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藏的性格有一部分與平行世界文豪太宰治重疊,文豪太宰尚且會被中原中也罵哭,更不要說是被白衣芥川大老師用羅生門招呼,被最崇拜的作者厭惡到極致的他了。直麵“芥川龍之介的厭惡”的葉藏,感覺天都要塌了。 【織田作】靜靜地看著葉藏,眼神靜謐,他會用這樣的眼神看向幸太,看他收養的孩子。 阿葉再也頂不住了,他隻覺得自己的內心咕嚕咕嚕,冒出一陣一陣的酸水,而這些酸水向上蔓延,浸潤他的五髒六腑。 “我……像之前計劃的一樣,去找芥川大老師。” 【織田作】道:“找到了嗎?” 阿葉小聲地吸了下鼻子:“找到了,但是……” 他控訴道:“芥川大老師非常非常討厭我,上來就用羅生門攻擊,如果沒有人間失格的話我一定會被芥川大老師在身上開出無數個小洞。” 說著說著,他悲憤道:“為什麽芥川大老師這麽討厭我!” ‘我不該這麽想。’【織田作】默默念叨:‘可如此有活力的阿葉還真是第一次看到。’ “芥川嗎?哪怕是討厭,他針對的也不會是你,應該是這世界的太宰。” 阿葉:“可惡,太宰先生究竟做了什麽才讓芥川大老師如此討厭,難不成是小銀……” 說著說著,葉藏的聲音越來越小,似乎陷入了思考的世界中,【織田作】靜靜等了一會兒,他知道阿葉智商卓絕,等他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後才開口道:“所以,芥川現在在哪裏?” 阿葉前幾天告訴他要“綁架”芥川。 “在他應該在的地方。” 阿葉臉上浮現出一點也不可靠的柔弱神色: “哪怕是太宰先生也一定找不到。” …… 橫濱 港口黑手黨大樓 12:00 pm 與織田作的約會不了了之後,太宰治便回到了辦公室。 他的心情不大美妙,太宰反複揣摩:織田作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他是生氣了嗎?是在警告我?他發現了什麽?我跟他還算是朋友嗎?我應該怎麽做? 無數疑問淹沒他的大腦,太宰無疑是聰明的,可當對上織田作,他引以為豪的、超出眾人遠矣的智慧卻派不上用場,他就像是一個惶惑的孩子,擔心自己的一舉一動無意間觸怒對方。 更糟糕的是,在他大腦一團亂麻的當下,還不得不處理擂缽街的爆炸事件。 太宰先找來了黑蜥蜴的廣津柳浪,出事區域在黑蜥蜴部隊的管轄下,中島敦出去做任務了,那能找到的直屬官便是廣津。 “所以,在這個節骨眼上還敢來我們地盤上挑釁的勇敢小夥伴究竟是誰?”他用詞俏皮,連語氣都是輕快的,可廣津並不覺輕鬆,仔細看,他的額角已掛上幾粒薄汗。 他甚至不敢抬頭看太宰治的表情。 “是高瀨會與格林組織的殘黨,他們聯手在擂缽街襲擊我方成員。” 太宰說:“哎?原來老鼠的生命力有這麽頑強嗎?我沒記錯的話,這兩個組織三年前就已經覆滅了。” “是,大部隊已被當年的黑蜥蜴成員絞殺完畢。” 太宰單手托腮:“主謀是誰知道嗎?” “抱歉,趁我們不注意時,他用藏在後槽牙的膠囊結束了生命。” 太宰:“唔……真是熟悉的方法……”他轉念道,“可能夠深腹地,避開大部隊的探查進入擂缽街,起碼證明我們中有內鬼。” 廣津猛地抬頭。 “哎呀哎呀,放輕鬆,隻是說說罷了。”太宰臉上依舊帶著讓人壓力山大的笑容道,“特別是廣津先生,聽說深受下屬的信賴,我相信有您這樣的上司,無論如何都不會出現有二心的下屬。” “不過……” 太宰頭歪著,這模樣隻能說故作可愛:“還是要上點心啊,廣津先生。” “擂缽街距離黑手黨大廈並不遠,今日可能在那裏燃燒起紅色的火焰,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管轄不好自己地區的人,可是會被取代的哦。 汗水順著廣津的下顎線一路向下,最後沒入脖頸之中。 “好了好了,我要說的就這麽多。”太宰道,“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廣津先生。” “工作要加油哦。”不要給我抓到把柄。 廣津倒吸一口涼氣,他聽懂了太宰話中的深層含義,因此急匆匆地彎腰行禮後就離開了,他還有無數的事情要做,比如重新梳理下屬的個人信息,“填補漏洞”。 門關上後,太宰恢複了先前的麵無表情,此時他的動作跟曾經坐這的森鷗外一模一樣。 擂缽街、爆炸、高瀨會…… 誠然,黑手黨的急速擴張帶來了許多問題,表麵上風平浪靜,可在平靜的水麵下卻暗潮洶湧,每天橫濱的角落都會發生小型暴動與抗爭事件,可其中絕大多數火並都被鎮壓在一開始,根本不會遞上太宰治的台麵。 這回會驚擾到太宰治,無非是動靜太大,損失太多。 人頭、經濟、建築這些都是小事…… 太宰治看著那些情報,隨即也不知想到什麽,冷笑一聲,撥通某號碼。 “遺留在擂缽街內的四號攝像頭……” “是嗎,停止運作了。” “先前讓你關注的白衣少年,對,他名叫芥川。” “因為太過謹慎而脫離了黑蜥蜴小隊的盯梢?”太宰再一次重複這句話。 他雖安排人盯梢芥川龍之介,卻早知不可能關注對方的一舉一動。異能力者,或者說是強大的異能力者,對環境都很警惕,“人被注視就會有所感知”,這是人類在遠古時代為躲避災禍與猛獸而誕生的能力,越是在危險中掙紮,人就會變得越敏銳。 芥川龍之介不用多說,能在貧民窟存活至今,感知力自然不弱,於是太宰也不去過分關注他,隻在需要時發動人手尋找他。 ‘找不到芥川是常態,可是……’ 他單手托腮:‘你真的什麽都沒做嗎,阿葉?’ …… 5月14日 18:00pm 上午葉藏去了一趟東京,參加漫畫家間的集會。 月刊少年magazine編輯部會定期舉辦集會,方便各位老師認識,拓展社交空間。 漫畫家是孤獨的職業,除與編輯接觸外,見到最多的外人是助手,可人是社會性動物,哪怕是孤獨的日本人,大多數人都不願意成日憋在房間中,與精力藥劑作伴,因此便生出各式各樣的聚會,供老師們認識同僚。 阿葉雖有自己的藝術主張,卻也不是不看漫畫的,正相反,他有欣賞的漫畫家,也想同擅長畫分鏡的老師取取經。 今天的時間檔還算空,此次機會難得,葉藏便去了東京。 橫濱屬於東京圈,jr將東京附近的城市圈連成一體,住在鐮倉的上班族尚且會往返東京動作,更別說阿葉了,晚十點,他踩著拖長的燈影,走進公寓大門。 “我回來了。” 聲音回落的刹那,大門被推開一條小縫,暖橘色的燈光從縫中擠了出來,阿葉動作停頓一秒,不置可否。 “你回來了。”一模一樣的聲線,倘若【織田作】在這,定會覺得似曾相識,太宰治與葉藏的聲音完全相同,可前者講了口聽不出來地的東京腔,而葉藏咬字間卻有股平津特有的風情。 太宰的模仿能力很強,他的童年又是在津輕度過的,隻要他想,說起話來便同葉藏毫無區別。 太宰邁著輕快的步子迎上來,他將黑西裝外套掛在懸掛處的衣架上,絲滑的麵料壓出道道褶皺,在溫暖的室內中,他隻穿了件白襯衫,外麵套了阿葉的圍裙。 他笑盈盈地看向葉藏,曖昧道:“您是要先吃飯,還是先吃我呢?” 阿葉嚇了一跳,他眼睛驀地睜大,像隻可憐兮兮的兔子。 “別打趣我了,太宰先生。” “哎呀。”太宰狡黠地擠了擠眼睛,“一直想這麽說一次看看。” “來吧來吧,晚飯是來不及準備了,我實在弄不清該放幾勺味霖,指甲蓋大的味增究竟有多少,可做夜宵還是沒問題的。” 阿葉被他推著來到飯桌前,橫濱市中心的公寓格局與其他高檔公寓肖似,開放式廚房與飯廳連成一線,葉藏瞟了眼慘不忍睹的料理台便迅速別過眼去,他內心抱怨:真不知把這打掃幹淨得花多長時間。 燒糊的鍋底、打發到處都是的雞蛋、四濺的奶油斑點,倒在台麵上烏漆麻黑的醬油,以及不知從哪兒翻出來的瓶瓶罐罐…… 現實世界中把廚房炸掉幾乎是不可能的,太宰肆虐後的殘局證明他是不折不扣的廚房殺手。 實在是太過分了…… 然而罪魁禍首,他對自己製造的一切毫無愧疚之心,他隻是對阿葉雙手合十道:“抱歉啦,弄得有點亂,之後我會派人來清掃的。” 因為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可以輕輕鬆鬆安排人來幫自己工作。 阿葉沒有說話,如果堅持要自己做也太奇怪了不是嗎?而且他又不是真的妻子,怎麽可能喜歡打掃廚房。 太宰說:“料理實在是太難做了,誰知道我連厚蛋燒都煎不好呢,好在水煮小菜還是能做的,此外還有電飯煲。” 他看向冷白色的電飯煲道:“現代科技真是偉大,隻要把食材梳理好按順序下鍋就可以了,哪怕是我這樣的廚房新手都沒問題哦。” “所以,我用最喜歡的蟹肉罐頭煲了粥,還切了紅薑絲。” “阿葉也很喜歡對吧。”太宰說,“我是說蟹肉。” “啊,沒錯。” 太宰殷勤地幫他拉開椅子,他在模仿葉藏,無論是柳條般纖細的身姿,還是他刻意露出一截的脖頸。 仿佛下一秒就會說出“旦那”。 阿葉不知抱著怎樣的心情坐到餐桌前,桌案布擺放著漆木碗,雪白的大米被泡發開,紅白相間的蟹肉絲藏在米粒間,紅薑被切的極細,堆疊在一起,像朵盛放的繡球花。 “請用。”太宰的軀體緊貼阿葉,他在為葉藏擺餐具似的,被白襯衫包裹的胳膊拂過葉藏的額發,帶起。 幾乎能聞到,沁透太宰肌膚的冷香。 那是種清爽的香味,介於薄荷香與洗滌劑的氣味之間,總之是跟首領宰格格不入的氣味。 忙完一切後,太宰偽裝賢惠妻子似的坐在葉藏對麵,他笑盈盈看著葉藏,似乎在欣賞他的手足無措,與他隱藏在靦腆表皮下的不安。 一時間屋內隻能聽見人的呼吸聲,與餐具相接觸發出的悶響。 “阿葉。” 太宰單手托腮,似乎在欣賞阿葉吃粥的模樣,又或者是在打量他整個人。 “你把芥川藏哪兒去了?” 他微笑著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