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名漁魴,據說從小在海邊長大所以取了這麽一個名字,隻不過他被選入了繡衣使者,於是一路從那邊輾轉到了北邊。 劉談之前為了安插匈奴細作將那些匈奴人交給漁魴去選拔過,適合的人再通過他的訓練派到匈奴。 沒辦法,原本他收下的那些匈奴人在匈奴本來地位就不高,想要讓他們以原本的身份混進去簡直是千難萬難,所以隻能通過訓練他們,盡量讓他們能夠得到有用的消息。 而漁魴當時提出了一個方法利用匈奴的孩子去獲取情報。 匈奴那邊還停留在奴隸製,半大不小的孩子很容易被匈奴高層買回去當奴隸,完全可以讓北境國這些匈奴人裝成過不下去買賣孩子的樣子將孩子賣進去。 至於為什麽用孩子,用漁魴的話來說就是小孩子比大人更容易教育,也更容易讓人卸下防備。 劉談原本不想利用孩子做什麽,但北境國實在是缺乏匈奴的消息,隻好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隻是情報係統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搞定的事情,漁魴這一張大網剛鋪下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所收獲。 漁魴到了之後劉談直接問道:“如今匈奴那邊到底是什麽情況?到底有多少人反對犁湖?” 漁魴說道:“臣正要將這些消息匯報給殿下,匈奴如今內亂到了一定程度,能夠威脅到犁湖的也就隻有一個左大都尉,而左大都尉是烏師廬的人。” 劉談微微一笑:“是打著擁護烏師廬幼主的旗號反對嗎?” 漁魴說道:“不僅僅是打著旗號,此人對烏師廬忠心耿耿,不隻是他,他身邊的那些人還有左穀蠡王都對烏師廬十分忠心。” 劉談微微一愣,先是覺得奇怪,繼而又想到秦檜還有兩三個朋友呢,烏師廬雖然瘋的厲害,但也並不代表他真的是孤家寡人,否則他的匈奴之位早就坐不穩了。 他想到這裏問道:“這些人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們竟然能對犁湖造成這麽大的威脅?” 漁魴也有些困惑:“他們實力不及犁湖,犁湖不應該被他們逼成這樣啊。” 劉談問道:“犁湖實力這麽強?” 漁魴解釋說道:“倒也不是他實力強,主要是烏師廬死的那一晚他就直接帶人屠了好幾個終於烏師廬的部落,導致衰敗。” 劉談聽後便笑道:“這個犁湖有點意思。” 他就喜歡做事情幹脆的人,可惜這個人是敵人,如果是敵人的話他就希望對方越優柔寡斷越好。 不過這樣也的確能夠理解烏師廬的手下跟犁湖為什麽不死不休了,連收買的過程都沒有就直接殺了,不反就等著一個個都被殺了吧。 但是問題還是回來了,犁湖既然第一時間就在削弱終於烏師廬那些人的力量,他現在這麽著急又是為了什麽? 就在他納悶的時候,剛剛被他派出去的嚴興生迅速回來,臉上的表情十分難以形容。 劉談看著他問道:“怎麽?沒有烏孫王的消息?” 嚴興生說道:“有,隻是……烏孫王如今已經偏離了原本的行進路線,一路東進,如今已經囤兵匈奴河了。” 劉談瞠目結舌,才看著漁魴說道:“怪不得,犁湖這麽著急,合著那封信的重點其實是在最後一句話啊。”第473章 [二更]473 劉談早就猜到陸懸肯定會利用烏師廬的死給匈奴更大的壓力,但是沒想到他竟然這麽敢。 匈奴河距離匈奴王庭龍城已經很近了,犁湖不擔心才怪。 也就是說現在匈奴基本處於內憂外患時期,可就算是這樣匈奴人都沒打算聯合起來先解決外患。 劉談想到這裏十分激動問道:“那邊怎麽說?烏孫王有把握打到龍城嗎?” 嚴興生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暫且不知,還沒有更進一步的消息。” 劉談一拍案幾:“阿懸真是膽子肥了,這麽重要的事情都不跟我說一聲。” 等他回來別想踏進王宮一步! 當然這句話他咽下了沒說,隻是抬頭看著漁魴說道:“那些消息記得給長安傳過去,別忘了你的身份。” 漁魴笑道:“殿下放心,臣記得。” 漁魴說完就行禮告退,一邊走一邊想著這些消息足夠讓他的功勳再多一點,說不定年前就能升一升官職了。 前輩們說得對,在北境國當繡衣使者是最舒服的事情了。 漁魴走了之後,劉談立刻就要給陸懸寫信,結果他的信還沒發出去,那邊陸懸的信倒是先過來了。 隨著信過來的居然還有一枚狼牙。 送信的是陸懸身邊的親隨之後,用著半生不熟的漢話說道:“這枚狼牙是昆彌親自獵來的,昆彌說,等他回來再給您做成佩飾來帶。” 那顆狼牙應該是被處理過的,表麵看上去十分光滑,然而劉談卻隻有一個想法這貨居然還有心情去打獵,看來壓力是不夠大。 壓力也的確不夠大,畢竟烏師廬被捅死了啊,匈奴人直接無心戀戰。 劉談又問道:“烏孫王有沒有說他為什麽會改變行進路線?” 那人咧嘴傻笑道:“昆彌說了,您的問題都在信裏呢。” 劉談略一挑眉便說道:“好了,辛苦你了,下去休息吧。” 親隨走了之後,劉談這才拆信。 也不知道陸懸都給他寫了什麽,劉談在摸到信的時候就感受到了厚厚的一遝,比以往陸懸給他寫的信都要厚,心裏琢磨著這怕不是道歉就給他寫了幾頁吧? 實際上陸懸還真沒有寫幾頁道歉,隻是解釋了自己這麽長時間沒有寫信是因為在收拾那些不聽話的人,道歉之後還寫了一句:阿談若是還氣,等我歸來再負荊請罪。 劉談皺了皺鼻子:“沒誠意。” 然而陸懸的誠意大概都在後麵的書信內容中了。 道歉之後陸懸並沒有跟以前一樣講的都是軍國大事,而是開始寫他出征的時候是什麽樣,這一路行來是什麽樣,還說他已經選好了王宮的位置。 這封信仿佛直接把劉談帶到了那個他從未去過的地方,好像是他真的隨著陸懸在戈壁上用指南針確定方位,隨著他給大軍找水源,隨著他看到了燕然山山頂終年不化的積雪。 看著看著劉談就忍不住笑罵了一句:“這是去打仗的還是去旅遊的?” 不過哪怕陸懸什麽都沒寫,他也知道這一趟旅途必然十分危險,之前他大概也是處在內憂外患的狀態,要不然不至於因為友軍連給他寫信的時間都沒有。 至於為什麽改變方位,陸懸則是表示這一次的出征很順利。 或者說是順利到他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地步,所以就想趁著這次機會直接給匈奴最大的威脅,也算是給劉談減輕一些壓力。 陸懸也解釋說:這一次必然是打不到龍城的,他也沒想過要打龍城,現在這個程度剛剛好,若是再往前走,匈奴就算鬧得再狠也要先把他們打退了再說。 而他這次的隊伍吧,魚龍混雜,許多人都對著匈奴有著天然的畏懼,現在這是有他強壓著,要不然隻怕這些人早就跑了。 劉談看完之後隻覺得心中可惜,但也明白不可能真的就把龍城給打下來,要不然大漢跟匈奴糾纏這麽多年豈不是都成了笑話? 他將陸懸的信放到一邊,想了想提筆將自己的謀劃跟陸懸說了一下。 這件事情他沒有跟霍光商議,主要也不是什麽大事情,他完全能自己決定,畢竟都是在布置階段,就算霍光來了也未必能夠讓這個計劃成功。 犁湖也不是傻子啊。 跟陸懸說這些就是讓他自己去折騰一下,主要是陸懸在匈奴那邊經營更久,烏孫人就天生比漢人更適合潛入匈奴。 等給陸懸的信發到陸懸手上的時候,劉貞、張賀以及張安世三個人也都到了。 劉談暫時將匈奴的事情放到了一邊去準備召見這三個人。 出麵接待他們的是蕭呈,他們三個如果順利的話最高官職也就是個郡守,不可能出動國相來迎接他們,更不要說北境王殿下。 蕭呈將他們帶到驛館之後便說道:“殿下聽聞諸位今日到來,便叮囑讓諸位先休息一日,明日張家兄弟覲見。” 劉貞三人都有些詫異,竟然是分著見嗎? 張賀忍不住問道:“殿下也要見舍弟嗎?” 蕭呈點頭:“正是,幾位好好休息,有事盡管吩咐驛丞。” 他說完就瀟灑的走了,劉貞跟張家兄弟對視一眼笑著說道:“一路疲乏,我便是先去休息了。” 張賀勉強笑了笑,等到劉貞走了之後,他才拉著張安世進了房間有些擔憂說道:“這……殿下為何要分開見?還先見我們?” 張安世更加淡然一些,坐下來給他哥倒了一盞清水之後說道:“殿下這般安排顯然是有話要對我們說的。” 張賀有些擔憂:“難道……事情有變數?” 他提前得到消息原本就說他們是來當郡守的,隻是任命一直遲遲未下,這導致這一路上他們的心都是懸著的。 張安世搖頭說道:“不會,若是真有變數,北境王殿下早就重新任命,哪裏還用等到現在?” 張賀此時仿佛找到主心骨一樣問道:“那又是為了什麽?” 張安世思索半晌說道:“可能殿下這樣做跟我們並沒有關係,殿下主要是想跟劉貞多談一談吧?他先見我們,後麵的時間都留給劉貞。” 張賀仿佛鬆了口氣一般,卻又有些失落:“這樣啊,倒也是。” 張安世有些無奈地看著他哥說道:“你以後多動動腦子,你這樣怎麽當好郡守?” 張賀笑嗬嗬說道:“這不是有你嗎?” 張安世立刻說道:“北境王殿下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人,若是讓他知道你自己沒有當郡守的能力,隻怕真的要換人。” 張賀深吸口氣:“為兄知道了,說起來,原本我以為朔方城恢弘僅次長安是吹噓,如今一看的確如此,這樣……不如你留在朔方城吧。” 張安世無語地看著張賀說道:“我去哪裏還要看朝廷安排,哪裏是我們說了算的?” 張賀連忙點頭:“也是這個理,不過……你說殿下會安排我做什麽?” 張安世說道:“雁門郡郡守。” 張賀倒抽一口氣:“這……雁門郡?” 張安世點頭說道:“沒錯,伊吾盧郡形勢複雜,阿兄你……你也處理不過來,雁門郡雖然地處邊境,但匈奴之前劫掠寧可去更遠的上穀郡都不敢打雁門郡,足以看出北境國強盛已經深入人心,匈奴都不敢輕易來犯,所以想來是很安全的。” 張賀聽了之後想了想倒也是這個道理。 第二日前去覲見的時候,張安世一直老老實實跟在張賀身後,以為北境王殿下隻不過是因為他們遠來所以都要見一見,誰知道劉談真要見的是張安世。 張安世這個人也很神奇,他神奇,他的後代也很神奇,自他在宣帝時期封侯之後,他的後代八代高官愣是沒有一個人丟過侯位。 沒有人能說清楚是為什麽,讓劉談來說的話可能這就是家風教育的緣故。 劉談見到這兩個人之後寒暄的時候觀察了一下,張賀看上去比較老實,為人也很誠懇,可以就是可以,不行就是不行,倒也有幾分耿直厚道。 而張安世更加從容一些,哪怕一直站在張賀背後,除了行禮自報家門沒怎麽說過話,隻是整個人都更加從容自信一些。 劉談跟張賀勉強談了幾句,說實話,大家嘴上說著都喜歡跟老實人交朋友,因為老實人真誠,可是到某些場合跟老實人聊天就太痛苦了,因為他說話隨時隨地都在掏心掏肺,但這不是一個能夠掏心掏肺的場合啊! 劉談果斷將話題轉移到了張安世身上。 他轉頭看著張安世說道:“小郎君如今年歲還不大吧?” 張賀微微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怎麽話題到了張安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