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溶洞一直向下,在接近山腳處,有隱蔽處可以出山,不用擔心,那條路我自己走過幾次,裏麵還藏著我要送給雲祺的禮物。」


    秦槐將那條曲線繼續拉長:「但現在的問題有幾個,第一,對方人數未知,而且我們雖然藏起來了那些屍體,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很快察覺到。」


    「第二,他們對水源必然關注更多,所以公子之前才會與他們遇到,我們在深潭周圍發現有被掩蓋過的腳印,很可能在周圍埋伏有人。」


    「第三,夜間有狼群活動,我們隻能白天出發。」


    蕭方越聽越是心驚,他們這麽多人白天出發,又是前往很可能有埋伏的地方,怎麽想都是ss級別的高難度。


    「那我能做些什麽?」


    「公子會遊泳嗎?」秦槐問他。


    「會……但不是很擅長。」蕭方有點討厭自己了,他的確不擅長遊泳,隻能做到入水不發慌,遊上一二十米還可以。


    「我……」


    不等季雲祺開口,秦槐迅速打斷他的話:「不要緊,到時候雲祺斷後,我帶公子下水。」


    這一行人裏,也隻有季雲祺有能力為他們斷後,蕭方哪怕再不想倚靠一個陌生人,也不能拽著季雲祺不放。


    季雲祺的胸膛還是那樣平靜地起伏著,隻有喉頭快速地滑動。他的手扶在膝上,極輕地攥了攥,又鬆開。


    「好,公子就拜託你,請務必將公子平安帶到。我會盡快調理身體,五日後清晨,我們出發。」


    他像是不敢去看蕭方的神情,話一說完便躬身告退,匆匆去了一邊。


    「這個季雲祺,」秦槐在一旁看著發笑:「現在怎麽這麽沉不住氣,連我也信不過?」


    蕭方看著季雲祺的背影,想起來秦槐之前的話——公子不問問,為什麽西戎這麽想殺雲祺。


    之前他不知道,現在也該知道了。


    季雲祺是有理由恨他的,恨到忍不住要掐死他,可現在又為什麽對他這麽好,連把自己交給別人都憂心忡忡。


    其實季雲祺可以不用對他這樣好,好得讓他慚愧內疚,又忍不住胡思亂想,想入非非。


    ——自己來了之後也幹了不少好事,再也不是之前的混蛋了,季雲祺是不是因此對他改觀了呢?


    ——也許……季雲祺當真是喜歡這樣的他?


    蕭方慌忙搖了搖頭,把這個荒誕的念頭甩掉,隻來得及跟秦槐含糊招呼一聲,便鼓起勇氣想季雲祺那邊蹭過去。


    他不知道現在會不會打擾季雲祺恢復傷勢,隻是如今胸中充溢著洶湧激盪,如果有些話不說出來,他恐怕時刻都不得安寧。


    季雲祺聽到身後腳步聲,很快轉過身來,有些意外,卻很快將外衫脫下來鋪在地上,請蕭方上座。


    蕭方見那衣服上沾的都是已經幹涸結塊的血跡,心裏不是滋味,哪捨得坐上去,坐下前撿起來疊了疊,遞過去。


    「山洞裏涼……」


    抬眼看見對方中衣上的血跡更是觸目驚心,他又收回了手:「今天還沒有換藥吧。」季雲祺不知道蕭方在想什麽,隻輕輕嗯一聲,正在心裏反覆糾結著要說的話,便看見蕭方挪了一下身體,用後背擋著視線,在袖子裏摸了摸,拽出來碩大一個塑膠袋。


    眼睛都直了。


    「這……這是?」


    蕭方其實恨不能把所有前因後果都一股腦倒出來,剖心剖肝地對季雲祺好,讓過去的那些委屈辛苦都被埋在土裏,填平踩實,就這樣埋著不見天日。


    可他不敢說自己是個冒牌貨,隻能讓那點對人好的心思從邊邊角角裏鑽出來,竭盡全力地不隱瞞自己,像是小心翼翼地把遮在身上的謊話努力掀開。


    「這個是……我機緣巧合下得到的一個寶貝,」他說謊不臉紅:「雖然東西少點,但總能拿到我想要的東西。」


    季雲祺驚疑的目光在那塑膠袋和蕭方臉上遊移,卻隻說:「公子洪福齊天。」


    蕭方心中愧疚,季雲祺怎麽總是這麽好,對他一點懷疑都沒有。


    「把衣服脫下來,我給你上藥,」他晃了一下,推開季雲祺伸過來的手:「你自己不方便,當心傷口裂開,你的身體關係這麽多人的安危,別任性。」


    季雲祺不好意思動,他索性自己上手,將季雲祺的前襟拉開,輕斥一聲「不許動」,又將中衣向後脫到了腰側。


    這次老爹準備齊全,他先清洗已經結了厚痂的傷口,用棉球沾碘伏再擦一遍,有膿水的就用匕首刺破,這些動作已經相當熟練,甚至看到黃白的液體沾在手上,也沒有半天噁心的感覺。


    季雲祺幾次想動,都被蕭方喝止,隻能默默低頭看著。


    從他這個角度隻能看到蕭方的頭頂和俯身時露出的一段脖頸,襯在烏髮中,觸目驚心的雪白。


    他盯著看了片刻,臉微微漲紅,像是被自己腦中的旖旎念頭——他又想起了過年的時候,那張麵色酡紅的臉噴著酒氣,焦急萬分地問自己:我說的話,你都記住沒有!


    「臣……謹遵聖旨。」他忍不住輕聲呢喃。


    「什麽?」蕭方一時沒聽清,抬頭問。


    「沒事……」季雲祺將雙手交攏,置於小腹前,掩蓋著難以啟齒的心思,顧左右而言他:「公子,秦槐做事穩妥,公子放心隨他去,我……」


    「我若隻護著公子,恐怕反會陷公子於困境,秦槐等人也恐難脫身,」他臉上顯出一絲痛苦糾結:「臣此行護衛不周,讓公子身處險境,以至受傷,回京之後,還請皇上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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