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蹲下身,將手中的紐扣放在了小咒靈消失的地方。  上麵幹涸掉的血跡已經被他用指腹擦幹淨,小小的‘藤木’二字被清晰的刻在紐扣中間。  那些在他進入這間教室前,如走馬燈般出現在右側教室內的記憶,其實並不是這個特級怨氣咒靈的記憶,而是一路尾隨他,跟他一起來到四樓的那個小咒靈的記憶。  這間學校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停課了,窗台上厚厚的灰塵就是最好的證明。  因為那個死在物理實驗室的怨氣咒靈的原因。  但是……沒有人和這個一直被同學欺淩的孩子說過。所以在養好被同學欺負弄出來的傷回來上學後,這個名為藤木的小男孩可憐的死在了這個特級怨氣咒靈的手中。然後又因為不斷堆積在這座學校的詛咒與負麵情緒,最終成為了一個占據這座學校沒有智慧的低級咒靈之一。這也就是為什麽隻有他的儲物櫃中有幹淨的飯盒還有課本的原因。  所謂的世事弄人,大概就是如此吧。  太宰治在心裏歎了一口氣,然後站起身。  “晚安了,藤木君……”  “願你有個好夢。”  說完,太宰治便頭也不會的離開了這間教室。  四樓的樓梯口處,帶著墨鏡的五條悟抱著手慵懶的靠在牆邊,顯然是已經在這裏等了太宰治許久。  “戲好看嗎?”  太宰治停下腳步,站在了他的身邊。  五條悟沒有回答太宰治的問題,而是反問道:“為什麽摘掉了你的繃帶?”  太宰治停頓了一下,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臉上失去了繃帶遮擋的左眼。  就在五條悟以為他不會回答自己的時候,隻見太宰治放下了擋住左眼的手,聲音平淡沒有起伏的道。  “因為突然發現……”  “隻用一隻眼睛去注視這個世界的話,太容易看走眼了而已。”第30章   擋住一隻眼睛,就意味著隻能看到半邊世界。  以前太宰治認為,麵對這樣汙濁不堪的世界隻用看到其中一半就夠了。  可現在,那個長得像海鱟一樣的小咒靈的事情給了他狠狠一耳光,讓他突然醒悟過來——所有的一切不過是他的自欺欺人罷了。  他啊……  其實早就已經深陷這個令他作嘔的泥潭中,成為了這個汙濁的世界的一部分。就算把眼睛用繃帶全部遮住,也已無法逃避這個可悲的事實。  “其實我覺得,五條君你也可以試著摘下你的墨鏡。”  “因為這樣一雙好看的眼睛就這樣被墨鏡擋住了的話,實在有些可惜。”  太宰治偏過頭,笑著對五條悟說道。  隻不過,五條悟卻完全沒能從太宰治那雙透著冰冷的鳶色眸子中看出一點笑意。  “為什麽我覺得……你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五條悟微微眯起眼睛,不經意的問了一句。  太宰治一臉無辜的聳了聳肩,挑眉道:“也許是因為肚子餓了吧。”  五條悟瞥了一眼太宰治身上的血跡,最後什麽都沒有說。隻是在太宰治越過他,打算下樓去的時候,半叮囑半警告的說了一句。  “在我出來前,不準去碰監督設下的「帳」。”  “你求我啊~”  剛踏下一步樓梯的太宰治轉過頭,用食指抵著自己的下巴,語氣賤兮兮的道:“求我的話,說不定我會考慮乖乖聽話的哦~”  五條悟的唇角往下撇了撇。  就在太宰治以為他受不了自己要說出什麽罵人的話時,隻見五條悟放下了抱在胸前的手,把被壓在裏側的那隻手上拿著的東西丟給了太宰治。  “快滾。”  太宰治反射性的接住五條悟丟過來的東西,拿到眼前定睛一看——  是一張被劃得破破爛爛的學生證。  盡管被灰塵還有暗紅色的血跡汙染,但還是能夠很清晰的看清其主人的名字還有照片。  藤木曉。  是那個小咒靈生前的名字還有照片呢。  看著學生證上那個還帶著嬰兒肥的小男孩,太宰治眼中的冰冷稍稍緩和。  五條悟打了個哈欠,從靠著的牆壁上起身,然後猶如散步般,慢悠悠地走向了這棟學校唯一還殘存咒靈的四樓盡頭。  多虧了太宰治那‘神奇’的體質,他才能夠如此輕鬆地進入那個特級怨氣咒靈未施加術式的半成品領域。也幸好這一切都如他所預想的那樣,太宰治的無效化體質對領域也是有效果的。不然萬一高專的情報有誤,這是一個擁有完整領域的特級咒靈那就麻煩大了!  五條悟懶洋洋的抬起右手,極其隨意的在空中點點指指了兩下便將四樓所剩無幾的咒靈全部祓除,然後才邁開步子,進入了太宰治剛剛與那個特級怨氣咒靈戰鬥過的地方。  “唔……讓我看看……”  五條悟先是如同太宰治臨走前那樣,用六眼將四周全部認真地打量了一番之後,緊接著才用無下限術式給自己在這淌滿咒靈血液的地麵,清理出一條幹淨的路來。  他的六眼擁有洞察宇宙萬物的能力,所以自然看到了太宰治在離開這間物理儀器保管室前做的事。  說實話,他原本真的隻是想單純的看一場熱鬧的罷了。畢竟祓除咒靈的工作千篇一律,無聊至極。結果誰想到……他好像一不留神放虎歸山了?  想到太宰治那張拆去繃帶的臉上以及那雙冰冷的鳶色眼睛,五條悟就忽然覺得自己好像玩大了。他慢慢走到太宰治剛剛待過的地方,蹲下身,用手指輕輕在地上抹了抹。  倒不是五條悟怕太宰治搞事。隻是他拿不準太宰治身上的這種改變到底是好還是壞。  太宰治是咒靈,天生與他就處於一個敵對的立場。這不僅僅隻有五條悟這麽想,其他大多數咒術師對太宰治也是這樣一個看法。  五條悟之前對太宰治多加忍讓和包容,也不過是因為對他身上的詛咒感興趣再加上太宰治從來沒有殺過人,所以才願意陪他玩。  但要是太宰治變得和之前不一樣,五條悟也說不準,自己是否還有耐心再繼續容忍他下去。  現在的他就像是在玩一個強迫症的小遊戲一樣。而太宰治這個遊戲的主角,是否會因為這次的改變而沾染上人類的鮮血,是左右這場由興趣使然開始的「束縛」遊戲是否會提前到達終點的關鍵。  “不要讓我失望啊……”  五條悟低下頭,撿起了被太宰治放在小咒靈消失處的紐扣握在掌心,然後站起身,轉身離去。  操場上,太宰治倚靠著樹幹,用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紙巾不斷地擦拭著剛剛戰鬥中不小心濺到他衣服上的咒靈的血。  “擦不掉的,等會回去換一身就行。”  五條悟從他旁邊路過,好心的提醒了太宰治一句,讓他不要再浪費力氣做無用功。  然而太宰治卻皺著眉,拒絕道:“太惡心了,我受不了。”  要不是這衣服沒法脫,他至於現在還穿在身上嗎!  五條悟有些無語的看著麵前一臉恨不得扒掉自己身上這身髒衣服丟得遠遠地模樣的太宰治,不知該說什麽好。  他是真的有些搞不懂——太宰治一個咒靈活得這麽精致做什麽!  衣服,衣服要穿最好的;吃的,吃得要吃最新鮮;還不能忍受一點髒亂差……嬌生慣養的簡直比他這個五條家下任家主繼承人還厲害。  所以說——  “麻煩精就是麻煩精。”  五條悟扯開自己製服的扣子,把外麵深藍色外套脫下來丟給了太宰治。  “先拿去擋著吧,等會回去的路上再給你找換的。”  太宰治皺著眉沒有說話。  被丟進他懷裏的咒術高中校服外套還帶著五條悟的體溫,讓他忍不住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沒有錯過太宰治臉上一閃而過的嫌棄表情的五條悟板起臉,發出一聲冷哼。  “你那是什麽表情,我的衣服可比你現在這身幹淨多了!”  要不是怕太宰治又給他找事耽擱回去的時間,他才不想把自己的校服給他呢!  要知道,高專的校服都是經過特別定製的對詛咒有一定抵抗作用的類似咒具的統一製服。給太宰治穿過之後,基本他這一套校服就算是廢了。  五條悟總共也就兩套校服。被太宰治廢掉一套後,在新校服製作完成並送到他手上之前,便沒有換洗的校服了。一旦遇到需要連續外出執行的祓除咒靈任務,就隻能一直穿一套衣服。  雖然說五條悟沒有潔癖,但要讓他連穿一套衣服穿上兩天,不管怎麽說都是讓人很難接受的一件事。  “不要就算了。”  五條悟直接伸手,想要把太宰治懷中自己的外套拿回來。  太宰治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屈服在了身上肮髒的血跡上。  “不行,你都給我了,那就是我的了!”  太宰治一把拍開五條悟的手,然後直接把五條悟的外套披在了自己身上。  他倒是想脫掉外麵的羽織再套五條悟的外套。但由於紋付羽織袴這種禮裝沒兜的原因,一旦脫掉羽織就很容易讓五條悟發現被他揣在衣服裏的那張印有中原中也詩詞的教材內頁。所以太宰治也隻能直接衣上加衣。  五條悟對於太宰治的這種行為到沒有說什麽,隻是輕嘖一聲,轉身眼不見心不煩的往校外走去。  反正這衣服他以後也是不會再要了的,隨便太宰治怎麽折騰。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了校門口的「帳」,坐上了他們來時坐的轎車。  太宰治搖下車窗,努力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窗外而不是身上沾滿咒靈血氣的衣服上。  而坐在前排的五條悟,則向後靠著座椅閉目養起了神。等待去和負責處理善後事務的高專工作人員交代善後工作的監督回來開車送他們回去。  “抱歉,讓你們久等了吧。”  大概是一件棘手的麻煩被解決,原本來時一臉嚴肅的監督臉上也罕見的帶上了笑容。  隻可惜,並沒有人回應他的這份輕鬆。  太宰治托著下巴側目望著窗外。  “浮世繪町學園”六個字成了他對這座充斥著死亡與鮮血的學校最後的記憶。  “我餓了。”  在轎車駛出這座隸屬於東京地,卻因為藝術與古建築出名而取名浮世繪町的城鎮進入靠近東京的街區時,一直在閉目養神的五條悟忽然睜開眼睛說道:“等會在xxx停一下吧,我想買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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