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的精力不夠充沛,最後兩個人頭靠著頭,窩在沙發上睡著了。  阿葉回來時,看見的正是這樣一幅場景。  *  迷迷糊糊間,感覺自己被一雙溫暖的手抱了起來。  他的頭抵著對方單薄的胸膛。  惠下意識蹭了蹭,迷迷糊糊道:“阿葉?”  葉藏低聲道:“睡吧。”  “我回來了。”  ……  第二天早晨,惠醒得不是很早。  這跟他想象的不一樣,惠本來以為自己會輾轉反側,糾結到深夜都睡不安穩,第二天早早醒來。  事實證明,他實在是低估了兒童的睡眠質量。  昨晚一開始他可能還挺不安的,可等葉藏回來後,不知怎的,心就從喉嚨口歸位,再加上之前熬得狠,睡眠質量就更好了。  他爬起來揉揉眼睛,先看了下床頭櫃上的鬧鍾,這一看惠的表情就裂開了,配合他張牙舞爪的發型,可愛得不行。  惠立刻踩著拖鞋“噠噠噠”下樓,先映入眼簾的,是溫書的津美紀,他一扭頭,隻見一樓書房也開了條縫,阿葉正坐在書桌前專心致誌地趕稿。  比起每周趕死線的漫畫家,葉藏是很有餘裕的,他甚至有三話的存稿,這在jump係作家中實在是太少見了。  “早飯在桌上。”早在惠下樓時,葉藏就注意到惠,他的聲音從門縫中飄出來,“這個時間,隻能說是早午餐,我已經幫你請過假了,先去吃飯吧。”  惠沒聽葉藏的話,他執拗地站在那道:“甚爾為什麽會知道這。”  葉藏放下畫筆,好脾氣地回答道:“他是你生父,你跟我住,肯定會知道。”  惠急切地說:“他是不是脅迫你了,讓你一定要養我之類的。”  阿葉驚訝道:“你怎麽會這麽想?”  他無比認真地直視惠:“我想撫養你,隻是因為惠你值得我這麽做,你是一個非常好的孩子。”  “甚爾他……他隻是不明白如何獨自撫養你。”  “我正好有能力,就將你從他那裏要了過來。”  惠說:“就這樣?”  “就是這樣。”  他又問:“你有沒有給他錢?”  “他是不是強迫你花一大筆錢買我?”  這一回惠還真誤會了,確定惠改姓時,甚爾沒有問葉藏要一分錢。  原因葉藏也清楚,現在惠還沒有覺醒術式,雖然他擁有咒力吧,但如果覺醒不了術式,或者隻是不大強力的術,禪院家根本不會在意。  畢竟他是廢物甚爾的兒子,且甚爾在離家之前大鬧了一通,如果惠回家,會遭受怎樣的欺負真是用小腳趾都能想象到。  因此,甚爾說要把惠賣掉,現階段隻是嚇嚇他而已。  此外葉藏也跟甚爾透露了一下自己的身份,之前甚爾就覺得葉藏是大戶人家的小少爺,別的不說,他身上雖然沒有禪院家男人的臭毛病,可論風雅跟古味,比他們家的人還要強上許多,這樣的人肯定出自還沒沒落的華族,這點甚爾是很清楚的。  同時他也知道,禪院家說是咒術師大家,但跟政治界還有商界的大人物是平級的,根本沒有誰比誰高貴這一說,如果葉藏家很有權勢,即便他不是咒術師,禪院家也不敢冒冒然動手。  綜合考慮,讓葉藏收養惠真是再劃算不過的決定。  以上這些考量,葉藏並沒因惠是小孩子而含糊其辭,而是跟他掰碎了一點點解釋清楚。  當然,咒術相關的那些先略過不談,反正甚爾已經跟惠解釋過了。  惠本來就知道甚爾出自一個“很大的垃圾場”,這是甚爾的說法,在葉藏的訴說下,他將甚爾曾經的含糊其辭都對上號了。  “我明白了。”最後惠慎重地點頭。  ‘要保護好阿葉才行。’  葉藏其實想問惠“你明白了什麽”,就算是他也不是很懂小孩子的思路,他們跟成年人是兩種完全相反的物種。  最後他還是選擇點點頭,接受了惠的說法,並表示“我相信你”。  至此,早上還氣鼓鼓的河豚惠已經恢複了原樣。  阿葉早上試圖跟伏黑愛花聯係,想要跟她說讓津美紀休息一天的事,結果也沒有打通愛花的電話,他歎了一口氣,隻能問津美紀,最近有沒有見到媽媽,最後得到了否定答案。  阿葉隻能說:“如果不介意的話,學校的緊急聯係人可以改成我的電話。”  他的表情有點憂鬱。  津美紀想了想就同意了,愛花之前跟她說過,如果實在找不到大人,可以找隔壁的津島先生。  她在說這話時,表情帶著點奇妙的放鬆之意。  就算是津美紀也不知道,媽媽究竟在想什麽。  *  “對了。”  結束了大半天的工作後,葉藏想起了惠他們學校的安排。  “春遊日,去哪裏決定了嗎?”  惠跟津美紀的學校連在一塊,說白了就是公立小學跟附屬的幼兒園,他們準備低年級跟幼稚園部一起春遊,日期上周就決定了,但究竟去哪裏還沒通知。  葉藏其實對公立學校沒什麽了解,按照津美紀的說法估計會去免費的景點跟公園,哪怕去遊樂園,按照他們的年紀都玩不了什麽項目,再加上遊樂園肯定要收門票費,一些家長估計不樂意。  津美紀說:“已經決定了哦。”  她的敘事能力很強,一點都不像這年紀的小孩。  “老師說出於政府補貼與旅遊推廣等原因,產入村向我們免費開放。”交一千日元還能參加采摘草莓的項目,這些她就沒跟葉藏說了。  她補充道:“就是最近地方台上放廣告的產入村。”  阿葉說:“我也看過那廣告。”  *  產入村,是東京與神奈川之間的新型旅遊度假村,除了日本常見的溫泉以及和風別墅外,產入村還有堪比富良野的彩色花田與天然山泉。  在幾年前這一村莊還是神奈川少有的貧困山村,青年人全部到東京打工,本地老人還在從事機械的種植業,也不知道是來了新村長還是什麽,在短短幾年內將舊村莊打造成了新型旅遊勝地,聽說外出打工的青壯年也回歸村落,一起做旅遊推廣項目。  從表麵看來,這似乎是一個欣欣向榮的正在發展中的村落。  可是……  “是當天來回嗎?”  阿葉詢問道。  “是的。”  津美紀說:“早上8點出發,晚上6點大巴回學校。”  阿葉雙手合十道:“既然這樣,晚上我們一起去逛超市吧。”  “春遊日隻帶便當也太寒酸了,坐在大巴上總要跟同學交換點心。”他說,“一起去超市看看吧。”  ……  伏黑愛花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一點了。  她醒來時床上隻有自己一人,可昨晚入睡時她還在甚爾的胳膊彎裏。  最近愛花不回家,並不僅僅因為工作的原因。  簡單說來,就是她有了一段不太穩定的感情生活。  不、甚至稱不上感情。  伏黑愛花最近在做的,是她還算得心應手的工作,酒吧的女招待。  津美紀是上小學了沒錯,可愛花結婚太早,現在還很年輕,過去生活的折磨也沒有在她臉上留下痕跡。  因此她做女招待總能比其他人賣出更多的酒水。  她的同事大多會接私活,而她因為過往的經曆,對男性抱有警惕之心,目前能讓她真正放下心來的隻有葉藏。  她能從葉藏身上感受到一股完全相同的,脫離了其他人就活不下去的氣質。  她能夠感覺到,津島葉藏是絕對不會傷害自己的,也不會傷害津美紀,這是一種玄妙的直覺,她將其解釋為女性的第六感,故將津美紀委托給對方。  愛花從離婚後就處於矛盾之中,坦白說來,她根本沒有撫養津美紀的能力,可出於當時膨脹的母愛,以及對之前丈夫的恐懼,她決定帶自己的孩子離開,可在隨之而來的生活中,她零星的母愛被磨去了大半,在自己都過不好的情況下,她的懦弱讓她無法麵對津美紀。  對男性也一樣,一方麵她對男性懷有警惕畏懼之心,另一方麵她又無法離開對方生活。  愛花模糊想,假設說有男性,擁有讓她不自覺憐愛的氣質,她說不定能跟對方相處。  甚爾就是那時走入她視線的。  她能看出來,那個男人很會喝酒,卻不喜歡喝酒。  他跟在年輕富有的女人身旁,對方為他開了香檳塔。  那時候愛花想:為什麽這麽多人都要開香檳塔呢?你沒有看出他根本就不喜歡喝酒嗎?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視線被甚爾吸引中了,這種吸引不同於她對葉藏的關注。  甚爾擁有絕對男性化的軀體,他像一座小山,像一頭獅子,可獅子沒有在打盹,他自輕自賤,像故作可愛的狗狗一樣博得比他弱小多的女人的歡心。  愛花能夠感覺到他的自暴自棄,以及與自身如出一轍的深入骨髓的孤獨感。  ‘津島先生也有這一重特點。’她迷迷糊糊想著,‘就像是《人間失格》中的葉藏,每一個毛孔都在呼喊好寂寞啊。’  於是她也做了跟書中女招待一樣的動作,她在甚爾落單時給他端了小菜,問他想要吃什麽。  對陌生女人的示好,甚爾連驚訝都沒驚訝,他理所當然地說:“牛肉飯,要高檔牛肉。”  借著近距離對話的時機,愛花在酒吧暗淡的燈光下看清了甚爾的側臉。  湧上她心頭的,是古怪的熟悉感。  ‘好熟悉,我是在哪裏見過甚爾嗎?’  ‘真的好熟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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