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接走到一樓的登記台前,翻開了台麵上的一本小冊子。假如繆宣在這裏,他一定能認出這個小本子就是登記著醫生出勤的值班表。翻閱出勤表並不隻是護士長的權利,而出勤表也遠不止隻有一本。值班表上登記著這兩天的安排:【9月19日:上午所有醫生輪休,下午所有醫生出勤會診。】【9月20日:全體成員歡送大會。】虞舟的手指輕輕摩挲著九月二十日的安排,隨著他的撫摸,那一行字跡仿佛被擦拭過一般,在他的指腹下逐漸變淡,最後徹底消失。與此同時,虞舟麵孔上的皮膚也在崩潰,露出了表皮下被燒焦的醜陋肌理。硬生生撤銷掉鬼蜮中的一個工作日,即使是鬼王也是要付出代價的。午飯結束了。幸存的六個人類最終還是一同站在了門診大廳前,而在他們的身後,無數護士與病人沉默地“看”著他們。在這一刻,所有的鬼怪終於全部卸下了偽裝,露出了本來麵目,動物與人類拚接的護士站在最前方,畸形的怪物病人則蜂擁在護士們身後,它們身上仍然帶著可以鑒別身份的標識病人仍然穿著條紋服,護士則是清一色白色一步裙。這也是它們唯一一點像人類的地方了。無數雙黑洞洞的眼眶“看”著人類醫生們,護士與病人越來越多,人數甚至超過了糖漿被打碎的那一天。真正的屍山血海。趙蘭握著楊楠的手臉色難看得連罵娘都罵不出來,男孩瑟瑟發抖縮在錢宇剛身邊,吳青苦笑,到底還是拿出了道具相機記錄下這壯觀的一幕,而楚恒則是直接走上了階梯,推開了那扇老舊的不透明玻璃門。玻璃門上貼著“推”字的貼紙,因為泡了水而顯得有些發黴,其餘人看到楚恒的動作,緊緊跟上了他。門診大廳的大門合上了,無數鬼怪重重疊疊沉地圍在大門外,一動不動。從未被人類涉足的門診大樓有著和綜合樓相似的陳設和布局。都是差不多大小的麵積,都有著塑料椅、玻璃台、白熾燈和公告欄,地麵同樣以大石磚鋪陳,走廊樓梯口的鐵門搖搖晃晃。楚恒看了一眼玻璃櫃台中的掛號前台,他從背包裏拿出一串鑰匙,隨後就伸手握住了掛號台的門。但是這扇門似乎是鎖住了,即使使用了道具也打不開。醫生宿舍已經關閉了,所有人都帶上了自己的全副家當,道具被調整到最方便拿出的位置。趙蘭見狀,也從登山包中拿出了一把銼刀。就在趙蘭想要把銼刀遞給楚恒的時候,溫和的男聲突然從所有人背後傳來。“不必這樣麻煩。”趙蘭驚懼轉身,在塑料排凳的最後一排看到了鬼王。他放鬆地靠在椅背上,藍白色的棉質條紋病服讓他看起來沒有攻擊性,鬼蜮中穿著條紋服的不止是鬼王一個,但其餘病人的衣物質地都是人類社會十年前流行的廉價布料,唯有鬼王的衣服是柔軟的棉質。趙蘭竟然在這個時候恍惚了一下在她十歲時家裏的條件並不好,但是哥哥還是湊錢買了一件小紅裙子給她慶生,那件小紅裙子的材質就是很普通的滌綸,帶著一股化學製劑的味道,雖然哥哥覺得很廉價,但她喜歡得不得了。後來哥哥不知道和她說過多少次,有錢了就不穿這些,要全部換成純棉的。十歲……現在回憶起來仿佛就是前世的記憶。仿佛籠罩著一層說不出是什麽色彩的玻璃。“不必這樣麻煩。”虞舟靠在椅背上看著大廳中的六個人,嘴角含笑,“還請不要試著打開那扇門,那裏是不允許醫生進入的。”聽到虞舟這樣說,楚恒幹脆地放棄了嚐試,他轉過身來:“那麽我們的會診這就開始嗎?”“既然你這樣要求……那麽就開始吧。”虞舟從塑料椅子上緩緩起身,隨和地笑道,“麻煩你們了。”“請分別告訴我,我得了什麽病?假如沒有人確診,那麽隻能提前解雇你們了。”虞舟問罷,漫不經心地看著在場的醫生,他的態度實在是敷衍,這所謂的難關“會診”竟然就是每個人分別回答他的問題。但這樣的問答反而是最難的,畢竟無跡可尋,誰知道鬼王心裏在想什麽呢?在場眾人陷入一片死寂,沒有人敢於先回答,但鬼王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他十分隨意地看向距離他最近的醫生那個小男孩。“請告訴我,我得了什麽病?”呂晉江:qaq。。。。男孩瑟瑟發抖:“感、感冒?”“錯了。”虞舟麵無表情地否認,隨後將視線轉向吳青。吳青:……神經病啊內心罵娘的吳青猶豫了一下:“……咳嗽。”醫院裏的藥物就感冒藥咳嗽藥,得的不是這兩種疾病那還能是什麽呢?“不對。”虞舟繼續否認,轉身看向錢宇剛。壯漢:……錢宇剛也想嚶嚶嚶,但是他忍住了:“感冒和咳嗽?”聽到這個回答後吳青當即就想跳起來敲他腦門,這個回答還不如瞎編一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