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談對著信愁眉苦臉唉聲歎氣到霍光都有點看不下去,忍不住問道:“京裏……是出了什麽事情嗎?”  劉談抬頭看向霍光:“過兩日邸報應該就過來了,父皇收回了諸侯王的鑄幣權。”  霍光眉頭一皺,但很快又放鬆了下來,他安撫劉談說道:“這件事情之前陛下不讓透露風聲,臣也就沒說,實際上這件事情陛下已經準備許久,也不算突然,殿下不必擔憂,臣已經開始做準備,等到明年就開始大力墾荒,隻要耕地變多,稅收也會上去的。”  稅收多了你就不缺錢了,雖然比不上能自己鑄幣,但事已至此除了自己放寬心還能有什麽辦法?  劉談麵無表情地看著霍光說道:“北境國的鑄幣權被保留了。”  霍光:????  那你不早說!  在鬆了口氣之後,霍光也意識到了這樣的特殊待遇有些危險。  他低頭沉思半晌,抬頭看向劉談說道:“陛下隻是收回了諸侯王的鑄幣權,但沒有將這個權力下放給朝廷,據臣所知陛下手中有許多窯爐負責鑄幣。”  劉談心中一動,頓時明白了霍光的意思,這個天下是劉徹的,但是劉徹的不一定是朝廷的。  他想了想說道:“那這個銅礦就收歸皇室所有如何?”  霍光說道:“臣想最好就是除了北境王能得,就隻有陛下和皇後可以,之前臣又問過,這銅礦開采時間至少以百年記,所以最好形成定例。”  劉談明白了霍光的意思,但是他沒好意思說北境王……估計也就他這一代。  畢竟他不打算結婚,自然也不會有孩子,如果他是普通人還能領養或者過繼。  可他的身份領養是不可能了,過繼……他跟其他兄弟沒那麽好的關係,並不想讓對方的兒子繼承他的家業,唯一關係好的可能就是太子,然而太子的兒子將來是皇子,也不缺這一個封地啊。  不過他沒有跟霍光說這些,隻是點點頭,緊接著就寫信表示他的錢太多了,要上供給爹媽,順便還是分給了太子一份,隻不過分給太子那一份就隻認太子,若是太子登基就收回來,反正到時候太子能夠繼承皇帝那一份。  劉徹收到信之後笑罵了一句:“朕還缺他那點錢嗎?”  然後轉頭找了個借口賞賜了麟趾金和馬蹄金各一百枚,順便還送了點珍玩玉器過去,讓他回頭布置王宮用。  陳阿嬌看到信之後跟身邊的大長秋抱怨了一句:“他手上才多少錢?發現了個銅礦就開始撒錢,去,派個人過去給他送點錢,北境國的那點稅收哪裏夠修王宮的?讓他好好修,修好了我要過去看,要是不夠好,小心我拆了它!”  到了劉據這裏就很簡單了,他也不跟劉談說客氣話,劉談的意思他都明白,實際上哪怕劉徹開始給他發錢,劉據的生活也隻是比以前寬鬆了一點而已。  所以劉據很實惠的給劉談送了一堆不易壞的瓜果蔬菜他聽說那邊耕地少,蔬菜種類也很少,擔心弟弟吃不到好東西,信裏還叮囑了一句:吃完了再說,我派人給你送過去!  除了這個之外,劉據還附送了劉談一個消息:據說,劉弗陵在知道自己的鑄幣權被收回,而劉談的鑄幣權被留下之後,直接將自己的寢殿砸了一個遍,結果當天晚上隻能睡到偏殿去。  於是劉談三封信換回了金幣大禮包外加食物大禮包。  劉談在聽說送東西的車隊幾乎從郡府門口一直綿延到了城外,引來了許多百姓的圍觀之後,不由得轉頭看向畢高:“這得……多少東西啊。”  畢高手裏是有單子的,粗略估算了一下給了劉談一個數目。  劉談想了想之前估算那個銅礦每年的產量,然後發現,哪怕不算鑄幣的損耗和中間浪費的時間,純按銅礦的開采效率來說,這些錢大概能抵得上給帝後五年的分紅。  而這之中麟趾金和馬蹄金都是特殊賞賜,象征意義不同,還不能單純用金的價格去衡量。  劉談抹了把臉,瞬間從“我很有錢”的膨脹之中回歸現實。  低頭看了一眼劉據的信,在看到最後那個附贈消息之後,他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雖然知道他跟劉弗陵一南一北,除非特殊情況,否則這一輩子可能都見不到了。  但這並不妨礙他幸災樂禍不是?  霍光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劉談對著信紙笑得仿佛像隻狐狸,忍不住腳步一頓,懷疑他家殿下是不是高興傻了。  劉談見到霍光之後就把表情調整到了正常那一檔,抬頭看向霍光,發現他又拿著輿圖,頓時心生警惕:“又怎麽了?”  不會又讓他選地方吧?  霍光腳步一頓輕咳一聲說道:“殿下,您看看這份輿圖。”  劉談低頭看了一眼,有些詫異說道:“咦?這不是你畫的?還不錯,我定的那幾個方法都用上了,你這是找到了適合畫輿圖的人?是誰?”  霍光說道:“桑遷。”  劉談:“啊?”第145章 [三更]145  劉談十分茫然地看著霍光,他原本還猜測是霍光手下的人有這樣的特殊本領,結果沒想到居然是桑遷。  劉談有些意外:“他怎麽還畫上輿圖了?而且……這是去找你了?”  霍光點頭,含笑說道:“桑遷說他近日才知道殿下所定之輿圖技法,使用之後驚為天人,便來尋我說,他從未帶兵,不適合做都尉,如今找到了喜愛之事,還請殿下允許他出去走訪北境國四方,待歸來之時便獻上輿圖。”  劉談十分納悶:“這是怎麽了?”  最近這兩天事情多,他忙著製定考試的內容,都沒來得及去管桑遷,更何況這些時日桑遷也沒作夭,他就索性放著不管去了。  怎麽現在桑遷自己主動要求離開?  莫非是霍光做了什麽?  霍光迎著劉談懷疑的目光淡定說道:“殿下是不是忘了您讓他去找東西了?”  嗯,還不是一個東西,紫紅色岩石、石灰石、還有高嶺土。  這三樣,現在一樣也沒找到。  原本桑遷還沒什麽想法,結果轉頭衛不疑帶著人去監督修建王宮就挖出了銅礦,一瞬間桑遷就覺得有壓力了。  哪怕不想聽從劉談吩咐,誰也不會跟政績過不去啊。  人家發現了銅礦,他在外麵飄蕩了好多天什麽收獲都沒有!  最主要的是這些時日,他也算是吃夠了苦頭。  原本就是在長安中精心教養長大的小郎君,哪怕出門也都是遊山玩水,結果到了這裏每天都要冒著風沙出去,一抬眼就是滿目荒涼戈壁,偶爾看到一些在戈壁上頑強生存的植物都是驚喜。  這樣的日子桑遷怎麽過得下去?  原本他還想咬牙堅持一下,但眼看著鑄幣的窯爐都建好開始準備隨時開工,他這邊還在戈壁上吃沙,並且回去的日子遙遙無期,桑遷整個人心態都崩了。  甚至懷疑劉談是不是故意找了一個借口來為難他,就是為了讓他知難而退的!  桑遷原本也有些傲氣,想著你越是為難我,我就越是要堅持下去,反正我是朝廷派來,太子親選,怎麽能這麽快就退縮?  然而時間長了,在戈壁上遊蕩了一段時日,收獲了滿嘴的潰瘍之後,桑遷妥協了。  他終於發現在這種情況下跟北境王較勁根本占不到一點好處,於是桑遷準備回來。  還好,他之前就對劉談弄的“計裏畫方”以及“製圖六體”非常感興趣。  他本身對於劉談並沒有什麽不滿,不滿的地方隻在於劉談不像是別的諸侯王一樣放權。  所以在戈壁上的時候,他也嚐試用這兩種方法畫圖。  當時他想的是作為都尉,行軍打仗自然是需要詳細地圖的,所以他直接自己畫了沿途地理。  現在總算是派上用場了,他完全可以找個借口說自己發現了真正的愛好,總比說扛不住這樣的環境要好很多,桑遷就算自己不要麵子,也不能丟他爹的麵子啊!  劉談在知道事情始末之後忍不住笑出了聲,他想了想說道:“都尉是朝廷派來的,我們怎能輕易撤換?若是桑都尉實在無法支撐,我允他帶職休假,將事情交給李不厭和衛不疑兩人共同處理便是。”  霍光應道:“好。”  兩個人相視一笑,桑遷想走?怎麽可能。  他可是劉據特意選出來的,為什麽選他?不就是圖他沒啥本事嗎?或者說是能力不如霍光,能被霍光輕易壓製。  現在他跑了,很難再選出合適的了,怎麽他都要撐到李不厭或者衛不疑其中一個有能力當都尉才行。  霍光補充了一句:“他到這裏未及三年,按照規定也是不許離開的,殿下也不必憂心。”  好的,除非他自己逃跑,否則是不可能離開這裏的了。  解決完桑遷的問題,霍光便說道:“臣前來不止是為他,還為殿下所說之……之……考試?嗯,考試。”  哦,這個比桑遷重要,劉談連忙說道:“坐下說。”  霍光坐下之後說道:“殿下,如今涼州和朔方州已經轉涼,並州稍微好一些,若是設定年內的話,隻怕要到年底才能考試,朔方城本就不足以承擔太多人,若是趕上冬天,隻怕這些士人就算不被凍死也難以進行考試。”  劉談想了想說道:“各郡郡守如今什麽情況?”  霍光說道:“據聞都已經上路前來拜見殿下。”  “那正好,等他們來了,把試卷發下去,讓他們先在各郡進行考核,合格者再進行第二次考核,這一次之後才能入王都進行考核,唔,王都的考核,定在明年夏天吧。”  劉談原本想定在春天的,但是想了想北境國的麵積,遠一點的地方怕是要很冷的時候就要動身才行。  定在夏天挺好,反正這裏夏天也不熱,也給劉談一個修整國都的機會。  說實話,現在北境國的國都可能比國內大部分的城池都要差一些,回頭人家千裏迢迢跑到國都一看就來了個滿心失望,那怎麽能行?  劉談不要麵子的嗎?  霍光又問道:“定在哪天?各郡的考核又定在哪天?要怎麽考核?考核通過的標準如何?”  劉談聽著他問了這一連串,突然感受到了當初開題被老板打回來並且三連問的恐懼。  他看著霍光,總覺得他跟霍光的身份好像調轉了。  這些問題難道不應該是他問霍光的嗎?  然而霍光一點心虛的樣子都沒有,沒辦法,他的確是不懂劉談到底在想什麽,甚至劉談都沒有跟他們說過考試到底是個什麽概念。  在一無所有的情況下,關係到整個北境國的情況,霍光當然要問了。  劉談頭痛地說道:“我會先寫一個框架出來,回頭大家再進行商議。”  霍光一點也沒有覺得這是在壓榨他們殿下,反而換了一個話題說道:“除此之外還有賦稅,今年的賦稅基本上都被用來修築受降城,但那是朝廷詔令,與北境國諭令不並行,所以今年的賦稅如何征收還要請殿下示下。”  劉談擺手:“收什麽收?就這情況能收上來就怪了,回頭收完了餓死一批凍死一批,本來人就少,現在國庫還能支撐嗎?”  霍光應道:“尚可支撐到來年。”  劉談點頭:“那好,就先不收了。”  霍光應了一聲,等事情都問完了,轉頭就派人去將桑遷接了回來。  說實話,桑遷在知道自己的職位保留的時候,並沒有很高興。  他是都尉,但是他不管事情,到時候若是出了什麽問題,背鍋的還是他啊!  是以桑遷到了劉談麵前就開始聲情並茂說道:“臣往前二十餘年,渾渾噩噩,如今終於找到能為之努力之事,還請殿下成全!”  劉談也很感慨的樣子,不過他這不是裝的,而是因為桑遷看起來的確有點慘,原本白白淨淨的清秀郎君,現在變得又黑又瘦,仿佛被脫水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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