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菁菁被他磨蹭的發癢,不由按住他的腦袋,側頭在他鼻梁處啄了啄,“不會,我們約定好了,菁菁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哪兒也不去。”


    說著,她解開他的衣帶,柔白玉手探進衣襟,順著勁瘦的肌理往下移去,貓兒似的小嗓子勾著,引著,迷離了他的眸子。


    “以後我們要多多努力,臣妾想為陛下生個孩子……”


    翌日,太醫院替帝後二人診脈,秘密開出兩份相得益彰的助孕湯藥,供其滋補身子。接連低落的元衡複又找回勁頭,聽朝後兀自坐在案前,執筆寫了幾個人名。


    還有倆月多就到萬壽節了,禮部尋了吉日,他就能加冠親政。可眼瞧現在的局勢,他要走的路還很長,很長。


    納妃之事一攪和,他心頭更加明朗,他能倚靠太尉,但不能完全被他牽著牛鼻子走,他需要新的人,需要屬於他自己的,新的勢力。


    需要做的事情太多,隻能一步一步來,元衡執筆劃掉兩個人名,暫且將目標鎖住,先從長安的禁軍入手。


    如今羽林軍雖向他效忠,但總統領順安伯錢正池可是太尉一手提拔上來的,這裏麵必然有通氣,而這恰恰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


    羽林軍離他太近,他要他們完全歸順。


    五日後順安伯大壽,必當會在朝中發布請帖,他要借此機會,先去其府上探探風聲。


    打定注意後,元衡燒掉方才寫出的名錄,叫福祿去領羽林軍左將軍張宥。


    張宥時常伴駕,他對其性子甚是了解,辦事嚴謹,為人少言,堪為重用,最關鍵的是此人出身寒門,背後無甚勢力,能有今日全憑的一身硬功夫。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張宥在殿前卸刀,隻著甲胄進來請安:“末將參見陛下。”


    “起來吧。”元衡在殿內負手而站,目光落在他那張風雨雕琢的臉上,“你隨駕已久,也算是朕身前的老人了,朕就開門見山了。”


    張宥垂首道:“是。”


    “有沒有想做總將的想法?”


    “總將?”張宥聞言一愣,抬頭是滿臉驚詫。


    元衡徑直對上他的目光,字正腔圓,盡是天家威儀,“朕來替你安排,不過,你得認準主子。”


    五日後,順安伯府大設筵席,前來列席的有諸多熟稔的同僚,還有攝政王元襄。


    元衡對此並不意外,皇叔想拉攏順安伯多年,而太尉夫人身體忽然抱恙,宋湛告假兩日,皇叔自當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時值傍晚,熏風含熱,後院淩天閣燈火通明,珠玉叮咚,絲竹嫋嫋。聖駕親臨,錢家兒郎皆大妝作陪,女眷隔屏風而坐,另開入席。


    順安伯倍感榮耀,雖是太尉門下,但他為人八麵玲瓏,席間不停舉杯恭維聖上,還不忘捎帶著攝政王。


    筵席用的是嶺南燒酒,烈的很,短短幾巡很多人就落得麵紅耳赤。


    元襄酒量好,麵上無甚異常。這可苦了元衡,平日裏他鮮少飲酒,幾杯下來就有些頭昏腦脹。


    勉強又撐幾巡,元衡隻覺胃氣上翻,對福祿使了個眼色。


    福祿心明眼亮,登時貓腰走到順安伯身邊,貼耳通知主家。


    龍體欠安,順安伯不敢怠慢,親自尋了一處上房供元衡稍作休息,複又請來府醫替他診脈,開了些解酒湯藥。


    順安伯連連告罪:“陛下恕罪,是老臣疏忽了,先前未聽說聖駕親臨,未來得及更換酒水。”


    “愛卿不必掛記,是朕酒量欠妥。”元衡撩袍坐在榻上,手一比道:“今日愛卿大壽,別讓朕饒了興致,快去前麵招待吧,朕稍作休整便過去。”


    “是。”


    順安伯恭敬施禮,垂首退出房門,偷偷喝令府中人好生照看,不得有半分差池。


    半個時辰後,府醫煎完解酒湯,親自端往禦駕休整之處。這廂剛拐出遊廊,忽而被人叫住——


    “陳伯,等一等。”


    府醫循聲一看,來人是個容顏婉約的女郎,梳著精致螺髻,插滿金簪珠翠,一身緋色襦裙,露出雪白豐腴的胸口。


    順安伯有三子兩女,長女早已嫁入陳國公府,來人正是嫡二娘子,錢嵐。


    錢嵐帶著貼身婢子款款走近,對著府醫莞爾一笑,“陳伯,父親讓我替你送藥進去。”


    “這……”府醫先前並未收到知會,踟躕少頃,還是把呈著藥碗的紫檀托盤交予她的婢子,“小心一些,湯藥正好可口,娘子盡快送進去讓陛下飲了罷。”


    “知道了,誤不了事。”


    錢嵐應著,攜婢子離開,順著遊廊往外走。


    途徑拐角處,她停下步子,環視一圈見周圍無人,這才自袖襴掏出藥包打開,將裏麵的赭色藥粉撒入其中。


    小婢子臉色寒寒,顫聲道:“娘子,這樣行的通嗎?送到禦前的東西,內官們可是都要驗的……”


    “隨他們驗去,不怕。”


    錢嵐下巴微抬,無所畏懼的朝禦駕停留的桐華苑走去。


    她方才下的又不是鴆毒,隻是歡情助興的媚藥而已,無色無味,尋常人根本品不出來。內官又沒人根兒,吃上一口更是無傷大雅,有何可怕?


    斜陽夕照,天幕漸沉,錢嵐步步逼近桐華苑,纖纖十指暗自捏緊了蜜色披帛。


    一月前,爹爹給她指了婚,惹得她心生怨懟。憑什麽長姐可以嫁給國公府世子,而她就得下嫁給樞密院副使的庶子為妻。


    都是一母所生,這叫她如何服氣?


    她恨爹爹攀權,更恨娘怯懦,還偏疼長姐。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爹爹壽辰,聖駕竟然親臨。


    前些時日早有風聲外露,陛下要選妃入宮,既然遇不到真心共白首之人,那她不防入宮為妃,讓爹爹和娘見了她都得下跪!


    第39章 借時機玩轉乾坤


    過了兩道儀門,錢嵐和婢子來到桐華苑,停在小簷門處。


    因著聖駕在此,周圍守滿了羽林軍,甫一見到她們,有人冷聲質問:“幹什麽的?”


    “家父順安伯,讓小女來給陛下送解酒湯藥。”


    錢嵐態度溫和,先前在席上又露過麵,羽林軍未在阻攔,直接放主仆二人進了院子。


    小院幽靜雅致,軒麗樓閣巍峨,隱與幾株碩大參天的梧桐樹下,有曲徑直通,泉池伴路,放眼一望頗有修心禪意。


    主樓簷頭掛有銅鈴,風一吹叮咚作響。錢嵐踏著清脆的鈴音來到門前,當即被內官們攔了路。


    大監正在裏麵伺候,留在外麵的內官打量二人幾眼,恭順問道:“娘子是來送藥的?”


    錢嵐笑吟吟道了個是,“小乃是順安伯二女,奉家父之命給陛下送藥,伺候陛下服用。”


    “這樣啊。”


    內官在宮裏行走多年,破會察言觀色,隻聽這話便窺出其中用意,順安伯這是尋時機讓女兒接近禦前呢!


    前些時日陛下剛否了納妃決意,這種光景必當仔細避諱。


    內官心中了然,對身邊人使了一個眼色,轉而對錢嵐說道:“按宮裏的規矩,禦前用物皆要驗查,還請娘子稍作等待。”


    未及錢嵐反應,一名身著赭衣的內侍貓腰走到小婢子身邊,手持銀勺,舀出湯藥送進自個兒口中,並未直接喝下,而是放在含在嘴裏細品。


    一下下,偶爾發出嘖喳的不雅聲音。


    錢嵐本還淡然,可隨著時間瞬息流動,一顆心跳的愈發紊亂,呼吸也變的急急短短。她小時曾隨母親到過後宮,見過內官驗毒,並不是這種驗查方法,而是直接喝了稍作等待便是。


    許是做賊心虛,眼下的光景委實讓她忐忑不已。


    過了幾息,驗查的內侍與內官貼耳回稟,隨即退到了兩步開外。


    內官斜斜看向錢嵐,一雙眼睛彎彎,好像一隻奸詐的貓兒在對她笑,“娘子久等,奴們驗查完了。”


    錢嵐忍不住捏緊裙角,勾起嘴角回以一笑,暗歎這模樣應當是沒有察覺到異樣。


    然而還未來得及鬆口氣,內官已經變了臉色,端走那碗湯藥,細嗓喊道:“來人!拿下錢家女!”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駐守的羽林軍愣了少頃,隨後蜂擁而入,烏泱泱將主仆二人圍起來,密不透風,插翅難飛。


    小婢子哪見過這種陣仗,當即嚇得小臉煞白,兩股戰戰,腿一軟倒在地上。


    錢嵐麵上還算冷靜,恨鐵不成鋼的瞪她一眼,蹙眉詰問:“內官大人,為何要拿我?”


    “為何要拿,娘子心裏應當知曉。”


    內官拋下一句話,寬袖一拂進屋回稟,許久未出。


    等待的時間格外難捱,錢嵐的一顆心逐漸提到了嗓子眼,愈發沒有底氣。


    難道禦前的人都生得一張狗鼻子狗嘴嗎?


    直到內官將她單獨帶進屋時,她望著坐在圓桌前的雍容郎君,眉眼微醺,文文弱弱,恰是這種氣韻讓他神態中平添了幾分陰戾,懾的她脊背登時溢出冷汗。


    在她怔然時,隻聽他清冷問道:“這藥,是你下的?”


    錢嵐立時回神,惶然跪在地上,“臣女不敢!臣女不知這湯藥中有什麽,還請陛下明察!”


    按道理,陛下肯定要徹查府邸,可藥僅此一包,早就銷毀了。陛下找不到指正她的證據,疑罪難確,到時候她一口咬定是府醫所為,念在她爹份上,陛下也不能拿她怎麽樣。


    她默默說服自己冷靜下來,不曾想元衡心裏早有主意,壓根不在意這歡情藥究竟是誰下的。


    他徐徐起身,走到錢嵐麵前,“抬起頭來。”


    錢嵐盯住那雙華貴的六合靴,踟躕少頃,含憂帶怯地抬起頭。


    兩人視線交融,隻一瞬,她的心竟然跟著顫動起來。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天顏,離近了看眉清目秀,哪哪兒都長在讓她歡喜的地方。


    人道是陛下孱弱,但早知他如此風采,先前她就該讓爹爹送她入宮了!


    “陛下明察,還臣女一個公道……”


    她微咬唇心,凝著他的雙眸浸滿委屈,宛若一朵被風雨摧殘的嬌花。


    而這嬌嗔模樣當真元衡倍感厭惡,隻不過,她來的真是時候。


    “無需明察。”他沉下眼眸,手一揚示意福祿端來湯藥,“解酒湯是你送的,那這裏麵的歡情藥,就是你下的。”


    錢嵐一怔,眼睜睜看著他端起那碗解酒湯,仰頭一引而盡。


    辛甜入腹,攜著微不可查的異香,元衡取來帕子拭嘴,複又漱了口,這才在錢嵐驚詫的目光中坐回原位,淡聲吩咐:“去叫皇叔過來。”


    “是。”


    福祿擔憂地望他一眼,交待幾名內侍好生照看,適才出門。


    屋裏頭錢嵐震驚不已,明明發現這藥有問題,為何陛下還要服用?


    思緒混亂如麻,她啞口無聲的跪在地上,手心觸及的裙襴漸漸變的濕濡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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