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娟在灶房生活,甄妙和秀華打水洗果子,經水衝過的果子更加紅潤飽滿,拿一個放入口中酸甜中帶著淡淡涼意,十分好吃。


    秀華見甄妙剩了些放到一邊,不解地問:“這些是要做什麽?”


    甄妙摸了摸鼻頭,笑道:“一會兒自有用處。”


    之後甄妙一人圍在灶前忙碌,甄娟和秀華要幫忙,被她按坐在旁邊的凳子上,看她花了個把時辰將紅果子熬製成醬,在等待的時候將麵和好,之後如往常包上餡放到餅鏊上刷油,沒多久香味盈滿整個灶房。


    秀華摸了摸肚子,喃喃地說:“才吃過飯不久,分明不餓,又被香味給勾饞了。”


    甄娟看妹妹忙碌的身影也跟著點頭:“這麽些年我竟不知她還這種本事,自食其力總好過看人眼色。”


    甄妙將先做好的拿給兩人,滿眼期待地看兩人忍燙吃下去,笑著問兩人:“如何?”


    秀華沒兩口就咬到濃鬱的果醬,果子的酸甜讓她驚喜地瞪大眼:“好吃,好香好甜。”


    甄妙見姐姐也跟著說好,放下心來,邊繼續忙邊說:“今兒管夠吃,我再做些你回去給陳伯娘和小侄子們嚐嚐。”


    一下午的時間全耗在老屋了,甄妙將明兒要用的全都備好這才回家。


    她故作平靜地將最後洗好的一碗果子和幾個包好的餡餅交給秀華,讓她順道去給隔壁的林母送去。


    “你為何不去?想謝人家親自去才更有誠意。”


    甄妙笑了笑:“我與林嬸不熟不好冒冒失失上門,還是你去為好,快些,餅涼了就不好吃了。”


    秀華細細打量她一陣笑得意味深長:“成,我就代你跑這一趟。”


    太陽餘暉染紅了周邊雲霞,天際一片瑰麗美景,挨家挨戶生火做飯,煙囪裏冒出青煙,風一吹全散了。


    姐妹倆一路無話,待走到無人小路,甄娟才看向妹妹道:“你何時同林家人有了往來?”


    “沒什麽往來,在鎮上遇到幾次麻煩他正好碰到幫了我的忙,總不能白麻煩人家。”


    甄娟將風吹在臉上的碎發拂到耳後:“我又沒說你做的不對,你羞什麽?”


    甄妙臉頰的緋紅更勝,似被晚霞偏愛印在臉上一般。


    “我雖未見過此人,但也知曉林秀才一家人品行端正是講理人家,可你別忘了他的奶奶可不是個善茬,這些年他們家清貧無利可圖才鮮少上門,眼下村裏人都知道你在鎮上做買賣,不管掙還是賠在他們看來都是有家底的,若成了麻煩事想來不比眼下少。姐姐是過來人,不求他家大富大貴,隻要家裏簡單人好就成,日子也有個盼頭,”


    甄妙身子不自知地打了個顫,隻聽姐姐說:“吵鬧傷和氣也傷人,我不想你和我一樣短短幾年就敖幹了力氣。夫妻間若有情分在還好,無情分不過是日日折磨。”


    涼風卷起路邊的野草的葉片,搖頭晃腦又柔弱無助,可誰都知曉野草最韌,有外人不知的傲骨,打不死燒不盡。


    “姐姐呢?對焦遠橋可還有情分?”


    甄娟輕笑,眉眼間無半分情緒:“有過,後來隻覺作嘔。”


    “那你……”


    甄娟打斷妹妹的探究,反問道:“若你將來遇到不安分的婆母日日找你麻煩肆意打罵,你待如何?”


    “那便爭個高低,總有一人要認輸,若她不低頭我便拚個魚死網破,也許人活著隻為活這一口氣,都是人憑什麽要受她們欺負?”


    思及上輩子甄妙聲音漸冷,蕩漾在嘴角的笑徹底不見。


    回到家兩人身上沾著果醬的香甜味道,抱著兒子坐等吃現成的王氏聞到了味兒,陰陽怪氣道:“在外麵吃了好的,忘了家裏還有人等著吃飯是吧?也不看什麽時辰了,你爹在外累了一天還得餓肚子。”


    甄妙將早上剩的野菜弄出來,打算做個簡單的野菜疙瘩湯,當著甄大的麵不客氣道:“爹在外勞累一天,二娘除了串門就是張嘴喊餓,帶晨寶這樣費神麽?再這麽下去外麵該傳二娘越活越回去了怕不是嚷嚷著要奶喝了。”


    甄大一聽兩人劍拔弩張地說話腦子都疼,兩邊都惹不得索性避開了,獨留王氏一人氣得直喘粗氣,要不是怕隔壁周家媳婦亂傳,這會兒早撕破臉了。


    天光漸暗,甄娟站在發暗的地方臉上神色不明。


    第23章 (入v通知)   他竟為昔日之言……


    晚霞將消,被院中樹木遮掩的屋子早早變得昏暗,林母正盯著床角的帷幔發呆,聽到響動回頭見是秀華驚喜地起身要坐起來:“你怎麽來了?是你娘要你來的?”


    秀華將手上的東西放在桌上,心裏唏噓不已,嬸子是喜愛熱鬧的人,近年久病臥床不便走動整日待在這巴掌大的屋子多煎熬,麵上笑道:“這回是別人要我幫忙送些東西來,您嚐嚐這個?”


    她打開用牛皮紙包的餅子送到林母手邊。


    林母雖意外倒也沒客氣,拿起來咬了兩口,果子香甜沁入心間,笑道:“妙娘的手藝,她好端端怎會讓你送這個?”


    “她說這陣子得您照顧自己不好上門來,所以才讓我送來,這些洗過的果子是我們從山上采摘的,正酸甜開胃。 ”


    “倒是個難得的好姑娘,可惜了。”


    說話間林書安從灶房回到裏屋,掀起簾子看見秀華一怔,客氣地衝她點了下頭,取了放在桌上的火折子點亮了煤油燈。


    秀華看著男人修長清瘦背影微微眯起眼,聲音上揚了幾分:“可不是,她二娘一心盯緊了她手裏的錢袋子,去了幾天鎮上見買賣不好,無利可圖白受累就撂挑子了,睜眼看外人欺負妙娘,我當這人多厲害原來是個窩裏橫,村裏人誰不知道妙娘脾氣好,竟被逼成這樣,要是親娘還在得多心疼。”


    林母歎了口氣,不動聲色看了眼兒子。


    時辰不早了,秀華將東西送到告辭離開,屋子裏一片寂靜,從窗戶縫隙鑽進來的風吹得油燈亂晃。


    “你真有這個心,我就去想法子給你撮合,咱們家雖清貧卻也不會虧待了人姑娘。”


    “她有自力更生的手藝,總能尋到好人。”


    林書安僵硬的脊背微動,轉身看過來,黑眸晦暗深邃不見半絲情緒,若不是眼尾發紅,林母還真當他不動心,又氣又怒,罵了他一句:“真是頭倔驢,難不成你想打一輩子光棍?若是因為我,我就……”


    “娘!”林書安一聲低喝讓林母閉嘴,隨後他的聲音緩和下來:“粥熬好了,我盛來。”


    燭光忽明忽暗,讓本就昏暗的屋子變得更加壓抑,她的兒子差在哪兒了?差在老天不公罷了,攤上她這麽個身體不爭氣的累贅。


    甄妙將昨兒熬製的果醬全用了,又取了幾個切成豆腐打小的餅塊裝好這才急匆匆地去了鎮上。


    陳良早已經等在老地方,見她過來笑著迎上來,有人照看就是不一樣,再不像初見時小叫花子模樣,渾身上下透著討喜的靈動。


    甄妙拿了肉餡和果子餡地給他填肚子,將昨兒定好的及新做的口味給他裝好,叮囑道:“將這些分給他們嚐嚐,試試看賣不賣得出去。”


    陳良沒一會兒就吃完渾身有用不完的力氣,手背擦過鼻子自信道:“隻管放心,瞧我的便是。”


    甄妙其實也很有信心,叫賣了一圈已經賣了不少,待沒剩幾個才到鎮東口選了個地兒站定,果不其然招來了常梅的冷眼,不禁有些好笑,鳩占鵲巢反而怪罪鵲礙眼。


    常梅死守在一個地方並不知甄妙是先去了別處臨末來這裏惡心她的,隻當甄妙買賣做不動還像條不願咽氣的魚在岸上垂死掙紮,這陣子每天賺得錢比不過搶了甄妙生意的頭幾日,好歹還是讓家裏有了閑錢,甄妙到頭來也隻能盯著她犯饞。


    這世上的人多喜歡湊熱鬧也喜歡對別人指指點點,站在不遠處說幾句不知是從何處聽來的風言風語過夠了嘴癮散了,也有人懶得理會這些一門心思就是衝餅來的,甄妙本就沒剩幾個沒多久就賣完了,亦照例衝不遠處的人投去一抹笑。


    日日如此,甄妙情緒淡安靜地站在那裏任由來往行人打量,買餅的人也慢慢多起來,誰讓她做的餅招人惦念呢,肉餅這個價味道且好也就這一家了。也有人是從別處得知了她這裏賣一種好吃的果子餅,酸甜好吃很得老人孩童女人喜愛。


    “你這姑娘做個買賣怎麽到頭來連人都找不到了?我不過回家伺候了半個月老母親,我兒子竟就荒了半個月的早食,找的小子不中用回去就辭了他。”


    此人赫然是那位舉人的娘周氏,一口氣買了幾種,抱怨過後又說:“今兒要招待我兒的同窗友人,明兒我還來,你可別亂跑。”


    周氏也算是老主顧了,又是舉人娘,甄妙待她十分客氣,笑道:“您隻管來就是。”


    周氏走了沒多遠就有幾位娘子走上去同她說了什麽,甄妙看不清她的表情聲音卻聽得分外清楚:“隻怕你們都瞎了眼,不論別的,單說她那般相貌要什麽男人不成,那些有錢老爺若是得見怕恨不得直接迎回家做夫人,一群沒本事的歪瓜裂棗倒會往自己臉上貼金,明眼人誰不知道這是求之不得故意潑髒水的?一個個沒腦子的,離我遠點,瞧見你們就煩。”


    甄妙這幾天陰鬱的心情因為這番話而豁然開朗,讓她沒想到的是剛送走周氏不久竟來了個不速之客,沉著臉抿緊唇倒像她欠了他幾百兩銀子未還。


    甄妙隻當沒瞧見他,任憑他在眼前杵著,反正自有對麵的人操心。


    常梅還未來得及走近他身邊,隻見他麵皮緊繃,似是用盡畢生力氣般望著來往的人群高聲道:“範景因一己私心害甄姑娘受人非議,背後小人中傷之言惡毒非常,範景力薄抓不住壞人隻能願他口舌生瘡斷子絕孫,保證以後再不擾姑娘清淨。”


    甄妙一驚下意識看向常梅,往日那張帶著譏笑得意的臉煞白如紙,不可置信地看著範景。


    同情?甄妙絕不會對這些人產生這種情緒,隻覺得血液沸騰灼燙,從內而外無比快哉。


    越歡喜她的表情越冷淡,忍不住想範景怎麽會良心發現,隨即覺得沒這個可能,百思不得其解抬眼卻看到在不易發現的角落裏有一身著白衣長衫的人站在那裏,眉眼深沉,像是感覺到她在看他,抬眼看過來。


    分明隔了那麽遠她卻覺得那雙如鷹般銳利的眼一下就忘進了她的心,轟然一聲臉頰宛如著火一般滾燙,心跳砰砰砰地越發強烈。


    範景會這般做全然是他的功勞,腦海裏突然響起林母說範家兄弟倆從小便怕他的事,他……特地為了她?甜蜜與歡喜衝破理智,讓她眨也不眨地望著他甚至忘卻了周邊一切,直到他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甄妙張了張嘴,將到了唇邊的話咽下去,再看向一臉歉意的範景懶得掩藏滿心的嫌惡,冷聲道:“今兒既然說了狠話望你時刻記著,別等老天真降下報應記著喊冤,快走,別擋著我做買賣。”


    範景貪戀地看了一眼那張美麗的容顏,哪怕是生氣都這般明媚動人,誰能想自己一心惦念的和美親事竟被娘毀到這般境地,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似是要深記一輩子,轉身將要離開卻看到不遠處的常梅,皺眉道:“你怎麽在這裏?”


    常梅看了眼甄妙,略為磕巴道:“範大哥,我在這邊做買賣呢,你可餓了?吃個餅墊墊肚子?”


    範景瞬時臉色大變,他能得姑母賞識就證明他不是個傻子,以往都是甄妙在這裏擺攤做生意,常梅為何也來,無非就是看人賺錢眼饞。常梅的廚藝他自小就是領教過的,比起甄妙差的不是一星半點,除非她得了禦廚的真傳,不然如何能將甄妙擠走,隻怕私底下使了手段。


    莫非……


    常梅在範景冷厲的眼神下開始惴惴不安,急於解釋什麽卻又說不出口。


    “你還真讓我意外,回去告訴你哥以後不用來園子上工了,這麽多年算我看錯了人。你若還有點羞恥心趁早離開這裏,汙人名聲毀人買賣,錢賺的舒心嗎?”


    甄妙當初的猜測成真,常家兄妹一早就將範景當做目標,她的闖入讓他們不快,使勁手段阻攔,偏還就如他們所願,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可她又有何錯?成為他們私心下的悲劇?


    真是報應不爽!


    往日的流言蜚語被衝刷殆盡,甄妙的生意總算好轉,她在常梅惡狠狠地注視下收錢,衝她展顏一笑,再隨意不過的笑看在常梅眼裏卻極為刺眼,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範景最後看向甄妙,嗤笑一聲:“我初見姑娘是在給姨母送禮的路上,那時表弟也在,他曾警告我不要靠近你,說我非良人不該禍害無辜,我不信邪偏要為之,不想竟成真,倒沒想到他竟為昔日之言做到這般份上。”


    甄妙一腔熱血瞬間被澆滅,他隻是為了她不被範家所累才這般?不是……


    那一天甄妙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去的,渾渾噩噩,她活過一世了不是隻想賺錢過好日子嗎?為何會為一個人這般傷神失魂?


    而等她回家看到那個與王氏相談正歡的人時,渾身的血液凝固,久久站在那裏不得動彈。


    “妙娘回來了?人家等你好一陣了。”


    第24章    三日定親


    人?


    畜生罷了。


    前世半生混沌,目不可亂視話不可多言,將自己封固在一畝三分地之中,似一個無知覺的瓦罐從這個家搬到那個家,日夜所見之人之物不變,外界如何皆於她無幹。


    見過風光霽月,此時再見猥瑣汙濁本能作嘔。


    甄妙站在院外將樹下幾人的神情收入眼底,長姐憤怒擔心,爹蹲靠樹幹低頭抽旱煙不見情緒顯然樂見其成,王氏那張笑得橫肉直顫的臉上眼睛眯成一條縫,‘慈愛’地主動過來拉她的手。


    “這孩子強,那勞什子買賣賺不了幾個錢成天累死累活,都說讓她不要做了她偏不聽。”


    甄妙不緊不慢往前,王氏在她後麵急得伸手想推她又怕未來女婿不痛快,急脾氣積鬱在胸連笑都透出幾分猙獰。


    “這裏不歡迎你。”


    甄妙冷眼看睨著欲笑的猥瑣男人涼涼地吐出驅趕之言。


    王氏趕緊上來打圓場,伸手要掐她腰眼上的軟肉被她靈活避開:“全是誤會,範朗和我們說了,範家也是被張媒婆給騙了,這位金媒婆向來隻給有頭臉的大戶人家子女說親,範朗特地請了她來,整個桃花村獨一份的,好姑娘要享福了。”


    春風吹拂下枝葉晃動,光影戳戳,往前兩步是炙熱烘烤,退後一步陰涼舒適,而她的人生不論向前還是後退都被陰雲籠罩,她唯有站在原地用利斧劈開一道口子才有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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