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聽聞這位單槍匹馬……哦,也不算單槍匹馬,反正就是帶著一千人,外加一群匈奴奴隸就留打跑了烏師廬上萬人之後,他們就對這位殿下更加好奇了。 本來他們以為這位殿下過來就是為了建功立業的,沒見到之前的將軍公孫敖已經被召還回京了嗎?據說還被懲罰了。 然後李不厭就被派來了,比起公孫敖,李不厭的資曆更淺一點,但是如果把他當成幫北境王殿下打頭站的人就可以理解了。 所以大家對李不厭哪怕有些微妙的隔閡也沒有為難過他,怕他轉頭就跟北境王殿下告狀,倒時候倒黴的就是他們。 而且相處久了他們發現李不厭雖然出身富貴,但到底是將門之後,不嬌氣也不作,人也大大咧咧的除了有點傻之外其他都還好。 於是大家接受起來也沒什麽障礙,然後他們就發現等啊等,等了半天都沒等到北境王殿下對受降城的規劃。 後來終於忍不住有人去詢問了李不厭,李不厭本來也摸不清楚劉談的想法,隻是抓了抓頭表示:“我隻聽殿下吩咐行事。” 於是北境王殿下身上就多了一個神鬼莫測的標簽。 當然更多是因為這些人覺得北境王用兵如神。 可在這些人的腦補中,北境王就算不是五大三粗,至少也該是人高馬大,很健壯的樣子。 現在……啥腦補都破滅了,為啥北境王殿下看上去這麽文文弱弱的啊,一點都不像帶著人跟烏師廬硬剛正麵的那種啊。 劉談看著眾人表情各異,知道這些人一時之間未必能夠接受自己,但是沒關係,他有外掛乾坤一擲。 簡稱金錢開路。 給這些軍士送錢就不用跟之前那樣講究一個文雅了,他直接簡單粗暴的讓苗瑞和畢高一人端了一盤子,其中一盤子裏麵是金餅,另外一盤子則是銅錢。 眾人看著金子眼都直了。 劉談還是那一套說辭,反正就是大家一年辛苦了,給大家一點錢補貼家用。 眾將士:一!點!錢! 錢剛發完,苗瑞就湊到劉談耳邊說了幾句,劉談便笑道:“他們倒是聰明。” 他轉頭對李不厭說道:“霍相他們也來了。” 然後又對眾人說道:“來了幾個人一起跟大家過年,熱鬧熱鬧。” 霍光他們到來之後也的確是讓現場熱鬧了不少,尤其是霍光的身份,以及他身邊那個小孩子的身份。 劉談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小孩子,有些詫異問道:“這是誰?” 霍光一邊讓小孩子行禮一邊說道:“家兄之子,霍壽。” 劉談:????不是說霍去病就一個兒子嗎? 他這邊還沒來得及表達驚訝,就聽到有人一邊跑一邊喊道:“報!匈奴來襲!” 劉談:……第342章 [一更]342 眾人表情都是一變,應該說是除了受降城的那些將領們,剩下的人都是麵色一變。 而將領們則是看向了又坐回位置上的劉談,包括李不厭也是。 劉談臉上不見半點驚慌,端起酒盞喝了一口之後笑道:“正好,大過年的是該見點紅色,喜慶。” 眾將士:???? 他抬頭環視一周說道:“李不厭,以往你們怎麽做,現在還怎麽做吧,不過今天跟以往可不一樣,要用最快的速度把匈奴趕走,別耽誤大家守歲跨年。” 李不厭應了一聲開始點將,劉談在一旁冷眼旁觀,發現受降城的將士們一個個都不太在乎的樣子。 隻不過他們在臨走之前做了一件事情將金餅都交給了李不厭。 劉談有些詫異,等他們走之後,李不厭才勉強笑了笑:“這是受降城不成文的規矩,出征之前留點東西,若是戰死,便由活著的人將東西帶回他們的家鄉,也好魂歸故裏。” 落葉歸根這種事情是別想了,基本上是死在哪兒就葬在哪兒,但人對家鄉總是有執念的。 劉談沉默了半晌,歎了口氣:“受降城這邊現在情況怎麽樣?” 李不厭偶爾會傻乎乎的,但在正事上卻從來不含糊,立刻說道:“沒有問題,奸細可能有,但絕對接觸不到機密!” 劉談說道:“弓手有多少人?” 李不厭眼睛一亮:“一共三百七十一人。” 一座城……三百七十一個弓手,劉談看向他:“這麽少?真打起來哪兒夠用。” 李不厭可憐巴巴地小聲說道:“這不是……弓不夠嘛。” 劉談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抬頭看向霍光。 嚴格來說現在受降城也是屬於北境國的,想要給受降城增加軍備,不是他出錢就行的,要看國庫。 當然他也想出錢,不過,霍光不會同意。 霍光收到劉談的目光,難得一句話沒說,點了點頭:“夠。” 他們兩個的默契已經足以讓他不用等劉談說出口就知道劉談想說什麽。 而剛剛那一幕若說悲壯,在霍光的見聞之中算不得什麽,可是細細想來卻總覺得心裏細細密密的疼。 他忽然想起當初霍去病每次出征都是會從他這裏拿一樣東西走,大部分都是一直帶著的東西,比如小時候的如意鎖,後來的一些配飾,那個時候他還不明白,以為是兄長掛念自己,如今他忽然想起來,霍去病拿這些東西並不是為了掛念,可能是為了有一天能夠找到回家的路。 跟霍去病羈絆最深的就是他。 一想到霍去病,那麽無論國庫還剩多少錢,隻要劉談不亂搞事情,霍光都能支持。 劉談見他點頭便說道:“回頭選出至少一千人,然後我會派人來給那些弓手進行訓練。” 霍光聽到他這麽說麵色一變,抬頭看向劉談:“殿下……” 劉談抬手止住了他的話說道:“放心,我心裏有數,隻是教他們怎麽用瞄準器而已。” 霍光頓時鬆了口氣,他真怕劉談把精銳團那一套給帶過來,到時候哪怕劉徹再寵他也要收拾他,倒未必是懷疑,隻是要止住這種風氣,萬一其他諸侯王看到劉談這麽做沒被罰,轉頭也依樣效仿呢? 其他地方還好,燕王劉旦可是最方便的一個。 劉談的確心裏有數,看他把李不厭派來之後就沒有過多幹涉就能看得出來。 隻是……不來還能裝作不知道,來了就真的看不下去了。 李不厭當然知道帶著瞄準器的弓箭有多麽珍貴,當時差點又哭出來。 劉談麵無表情地說道:“憋回去。” 李不厭果然沒敢哭出來。 劉談轉頭看向霍光說道:“這裏不安全,你先帶霍壽走吧。” 雖然很奇怪為什麽霍去病還會有一個兒子,但既然有就不能讓這孩子涉險了,要是這個再沒了,劉談真是哭都沒地方哭去,若是真的死後有靈,他怕要被偶像錘爆。 霍光也有些無奈,自從李不厭接管受降城之後,這還是第一次有匈奴來襲,結果偏偏被他們趕上了,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他聽了劉談這麽說也不跟他客氣,實在是……他哥的獨苗,真的不能出。 結果他剛起來要帶著霍壽走,霍壽忽然掙脫了他的手大聲喊道:“阿叔,我不走!” 霍光說道:“這裏已經不好玩了,阿叔帶你回去逛街市。” 這個點西市應該還在熱鬧著。 霍壽大聲說道:“我要留下來打匈奴!” 劉談聽後差點沒笑出聲,心說這可真是霍去病的兒子,對匈奴這麽有執念嗎? 霍光麵色嚴肅:“你如今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弓都拉不開,如何打匈奴?” 霍壽似乎有些不服氣,但又沒辦法反駁,隻好重複:“我可以!” 劉談看他也就十二、三歲的模樣,屬於已經有自己的邏輯思維,一旦堅持自己的邏輯,大人輕易是說服不了他的。 要不然怎麽說這個年紀的男孩子貓憎狗厭呢。 霍光又勸了他兩句,眼見霍壽依舊是我不聽我不聽,他的耐心終於告罄,準備打算強行帶霍壽走。 霍壽的小胳膊小腿在霍光麵前那真的是蚍蜉撼樹。 劉談忽然笑道:“你這麽教孩子,也不怕將來這孩子越長大越不聽話。” 霍光麵色一冷:“他敢。” 劉談起身走到被霍光控製住的霍壽麵前,摸了摸他的頭說道:“想打匈奴?” 霍壽眼睛一亮:“想打!殿下,你讓我去吧。” 劉談說道:“你今年幾歲?” 霍壽大聲說道:“十三歲!我已經長大了!” 劉談笑道:“是長大了,但還不夠大,你的父親十七歲上戰場,你得再等幾年。” 霍壽或許是不舒服,掙紮了一下未果之後依舊很大聲:“阿爹是阿爹,我是我!” 霍光麵色一冷剛想說什麽,結果他剛要張口就被劉談伸手堵了嘴。 劉談估摸著這小孩可能從小就被灌輸著父親的英雄事跡長大的,一般人們在說完這些之後還會表達出對他的期望,而這種期望大多都會以“一定不要墮了你爹的威名”“要繼承你爹的遺誌”等等來結尾。 根據這孩子的年紀推測,他很可能是霍去病的遺腹子,對於素未謀麵的父親可能沒什麽感情,霍光比他大不了太多,估計也不會教育孩子,若是這孩子再沒有一個足夠合格的母親,叛逆可太正常了。 劉談對著霍壽笑了笑說道:“對,你是霍壽,但是你要讓大家記住你的名字,也要努力才行,你要知道當初就算是你的父親,他剛進軍營的時候身份也是長平侯的外甥,沒有人記得他的名字。” 霍壽微微一愣,這個他從來沒想過,或者說大家都是跟他說霍去病多麽厲害多麽強大,英年早逝又多麽可惜,但從來沒人跟他說過這個。 劉談見他這個表情鬆開捂著霍光嘴的手,順便把他壓在霍壽肩膀上的爪子拍開,摟著霍壽的肩膀說道:“想證明自己的方式有很多種,但衝動絕不是最好的辦法,你想打匈奴,你知道匈奴是什麽樣的嗎?” 霍壽有些遲疑:“匈奴……不就是敵人嗎?” 劉談就知道他對匈奴的印象很籠統,實際上很多人對匈奴隻有一個固有的印象。 “是敵人,但也不那麽絕對,不過這個以後你慢慢就會知道,現在……我帶你去看匈奴,敢不敢?” 霍壽頓時挺起胸膛:“我當然敢!” 劉談重重一拍他的肩膀:“好,跟我走!” 說著就帶著霍壽走了,一旁的霍光都要看傻了,在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他們家殿下已經拐著他侄子走了! 霍光倒抽一口氣,連忙跟上去:“殿下!你們要去哪裏?” 劉談說道:“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