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他操持中饋的是她, 給他生兒育女的是她…… 然而,在他用了心的那些女子之中,最不能為妻的,也還是她。 寇仲並沒有因為她的婢女出身看她不起, 寇仲也從未計較過她跟他的時候,早已經不是處子之身。 可這種不計較,卻比計較更傷人。 不需要其他任何理由, 不因為其他任何緣故, 他就隻是不願意她,做他的妻子, 僅此而已。 楚楚終於心冷。 而比自以為可托終身的良人、卻也成了將她的心踹進冰窟窿去的那個人還要更加叫人絕望的是, 楚楚甚至不敢在寇仲麵前展現她的冷。 她可以委婉謀算,可以淒楚哭求, 但真的冷了的時候,卻絕對不敢展露分毫。 縱使她為他生兒育女,縱使她是他這些年來,身邊唯一的女人。 她卻還是楚楚。 隻是楚楚。 自從被寇仲庇護在羽翼之下後, 楚楚已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 沒再清晰地去認清這一點。 好在現在也不晚。 雖然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好好看清過自己,一時間不免被照出來的真相刺了個撕心裂肺。 好在也隻是撕心裂肺罷了。 還不至於痛不欲生。 楚楚甚至還能掛出一貫溫柔可親的那抹笑。 她總是很懂得如何生活下去的。 直到她聽到那麽一段話。 “……既然死都不怕,又何必要死?” “如今太平盛世,又有那許多隻招女工的作坊,但凡用心,女人哪裏掙不到一口飯吃?” “何必委屈求全?何必憋死自己?” 楚楚緩緩收斂了那抹笑,眼睛就慢慢亮了起來。 是啊,她是羸弱無能,亂世之中無人可依就朝不保夕。 但如今早已不是亂世了。 女皇陛下甚至禁止民間人口買賣。 聽說就連那些早就身處泥潭的可憐人,女皇陛下也願意庇護他們。 哪怕非自願不得強迫這種事,真要實施,著實難。 至少女皇陛下已經表態,聽說包括陰癸派、滅情道等,也就竭力配合。 活著,似乎已經沒有那麽難了。 楚楚織布繡花,烹茶做飯,彈唱歌舞…… 就連琴棋書畫都有所涉獵。 在大小姐身邊的時候就學了不少。 待得寇仲庇佑,或為悅人,或為悅己,楚楚更是學了許多。 當今世道,她竟也是個隻要肯用心賣力,獨自一個就能過得很不錯的人了呢! 當然那樣肯定要比在寇仲身邊更勞累許多。 如果隻是楚楚自己,也許她還下不了決心選擇那麽勞累的道路。 如果楚楚遇上的不是寇仲那麽樣的人,也許哪怕為了兒女,她也不敢走那麽一條路。 但楚楚遇著寇仲,楚楚有兒並很可能將會有女。 楚楚吃定了以寇仲的性子,隻要她決絕一轉身,寇仲就絕對不會再在迎娶宋玉致和尚秀芳之外的任何人時,還不肯將她扶正。 無論是因為男人的自尊,又或者別的什麽。 寇仲就是那麽一個人。 轉身的楚楚, 哪怕不能如宋玉致,也成不了尚秀芳,更不能和李秀寧相提並論; 但哪怕成了不了他床頭的白月光,更不配當他心頭的朱砂痣, 卻也最起碼,會是他虎口的繭子。 不會特意懷念,更不曾痛入心扉,卻也是抹不掉的痕跡,忘不掉的人。 寇仲忘不了楚楚,也就忘不掉楚楚曾經各種表達、而他始終不以為然的那些話。 楚楚走得幹脆利落。 寇仲卻傻眼了。 更叫他傻眼的是,雖然楚楚並未蓄意,卻也陰差陽錯的,最終成了女權的得力人之一。 宋玉致的得力人之一。 ……寇仲是絕對不會想要告訴你, 當他再一次忍不住去見尚秀芳卻不遇、轉而去偷窺宋玉致的時候,心中是何等滋味。 看到高臥軟塌的宋玉致, 享受著他曾經享受過的楚楚那按摩服務時, 聽著他曾經含情傾聽過的尚秀芳那天籟之音時…… 總有很多感覺,叫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呢(`) 看原著的時候,特別不理解素素那麽幸運有了雙龍做弟弟,怎麽還能把自己的日子過成那個樣子? 喜歡李靖確實好眼光,可惜強扭的瓜不甜沒錯,可要麽幹脆死心,要麽陰招給自己留個娃娃養著玩也好呀! 就是遇人不淑遇上香玉山那麽個王八蛋吧,這願意過下去的話,用雙龍的功夫壓著他,隻當養個麵首很難嗎?不願意過一腳踢開也不難呀! 最後這姑娘卻居然把自己憋屈死了,唉! 番外原本是想寫素素,可這姑娘實在太難下筆了,最終選定了和她差不多身份、後來成了寇仲妾侍的楚楚下筆…… 不過經了莫莫筆下的結果嘛,就是二妻一妾,一個都不給寇仲留,o(_)o哈哈~第八十五章 對於再一次給次元壁踢出去這一點, 向曉久和宮九一樣, 都是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的。 叫雙九二人毫無防備的是, 這一次竟會如此突然。 連上回那樣的海底漩渦,或者其他同級天災都沒有。 感覺就和每一次從裴寂的身體返回自己的身體差不多, 然而再睜開眼時,看到的不是宮九的臉,手裏握著的也不是宮九的手。 高坐龍椅上, 滿目皆臣妾。 向曉久從未坐過九重丹陛之上的這個位置, 然而扶手紋路上的觸感, 和兩派雁翅而立的文武,也能叫他瞬間明白過來。 何況丹陛之下還有人在喋喋: “陛下……” 向曉久沒心思聽, 他全副心神都放在尋找宮九蹤跡之上。 那是一種很玄妙的感覺, 隋末那些年,雖然始終參悟不透更換皮囊的奧妙, 雙九之間卻也進一步加深了彼此的聯係。 差不多李秀宜登基那會子, 雙九就能在不靠五官感知的情況下, 自然而然地“感知”到對方。 不過此前這個功能,大多用在判斷彼此所披皮囊那點兒小事上,從未被雙九用來尋覓對方蹤跡。 隋末七八年,雙九竟是一刻也未曾分開過。 倒不是這兩人黏糊到一刻都不舍分開。 事實上在呂家王朝那會子, 雙九黏糊的時候十足黏糊, 各自忙起來的時候, 分開兩三月甚至大半年的, 也不是沒有。 實在是海底漩渦、時空倒轉、連皮囊都換了的經曆, 叫雙九有些心驚。 不免默契地保留了一個能夠時時刻刻拉緊彼此雙手的距離,以防再次時事變遷。 事實上,這一次的變故雖說猝不及防,雙九更換皮囊的瞬間,也是反射性握緊彼此雙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