼之如今一時好心收留了書童,家中多了一張嘴,因而他兜裏的銀子便有些緊張了。可是書童並不這麽看。他淡忘安幼輿的救命之恩,拒絕去考慮安幼輿的難處,眼裏隻看得見對方為了區區一件麻布衣裳怪罪他。典型記仇不記恩,氣性短小。而且他能夠千裏迢迢獨自一人活著來到京城,本不就不是純白之人。安幼輿為人過於單純,閱曆淺薄,對人性的黑白認識不夠,所以隻看到了書童的可憐,無法在第一時間認清他的卑劣本性。這一刻,書童心底惡意增生,已然悄悄恨上安幼輿。那廂見書童低著頭半天不說話,安幼輿無奈地擺了擺手。“罷了罷了,你下回注意點,眼下咱們該回去了。”“可是……”書童一聽回去心裏一萬個的不樂意。再給他一點兒時間,他一定逮到那隻可惡的兔子拿到神奇金子。安幼輿不解問:“可是什麽?”書童馬上反應過來神奇金子的事情不能讓安幼輿知道,否則他必定要滅口獨吞。心裏陰暗的人看什麽都陰暗,把自己的位置和安幼輿調換,書童一定會殺人滅口獨享富貴,是以便覺得安幼輿也是這般想的。他搖頭說沒什麽,心不甘情不願地跟隨在安幼輿身後離開。步出柳家大門的一刹,書童回頭深深看了一眼。希望宅子的主人永遠不會發現,下一回再來,他一定要得到神奇金子。話雖如此,但令其遺憾的是,後來幾次安幼輿與汪可受見麵俱約在外頭茶樓,書童急得嘴裏起了幾顆水皰也未能有機會再進柳家。便是在這般情況之下,書童尋了半個多月蹤跡的小叔終於有了消息傳來。書童欣喜如狂,當天便急不可待地辭別安幼輿投奔親戚去了。當然,叔侄兩人有三年五載未曾見麵,說情感深厚如何信重自不可能。書童隻不過是出於擔憂,生怕柳青玉家中有人發覺遇水生金的奇金,著急尋找幫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