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宣伸手捏住她的後頸,隻微微用力這侍女立刻就被他捏昏了過去。把昏厥的侍女塞到院子外一個空房間裏後,繆宣撩起裙子就翻入了這個孤僻的院落,院子裏沒有一個侍從走動,許久沒修剪讓原本自然清爽的庭院變得淒涼荒蕪。繆宣緩緩推開了唯一一扇密封的大門,濃重的藥草氣息味道撲麵而來。在寒風陣陣的冬日,這間單薄的房間中不會比庭院裏溫暖幾分。並不算很厚實的被褥被平鋪在疊敷上,其中仰麵躺著一位少女,她的年齡原本就不大,此時看上去竟是格外瘦小,少女緊緊闔著眼,有些幹枯的長發散開,嘴唇與麵色一樣蒼白,淺淡的呼吸似乎隨時會消失。不會錯了,這張麵容與阿青像了三四分,隱約還能從其中看到寧寧小時候的影子。繆宣趕緊合上背後的門,快速上前半托起少女單薄的身軀,他不會醫術,隻能透過血條來判斷寧寧的情況:她確實生了病,而且還在發熱,情況不妙。少女慢慢睜開了雙眼,她看起來仍然有些迷茫,她沙啞地呼喚侍女的名字:“……阿雲。”繆宣摸了摸她的額頭:“寧寧。”少女的視線逐漸集中到繆宣的臉上,她怔愣了好一會兒,突然眼水盈盈而下:“嗚……母親,您來接我了嗎?寧寧好想你。”在這個世界的規律中,付喪神的外貌往往會受到物主的影響,繆宣的建模雖然是和趙雲融合,但奇異地和淺川青也有七八分相似,而現在繆宣一改外貌把自己整成女裝,這原本的七八分頓時就成了九成,兩人之間的區別大概也隻有截然相反的氣質了。重病的寧寧早已頭昏腦漲,她自然看不出任何區別,以至於把繆宣認成了記憶中的母親:“我這是要成佛了吧?媽媽,我好冷啊……你別走……”繆宣歎了口氣,給少女裹緊了被子:“今晚就帶你走,我會一直陪著你。”少女又是一陣恍惚,然後欣喜地微笑起來:“嗯……今晚,寧寧會忍耐的。”寧寧很快又昏睡過去,而此時庭院裏終於有了聲音,隨後房間的門被推開,一個木訥的侍女走入了房間內。侍女看到繆宣,木愣愣地問道:“您是誰?夫人,這裏不能來的。”這人應該就是寧寧所說的那個“阿雲”……繆宣朝她笑了笑,然後送她去和那個帶路的侍女作伴。從院子外回來後,繆宣脫下了累贅的華服用它們裹住瘦削的女孩,然後緊緊抱住了這隻被窩卷。寧寧的身體狀況已經很不妙了,越早把人帶走越好,在白日把被窩卷運出去很有難度,但是晚上則容易百倍。紛紛揚揚的小雪給無聊的宴會增添了些許風雅,然而主位上的婦人又把這份風雅破壞了個徹底。她已經有些上了年紀,看上去刻板又不容情麵,此時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反而更讓人反感。“這些可都是珍貴的上好牛肉,蘭姬也嚐嚐。”這婦人勸酒,“我們的酒是今年剛釀造出來的新酒,澄澈清香。”而坐在夫人下手的蘭姬用羞澀的低頭來掩飾自己的尷尬,她勉強笑了笑:“是。”勸酒的女人正是如今後田大名的母親,這位老婦人一看就是說一不二的性格,雖然她對來客是微笑熱情,但連蘭姬都能看出這夫人對嫡母的不敬。而且還諷刺一樣說了什麽“大名正室就得端莊”、“一位名門姬君需要穩重”……蘭姬在一旁聽得那是心驚膽戰,生怕嫡母突然掀桌子發難,然而脾氣不大好的夫人這一回卻心不在焉,像是一直在想著什麽事情,她一直都沒什麽反應,竟然讓這宴會勉強持續到了夜晚的晚餐時間。蘭姬很不願意嫁到這樣的家族裏來,在這種婆婆手下過日子,光是想想就讓人害怕,不過和現在的母親大人比起來,嫁過來似乎也過得下去。蘭姬乖乖地吃掉了麵前的食物,並不覺得多美味。而就在此時,她的嫡母突然收斂裙擺,站起了身。“岡崎殿,您怎麽了?難道有什麽地方不合您的口味嗎?”老婦人賠笑問道,“下一道天婦羅還沒上”然而織信市根本不理她,她自顧自道:“蘭姬,我們走了。”蘭姬哪裏敢違抗?她趕緊放下筷箸:“是!母親大人。”織信市也不等蘭姬,徑直就往宴會房間外走去。後田老婦人起身想要攔,然而在織信市不耐煩的眼神裏她竟被嚇得連連後退。織信市她扔下滿院子麵麵相覷的夫人小姐,臨走前還不忘嘲諷:“陋食苦漿,後田的待客之禮不過如此!”蘭姬臉都嚇白了,即為了這撕破臉的發言,更為了嫡母奇怪的舉動她到底要做什麽呀?!織信市徑自登上了馬車,蘭姬也顫顫巍巍地跟上,縮道了車廂角落。讓她鬆了一口氣的是,她嫡母現在的神情要舒緩多了。“立刻啟程!原路返回!”織信市對車夫和侍女們吩咐道,“走得慢一些還有你們都去牛車裏等,大雪天不必跟在我的馬車外!”侍女們千恩萬謝地紛紛退下,而車隊也就在這昏暗的雪夜啟程。蘭姬縮在她的小角落裏,心中亂糟糟的,她不知道夫人為何要半路離席,更不明白今日闖入馬車的男子到底是誰,與這些相比,似乎她的婚事都不那麽令人恐懼了。而夫人似乎能猜到她在想什麽,她看著她的眼神真令人害怕……雪落在車窗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車廂中暖融融的,濃重的熏香幾乎要讓人昏倒,蘭姬低頭抱著手爐,正在發呆的當口,車簾突然又是一掀!一切恍若情景重現,那個熟悉的身影卷挾著冷風颯颯地灌入,蘭姬目瞪口呆抬頭,這一回她看到的是手中抱著被窩卷的女人。不……也不是什麽女人,這是那個男人假扮的。車簾放下,那被窩卷也被放在靠近蘭姬的地麵上,蘭姬這才看清楚裏麵竟然卷著個病弱的女人。這人、這個人他真的是來偷人的!!!那男人也不理睬她嫡母,隻是詢問她:“有熱茶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