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一莫名的抬手,手指將發頭掠至頭頂,散在臉側的頭發分開,臉頰才幹淨的露出來。


    慕一攤開手掌,想要回頭繩。


    肖然握住女孩的手,另一隻手將頭繩放在她手心。


    淡淡的道:“我們家沒有找小三的劣根。”


    *


    在同一天慕一完成了那兩件事,她卻不見得開心。


    忽而如釋重負,忽而覺得這件事會搞砸。


    肖然幫她整理的說詞她沒能完整的講完,講完了的好像又沒有講的很有邏輯,她後悔是否應該同意肖然陪她一起去。


    夜裏裝鬼裝的也不大滿意。


    反正事情過了一天,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搞的上課也不能專心,下午室外呼呼的刮著風,樓下率先枯萎的銀杏葉脫離枝杆被風卷起。


    下課,慕一站在陽台上,一雙手攏在校服袖子裏,撐在下巴上,目光盯著飛舞的樹葉打旋。


    身旁多出一個人,慕一也沒發現,肖然伸了手,抓住一片朝他們飄來的葉子,放在陽台欄杆上,慕一手肘邊。


    葉子很幹淨,淡黃裏還掛有一絲綠,筋脈清晰。


    肖然:“為什麽不開心。”


    慕一將視線從樹葉上抬起,側過臉看肖然。


    “沒有啊。”


    “如果你想知道答案,為什麽不去找找當事人。”


    慕一目光深了深。


    不管天如何灰蒙蒙,肖然永遠都清晰明亮。他下眼眶微吊,原本應該有幾分可愛,但他睫毛很濃密,修飾的眼眶子棱角分明,在不笑的時候,這眼睛看上去有幾分冷硬,有幾分拒人。


    肖然抬手,垂眸,目光落在運動腕表上,抬眸,輕輕一笑,“還有五分鍾上課。”


    慕一風風火火朝七班跑去。


    再回來時便換了一副麵孔。


    許昕說他舅舅生病了,這兩天沒有去公司,但舅媽竟然在照顧他,倆人好像和好了。舅舅對舅媽說話變的溫和了好多,從昨天開始家裏的氣氛和平常很不一樣,舅媽今早還炸了油條給她和表弟吃。


    慕一做的這兩件事一點未向許昕透露,就許昕那心理素質,她要知道,恐怕就實施不下去了。回答完問話的許昕愣愣的看著慕一。奇怪慕一為什麽一直都對她們家的事特別上心,那天還問她舅舅平常幾點回家,舅媽白天通常是出門玩還是在家。


    這要是許昕再多想一點,大概會懷疑慕一要打劫她舅舅家。


    不過許昕和正常人的腦回路不一樣。


    許昕愣了半響,突然恍然大悟,就紅著臉讓慕一相信她舅舅、舅媽不是壞人,真的沒有在家打她。舅媽偶爾擰她,也是因為心情不好,她又笨手笨腳犯錯才會那樣的。


    許昕的驚乍神情總帶著一股滑稽的味道,慕一抿著唇不笑她,“嗯,我相信。好了,回去上課吧,馬上月考了,加油哦,往上衝一衝,以後我就抱你大腿了學霸。”慕一衝許昕一眨眼。


    女孩一聽慕一喊她學霸,臉紅了紅,甜甜的一笑。


    慕一抬手揉了揉許昕的頭發,覺得她其實挺可愛的,開心的回了。


    “這許木木和一姐到底是什麽關係?”


    “她倆該不會在搞基吧,摸頭殺耶。”


    “看上許木木什麽了呀。”


    “其實許木木打扮打扮還是不錯的。”


    “看這高興的都要崩人設了……”


    慕一蹦蹦跳跳的消失在一雙雙好事的眼睛裏。


    而在七班,有了這幫人的巴結,便再也沒有人敢去戲弄、欺負許昕。


    第44章


    許昕的事好歹總算告結, 慕一便打定注意,以這事為結點,以後就一門心思搞學習。


    大概是受了許昕的影響, 她笨頭笨腦的,也能將成績搞的那麽出色,這讓慕一信心倍增, 也許頭腦不一定非得像肖然那樣聰明,也能在高中再做回學霸。


    不就是一門心思嘛, 她也可以的。


    前天缺的課昨晚肖然已經替她補上。


    今天白天坐飛機的課,今晚再補回來。


    然而一心想要搞學習的人卻趁著老師出題的空當,扒在桌上舒服的睡著了。


    書房裏, 台燈下,一個睡的安穩,一個寫的認真。


    肖然手指握著筆,唰唰的書寫著。


    保姆李阿姨端進來的宵夜放在一旁還在冒著熱氣。


    肖然寫完題目, 放下筆,某人還是一點要醒的跡象也沒有。


    窗外滴滴答答的下著小雨, 窗戶留著一條通空氣的縫隙,有風灌進來, 又被窗簾堵回去,整個靜態的房間隻有它樂此不疲的與風博弈。


    肖然將頭枕在一條胳膊上, 目光落在熟睡的人身上。


    蓋在他外套下的女孩顯得異常的嬌小, 一點不像白天那個紮個高高的馬尾,張揚的女孩。


    慕一安穩的閉著眼,睫毛密密的蓋在眼臉上,額頭鼓鼓的,很飽滿。額上很多細細的絨毛, 被台燈照著,淡得和肌膚一個顏色,大概是因為它們,她才喜歡時不時的在額頭上將頭發一撩,露出光潔好看的額頭。


    她撩頭發的樣子,她瞪眼睛的樣子,她無所謂的拽著他胳膊的樣子,她所有的樣子,他都再清楚不過,而現在似乎因為年齡的增長,性別的突顯,這一切他再熟悉不過的東西就要遠離他。


    他會阻止這種疏離。


    既然她已經清楚了男女有別,那他就要讓她明白,他們之間還能成為比從小一起長大還要親密的關係。


    “慕一,你願意嗎?”


    一股衝動在心中激蕩。肖然突然抬起頭來,深色的眸裏閃過一絲迷亂,他閉起了眼睛,靠近了那個叫他坐立難安的人。


    用他微涼的唇輕輕擦過那柔軟似凝珠的唇。


    很輕柔的吻,以至於那人絲毫沒有察覺。


    也許他該重一點,將她吻醒,然後告訴她,盤旋於心底的話。


    女孩柔軟的臉蛋靠在手上,手指指節很長,細細的,白白的,指甲剪的很短,很幹淨,睡的安穩、美好。


    “你,躲不掉我的。”


    肖然收回視線,重新握起筆,替慕一抄寫她落下的課堂筆記。


    他手指白皙,但骨節蒼勁,是一雙充滿陽剛之氣的手。


    筆尖順暢的滑過,吐出一個個工整漂亮的字。


    *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第二天天空倒是清明了許多,雖然仍不見陽光。


    高三十五班,講台上英語老師講的有氣無力,課堂下倒是講的唾沫橫飛。


    既便有班主任老孫在窗外監督,課堂氣氛也沒辦法嚴肅起來。


    “昨天沙漠boss又爆了個鎧甲……”


    “那鎧甲晚上就被拓跋收了,那小子運氣不錯了,開出來是個極品……”


    “沙漠那副本太難搞了,反正我是不願意去那兒……”


    以李煜傑為首的男生肆無忌憚的聊著遊戲,江沅辰靠在課桌上打瞌睡。


    下課鈴響起,解救了一幫不願意聽課的學生,也解救了講課講到懷疑人生的老師。


    秦老師抱著課本出了教室,江沅辰將頭從課桌上抬起來。


    窗外的光線明晃晃的,江沅辰用手撐在額前,回了回神,起身朝教室外走去。小弟們見老大這兩天情緒不佳,才不去自取其辱,除了李煜傑那個不怕死的。


    李煜傑跟著江沅辰出了教室,高三教學樓有個死凹角,就在十五班教室外,堆著些壞掉的課桌椅,一向不會有外人來,也沒外人敢來這不良少年的專用吸煙區。


    江沅辰長指夾著一根點燃的香煙,坐在一張桌麵有無數劃痕的課桌上,帆布鞋蹬在另一張歪著的椅子上,吞雲吐霧。


    “辰哥,其實一個人住不挺好的嗎。要是我媽肯放我,我早自己住了。”


    白色的煙霧繚繞在江沅辰麵前,他抬眼瞥了眼李煜傑。


    “其實我特煩我媽,要是她能一年不見我,我願意減壽兩年。”


    江沅辰一聲不吭,從桌子上下來將手上的煙仍在地上,腳一踩便滅了,抬腳就往李煜傑屁股上招呼。“你他媽還減壽,就你這副熊樣能活過三十嗎,”


    “我他媽好心安慰你,你竟然咒我,”李煜傑嬉皮笑臉的和江沅辰玩鬧。


    江沅辰被李煜傑掀的撞在欄杆上,江沅辰正要收拾他,李煜傑指向樓下,“哎哎哎,辰哥辰哥你的菜,哪兒哪兒,”


    江沅辰順著李煜傑指的方向看過去。


    一群藍校服走過。


    走在中間的那女孩馬尾紮的高高的,有幾分張揚,一雙手揣在衣兜裏,隨著走動頭發像流水般在肩背上遊曳。


    “這才是我們的青春,”看著江沅辰的愣神,李煜傑攬住老大的肩膀。他想不通他家老大,放著美好時光不享受,總跟家裏的老頭兒叫什麽勁。


    *


    酒店套房,江沅辰躺在床上,撥通那個他看了無數回,卻從未拔通過的電話。


    竟然緊張的頭皮發麻。


    電話裏傳來女孩的聲音,不如直接聽來清甜,不過是他想要找的那個人。


    “我是江沅辰。”


    女孩很順口的便叫他辰哥,像認識了很久的人一般,叫的特別順口。江沅辰臉上綻開笑容。


    從床上坐起來,下了床,走到窗邊。


    “你是不是忘了件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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