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明家那個五姑娘使的壞。”侍女回來之後稟報,“那明五曾經說過,不出三天,便要把郡主和大小姐關起來。她果然做到了。”


    忠王妃恨得牙癢癢,“天底下怎會有這般可惡的小丫頭?比湄湄還小兩天,如此心狠手辣。”


    “小賤人,什麽都和跟我的湄湄爭,還敢陷害我的湄湄。”


    “明琅爭不過我女兒,難道她爭得過我的外孫女?”


    “蚍蜉撼樹,自不量力。”


    王氏和趙氏在旁垂手侍立,聞言心中都是反感。


    固原郡主把忠王府害慘了,她妯娌二人都沒臉出門會親友了。


    固原郡主愛上有婦之夫,硬從明琅手中搶過宣德侯,這難道很光彩麽?


    就是因為固原郡主當年做的孽,才有今日之禍事啊。


    第45章 045


    王氏心事重重的回房, 還沒進門,撲鼻的酒氣迎麵而來。


    王氏皺眉。


    孟訓又喝酒了。


    孟訓在宣德侯府被抓,被黑鷹衛關了好五六天才放回來。經曆過這次挫折,孟訓覺得大失顏麵, 經常發脾氣, 經常喝得酩酊大醉。


    “碰”的一聲脆響, 唬人一跳。


    王氏花容失色。


    孟訓又喝醉了,又在摔酒壇子了。


    這時候的孟訓, 是很難伺候的。


    王氏在忠王妃跟前服侍了大半天, 已經很累了,實在不想再去伺候喝醉酒便蠻不講理的孟訓。


    王氏借口自己身子不適,到廂房歇息了, 讓通房丫頭春紅、秋紫進去服侍。


    雖然都是通房丫頭,但春紅是忠王妃賞的人, 秋紫是王氏從娘家帶過來的。


    次日春紅告了病假,秋紫悄悄告訴王氏,“春紅一向愛巴結,昨天晚上吃了大虧, 身上、臉上, 有好幾處傷。她這病假, 怕是三天兩天銷不了。”


    “你沒事吧?”秋紫是自己人, 王氏還是關心的。


    秋紫抿嘴笑,“姑娘放心。奴婢人笨, 嘴也笨, 遲鈍得很, 自知醜陋,不敢往前湊, 竟還躲過去了。”


    這主仆二人為表示親近,私下裏的稱呼,和王氏在娘家時候是一樣的。


    王氏感慨握了秋紫的手,“委屈你了。”


    秋紫忙道:“奴婢有什麽委屈的?為姑娘分憂,正是奴婢的本份。”表了番忠心,秋紫小聲耳語,“怎麽奴婢聽姑爺的意思,郡主的婚事是從東楚第一美人手裏搶來的?姑爺是不是喝得太多了?”


    王氏苦笑,“他可真是喝醉了,連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王氏真正的意思是,孟訓真是太不謹慎了,這種話怎麽能當著春紅、秋紫的麵說出來呢?


    王氏早就從孟訓口中聽過這些話。


    孟訓愛吹牛,說忠王府的人想要什麽便會有什麽,說忠王府不隻男人英雄,女人也厲害。還拿固原郡主舉例,說就算是明琅那樣的絕代佳人,也爭不過固原郡主。


    從前王氏隻當是醉話,但孟訓的話和忠王妃的話兩相比對,王氏覺得,這應該是真的。


    忠王妃親口說了,“明琅爭不過我女兒。”


    王氏想透這層道理,頗為不齒。


    明琅確實家世寒微,平民百姓出身,但再怎麽樣明琅也是宣德侯的原配妻子,固原郡主硬從明琅手中搶人,像什麽樣子。


    這哪是大家閨秀的做派。


    秋紫呆了呆,“這是真的?姑娘,咱們王家可是書香門第……”


    王氏也有些煩惱,“當年兩家議親,我爹娘還以為忠王府家風清正呢,誰知外麵看著風光,裏子竟如此……”


    王氏想說“齷齪不堪”,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畢竟她已經嫁到忠王府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秋紫為王氏擔心,“姑娘,這事若是傳揚出去,如何是好?忠王府聲譽受損啊。”


    “不會傳揚出去的。”王氏也不知是真相信,還是在祈禱,“這麽多年了,一直沒事。”


    這些年來,世人指指點點、說三道四的,一直是明琅。固原郡主的名聲很好。


    王氏雖然這麽說,但她自己也知道情勢不妙,心神不寧。


    以前是沒事,但現如今時局急轉直下,宣德侯入獄,固原郡主入獄,誰敢保證,當年的種種,不會東窗事發?


    ……


    運氣好的時候,想什麽來什麽;運氣差的時候,怕什麽來什麽。


    固原郡主當年所做的醜事,果然東窗事發。


    忠王弄清楚固原郡主鋃鐺入獄的原由之後,便開始想辦法營救。


    忠王費了好大的人情,方才請動朝中兩位老王爺、先帝的兩位堂弟,柏王和穀王,到宮中求見章和帝,為固原郡主求情。


    結果這兩位白發蒼蒼的老王爺見到章和帝,才顫顫巍巍的開了口,章和帝便淡聲質問:“固原留著九翟冠,自然是想做公主,那不是忠王想當皇帝了麽?依朕看,兩位叔父為固原求情是假,欲推忠王上位是真。”


    兩位老王爺本就年紀大了,聽了章和帝這話,險些當場去世。


    兩位老王爺涕淚俱下,再三告罪,滿懷恐懼出宮。


    回到王府,把忠王送去的重禮悉數退回,再也不肯和忠王府有任何往來。


    這兩位老王爺出麵都不管用,忠王是真慌了。


    接下來,不管忠王想找哪位朝中重臣,那些人全部避而不見,不敢兜攬。


    忠王沒辦法,硬著頭皮求見章和帝。章和帝倒是肯見他,見了麵便質問:“固原若是不想做公主,為何會弄頂九翟冠藏在房裏?”


    忠王到了這個時候,什麽麵子不麵子的,根本顧不得了,自己就把真話說出來了,“那頂九翟冠不是固原的,是宣德侯前妻明夫人的。”


    章和帝微曬,“看來忠王是真的不把朕放在眼裏。”


    忠王恐懼叩頭,“臣不敢。”


    他還迷糊著,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話了,內侍官錢唐替章和帝責問:“陛下早有旨意,明夫人和宣德侯婚姻無效。忠王為何還稱明夫人為宣德侯前妻?”


    忠王心裏把章和帝罵了好幾遍。


    明琅和宣德侯成過親,那就是前妻,你說無效就無效了?


    忠王隻敢心裏罵,麵上還得恭恭敬敬的,自己把自己痛罵一番,什麽難聽罵什麽。


    罵完自己,忠王辯白,“那頂九翟冠真是明夫人的。”


    章和帝微笑,“這可奇了。明夫人之物,為何會在固原房裏?”


    忠王吱吱唔唔,“這個……這個……大概是明夫人遺忘在宣德侯府的……”


    錢唐翻了宮中起居注,向章和帝稟報,“明夫人的九翟冠早已丟失,因是獲烏王所贈,曾經入宮請罪。”


    章和帝問忠王,“你聽清楚了麽?”


    忠王連連叩頭。


    章和帝吩咐,“忠王退下。有朝一日能自圓其說了,再來向朕解釋。”


    忠王雖然臉皮厚,這時也是老臉通紅。


    被轟出大殿,忠王悵然許久。


    明肅政由小內侍引領著,到了殿前。


    忠王恨明肅政恨得牙癢癢,但眼下忠王府有難,不是報仇時候,忠王是可以暫時按捺下心中怒火,虛與委蛇的。


    明肅政神色傲慢,看也沒看忠王一眼,昂然進殿。


    忠王那不知費了多少功夫才推出來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忠王更恨明肅政了。


    但他回到忠王府,召集幕僚商議,幕僚們給他的主意都一樣:暫時向明肅政示好,哄也好騙也好,請明肅政出麵,證明那頂九翟冠確實是明琅的。


    忠王咽不下這口氣,但幕僚們苦口婆心,勸了又勸,“王爺,眼下真的是別無良策啊。”


    幕僚們見勸不動忠王,又去勸忠王妃、孟訓、孟詮等人。


    忠王妃救女心切,最先點頭,“再苦再難再丟顏麵,咱們也暫且忍了,先把瓀兒和湄湄救出來要緊。”


    孟訓性子狂傲,不願對明家低頭,被忠王妃劈頭蓋臉一陣痛罵,“你的顏麵重要,還是你姑母的性命重要?你姑母在牢裏受苦,你還吃得下飯睡得下覺,你還活得下去?”


    孟訓很想說,他吃得下飯,睡得著覺,活得下去。但忠王妃顯然已經怒極,他不敢當麵頂撞,低了頭,悶悶的不肯出聲。


    孟詮在忠王府排行第九,是忠王世子孟倫的庶子,一向不受重視,這時權衡過利弊,挺身而出,表示願意到明府求和。忠王妃大喜,破天荒的誇獎了孟詮,並給了孟詮五千兩的銀票,當作使用之費。


    孟詮便備了重禮,到明府求見。


    孟訓是嫡子,平時跋扈慣了,孟詮卻謙遜得多,到了明府,連對門房都異常客氣,不笑不說話。


    明府不肯放孟詮進門,孟詮也不灰心,連著好幾天,天天到明府報到。


    到了第四天,明肅政叫算肯見孟詮了。


    孟詮精心準備了幾籮筐的好話,明肅政卻懶怠聽,揮手製止,“四平八穩的太平話,竟是不必說了。你帶句話回去吧,想讓舍妹出麵做證,必須宣德侯親自登門相求。”


    孟詮愣了愣,“可是宣德侯還在牢裏……”


    明肅政並不聽他廢話,端茶送客。


    孟詮沒辦法,隻好就這樣回忠王府複命。忠王和忠王妃都是大怒,“這不是故意難為人麽?”暴怒過後,找了幕僚來商議,幕僚匡飛建議,重金賄賂內侍官,求內侍官在章和帝麵前美言,放宣德侯出獄半日。


    忠王不缺錢,真讓人到宮裏想辦法了。


    內侍官錢唐發了筆大財。


    但錢唐這錢財沒白收,真的請下旨意,由黑鷹衛押送,把宣德侯送到了明府。


    宣德侯到明府的這天,明府大宴賓客,請了許多皇室宗親,以及文武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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