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周說的那些東西。”中也道,“拿出來讓阿葉看看吧。” 梅田說:“早準備好了。”他也不看中原中也,反倒是打量葉藏,很有興趣似的。 到現在,阿葉還能猜不出中也準備了什麽嗎? 可正如他推開房門時佯作出的驚訝,當看見那些半舊的顏料時,他依舊做出了驚喜不已的神色,甚至還對中也投以感激的眼神。 阿葉交的錢,中也一分錢都沒用。 他隻是做了更多的工作,攢出了顏料的錢,至於做了哪些事,他不準備跟葉藏說。 “阿葉你很喜歡繪畫對吧。”他甚至避開了葉藏的眼神,不願意跟他對視,仿佛這樣就能掩住他的羞澀,“把這些東西放在臥室裏,也沒有人會發現,我聽說畫家在上午陽光充足的時候作畫最好。” “有時間的話,可以用他們。” “對不起,我現在隻能給你這些。” 哪怕是道歉都如此老實。 中原中也其實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做這麽不中原中也的事。 他其實沒那麽細心,也不存在討好人的神經,他隻會保護人,將所有人護在羽翼之下。 可當他看見阿葉時,確實產生了新的方法。 ‘想讓他更高興些。’ ‘想給他更好的。’ “中原先生。” 他聽見阿葉湊在他耳邊,小聲說。 “我用你送的水彩,幫你畫張畫吧。” 他靦腆地說:“我想畫我心中的中原先生。”第85章 第八十四章 說好給中原中也的畫像,葉藏並未拖延。 他跟中也仿佛做了壞事,將半舊的顏料偷渡回家,藏在中也打的箱篋內。 初至時空蕩蕩的內室現已被各色家具填滿,當有資格挑剔時,葉藏極具生活情調,別的暫且不論,東京的別館內有價值幾千萬日元的施坦威鋼琴,西洋座鍾是二十世紀初遠渡重洋來到日本的古董,津島議員跟客人滿懷自豪地介紹,說鍾表製作人乃是弗朗斯王宮內的工匠…… 耳濡目染之下,葉藏養成了異常挑剔的眼光,他知道最繁複華麗的家具該長什麽樣,又知道怎樣簡潔的櫥櫃堪稱極簡之美。 現在他跟中原中也的臥室內多出簡桌、抽屜櫃、書櫃等,不用懷疑,都是中也打出來的,後者diy能力本來就強,在葉藏的鞭策下甚至學會了挑選木材與拋光。 中也想,他挺喜歡做家具的。 怎麽說呢,看著阿葉的笑顏,確實會產生種“我是在經營家”的感覺。 而阿葉,他擅長用生活中常見的小物件裝點房屋,譬如在光禿禿的牆壁上畫幾筆,又或者找支玻璃瓶,插上中也帶來的花。 羊裏的孩子還是挺守禮的,女孩兒們老是來葉藏房間擺放沒錯她們都說葉藏家好看,卻也不會隨意開中也跟葉藏的櫃子。把顏料藏在箱底,一是沒人發現,二是沒人看得出價格,很保險。 幾乎是在拿回顏料幾天後,葉藏就開始畫中也了。 其實中也不是第一次做模特,偶爾葉藏會用鉛筆畫他的素描肖像,中也每看一次,都會鬧出害羞的大紅臉,更別說是水彩畫了。 “我……需要擺個姿勢嗎?”他站在原地,筆挺筆挺的,像棵柳樹,又像根呆板的木頭,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不用。”阿葉熟練地調色,“中原先生隻要做自己就行了。” “您的一舉一動、所有的表情我都記住了。”他害羞似的別過臉去,無論對男人還是女人,這樣的話他都信手拈來。 “我見過你微笑的樣子。” 因此我也能畫出來。 其實葉藏對誰都能這麽說話,他很討人喜歡,甚至令人迷戀,可中原中也不知道啊,當葉藏將這套用在中也身上時,後者心跳速度快到心髒都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啊、是、是嗎?”他結結巴巴地回應道。 * 【‘小矮子是不會說話了嗎?’ 太宰治酸溜溜地想。 短短幾天內,他早已完成了自我攻略,滿心都是阿葉阿葉阿葉阿葉阿葉阿葉阿葉…… 對葉藏世界的中原中也,那叫一個羨慕嫉妒恨,甚至因此要看兢兢業業的最高幹部不爽了。 中原中也又收到了太宰的死亡視線,他毫無感覺一般,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反正他早就習慣太宰治了,對方怎麽作妖都無所謂。 太宰又胡思亂想道:‘真糟糕,中也對阿葉毫無抵抗力,而且比起讓他充滿愧疚感的我,阿葉一定更願意跟中也相處吧。’ ‘雖然不想承認,可在港口黑手黨內,中也絕對算是大好人了,以他的保護欲來看,肯定恨不得把阿葉別在褲腰帶上啊。’ ‘真是的,怎樣讓阿葉多喜歡我一點呢……’ 他的心理活動如果讓中也知道,肯定會被嘲笑,好好的首領宰,在知道了阿葉的事後,一路朝著戀愛腦的方向去了。 當然,他跟未來的武偵宰一樣,這些內心活動在他心中都不是最重要的,隻是暫時的自我調劑罷了。 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 * 中也的肖像畫很快就完成了。 阿葉日常生活中拖延症挺嚴重的,可一拿起畫筆,他的動作就奇快無比,說到底畫家這條路是他自己選的,葉藏是真喜歡繪畫。 他將薄薄一張紙交給中原中也,後者別提有多高興了,幾乎想裝裱起來。 可擂缽街哪有裝裱店?更何況中也不想給其他人看見這畫。 他還找了個絕妙的理由:‘如果柚杏他們看見了,一定會吵著要,那阿葉的工作量也太大了。’ ‘他工作本來就多,怎麽能再往上壘?’ 想了又想,他還是將畫紙對折,放在舊禦守的布袋裏,舊禦守是美奈子送給他的,中也戴好幾年了。 “對不起。”他對葉藏說,“我隻能用這方式,將它帶在身邊。” “我會好好珍惜它的。” 看見自己的作品被如此愛護,阿葉當然高興,可他又不想表現出來,隻能對中也客氣道:“你喜歡真的太好了。” 【太宰:他當然喜歡啊!別說是他,我都想要啊!】 ……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橫濱的治安不僅沒變好,反變得更糟。 聽說港口黑手黨的首領身體每況愈下,神經質也越發嚴重,他是典型的攻擊性人格,自己痛苦也不想讓別人好過,別說是夜晚,夕陽籠罩的街道都成了戰場,甚至還有組織暴徒在警署安裝炸彈。 最可怕的是,戰場以港口為中心,不斷向外拓展,本來和平的南橫濱也受到波及,出現了多人遇襲事件。 如此下去,整座橫濱都有可能變成戰場。 這是最糟糕的情況。 葉藏從森鷗外那兒聽說,南橫濱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開始往東京回遷。 “阿葉怎麽看?”他狀似不經意道,“要回家嗎?” “你家裏人應該很擔心你吧。” 說來有點不負責,他們正在給一名黑手黨成員縫合創口,人高馬大的西裝男打了麻醉,昏死在手術台上,動手的甚至是葉藏,森鷗外隻在一旁做指導。 ‘阿葉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孩子。’森鷗外笑眯眯地想,‘學什麽都很快,真的是太好了。’ 阿葉即使被問到了,手也沒顫抖,穩穩地完成這台手術,他模棱兩可道:“有各種各樣的原因吧……” “我是不會回去的,哪怕回去,也是給文治哥他們增添煩惱,有我這樣的弟弟,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令人苦惱的事吧。” 森鷗外道:“我覺得不會哦,我巴不得有阿葉這樣乖巧聰慧的孩子呢。” * 【“哇” 太宰感歎:“真不愧是森先生,竟能說出這樣的話。”】 * “哎呀。”葉藏溫順地說,“謝謝您,森老師,但我真沒那麽好。” 說著穿針而過,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完美。”森鷗外讚許道,“不要這麽說自己,阿葉。” “你是個好孩子。” ‘說老實話。’阿葉想,‘森老師的神態,他說的話,不知怎麽的,會讓我直起雞皮疙瘩。’ 其實以葉藏的敏銳,很容易就能摸清森鷗外的性格,隻可惜他是鴕鳥性格,對森有著厚厚的濾鏡,哪怕身體發出警告,葉藏都會麻痹自己的神經,不斷催眠自己,說森鷗外就是文豪,是心懷家國天下的偉人。 阿葉說:“好。” 他心想:‘可我就是那麽惡心呀。’ “對了。”森鷗外道,“最近很不安全,當然,我不擔心你阿葉,你的話肯定是沒問題的,可跟你住在一起的孩子,讓他們囤積點糧食,好好藏起來吧。”說著說著森鷗外又露出了迷之微笑,“我沒記錯的話,中也,是那個孩子吧,據說他有相當了不起的異能力,哪怕是資深黑手黨成員,對上他都毫無招架之力。” 他分明是希望葉藏跟他介紹一下中也的異能力,可阿葉躲閃著目光就是不接茬。 “也不是……”他慢吞吞道,“大家隻是有經驗罷了。”有求生的經驗。 森鷗外也沒有逼他。 “這樣啊。” 他又提起另一件事:“明天不來打工對吧。” “是的,得跟中原先生一起去買點東西。”他說,“夏天快來了。” 於是森鷗外給了葉藏兩萬日元道:“收下吧,阿葉。”他說,“這是今天做手術的提成哦,很快阿葉就會成為在擂缽街獨當一麵的醫生了,打工費用上漲是肯定的吧。” “就別推辭了。” 回到家後,阿葉將兩萬日元悄悄地塞到了中原中也的枕頭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