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葉溫柔的嗓音接連不斷從耳機內傳來,他有條不紊地確認消息。 “我已向周邊客輪發出求救信號,三十分鍾內救援便會到達。” “港口黑手黨的直升機已經起飛,預計二十分鍾後到達溫莎公主郵輪正上方。” “太宰先生與亂步君那裏暫無消息傳遞,目前進度更新至他們去尋找坪內美紀子,我猜他倆應該進入了信號屏蔽區,目前以我們這裏的進度為基準。” 【中原中也】道:“了解。” 阿葉略作停頓:“進去後不用猶豫,直接以鎮壓‘坪內士行’為第一要義。” “最後” 他說:“請您保護好自己。” …… 坪內士行是溫莎公主郵輪的常客,每一次海上放縱之旅都會如期參加,時間久了也結識了一批誌同道合的玩家。 竹下電器的忠太郎看見他便自來熟地揮揮手道:“坪內。” 他走近後定睛一看,隻見平日裏穿著板正西裝的坪內不知怎麽的,做怪裏怪氣的打扮,他幾乎要捧腹大笑說:“坪內,你怎麽披了件怪鬥篷。” 是怪鬥篷,既不像是歐洲那塊的毛氈鬥篷,也不像是明治時代常見的、披在軍裝外的雨傘布鬥篷,更別說他鬥篷裏麵穿西裝,那塊布料跟勾連在他肩膀上似的。 這般打招呼後,他就想上前拽坪內士行的衣服,而不遠處的【中原中也】分明看見,坪內士行的臉上綻放出一詭異的笑容。 “嘖。” 他咂巴嘴,隨即暴嗬一聲道:“快躲開!” 隻可惜【中原中也】距離竹下中太郎太遠,他的聲音也隻警醒了周圍人,其他人都驚疑不定地看著他,以至於忽視了“坪內士行”的異常舉動。 “哎?” 竹下忠太郎呆住了,他胸膛前幾公分處,漂浮著一把手槍,人的半截手斷在虛空中,手指扣著板機。 “坪內士行”臉上帶著詭異的麵具笑容道:“拜拜~” 屏幕後的葉藏將這一幕收入眼中,喟歎似的說道:“空間異能力。” “提問~” 坪內士行,不,果戈裏年輕而雀躍的聲音在場內響起。 “我是怎麽將手槍帶入賭場的?” 進門前保鏢會對來往賓客進行嚴密的搜身,別說是手槍了,管製刀具都帶不進來。 說著便按動扳機,竹下忠太郎根本反應不過來,隻聽見“乒”的一聲。 合金彈頭在距離他胸膛幾厘米處停了下來。 那合金彈頭看上去古怪極了,周圍包裹著一圈紅光。 短暫的靜默之後,以忠太郎為中心爆發出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內圈的人推搡著不斷向外衝,外圈的人不明所以,卻秉持著從眾心理,開始逃亡。 阿葉不知怎麽的,視線偏偏被空地上斷裂的高跟鞋吸引住了,他又看著那些人,不分男女,臉上都帶著驚恐到詭異的神色,瘋狂地推搡著、咒罵著。 有女士倒在地上,被踩死了。 這幅場景讓他恐懼,可更多的是胃仿佛被扭轉似的惡心。 果戈裏揚起鬥篷,也不知道她怎麽做的,等鬥篷放下來的時候已經完成了一件換裝,坪內士行毫無特色的臉被他俊秀的臉龐取而代之,他依舊帶著小醜般滑稽的笑容道:“提問,我到底是誰。” 還沒等【中原中也】說話,他就自問自答道:“我叫做果戈理。” 他又誇張而滑稽地大叫道:“哎呀,我怎麽說出來了。” 聽見果戈理名字的阿葉則打了個機靈。 ‘又來了。’ 他若有若無地抱怨著。 ‘為什麽文豪都去當異能力者了?’ 他真不知道該用什麽態度來對待這些異世界的大人物。 【中原中也】看著他問:“坪內士行在哪裏?” “哎呀,說到這個問題。” 果戈理不知從哪掏出一個遙控板,肯定是用他異能力連接而來的。 “鐺鐺鐺鐺” 隨著他按下遙控板,賭場正中心,貼在牆壁上的大屏幕亮了起來,然而投影在屏幕上的畫麵並非賭場大廳內的場景,而是躺在病床上的坪內逍遙。 隻要是見過逍遙的人,一眼就能認出來,當然,比起他全盛時期,現在的逍遙太虛弱了。 阿葉眯起眼睛,同步打開其他網頁,果然,現在全橫濱的屏幕上都投影出了這幅畫麵,除橫濱之外,東京也受到了些許輻射。 他立刻準備了打碼程序。 “各位好。”鏡頭又對準果戈理,“你們知道躺在床上的人是誰嗎?” “答案是:坪內逍遙。” 他又按了下遙控板,跳出新的窗口,竟然是坪內逍遙的遺囑。 “哎呀,他竟然有五千億遺產,竟然還沒有署名呢。” 他以誇張的語調道:“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們,這筆遺產在橫濱哦。”他微妙地扭頭道,“嘛,原本已經準備好了藏匿寶藏的地點,因為某些人的加入不得不臨時改換地點,作弊可是不好的行為哦。” 果戈理不知道的是,這段話,連同他的口型都被阿葉打了碼,以至於觀眾隻能聽見“嗶”的長音。 下一句又恢複了。 “隻要坪內逍遙死亡,這筆遺產就會成為真正的無主之才哦,真想要啊。” 幾乎是他話音剛落的同時,禁錮在坪內逍遙脖頸上的鋼鐵項圈的紅燈就亮了亮,隨即隻聽見“砰”的一聲,可憐老人的臉就炸成一團模糊的血肉。 果戈理誇張地大笑著:“戰爭開始了。” 房間內,阿葉長呼一口氣。 ‘龍頭戰爭開始了。’ ‘終於能從這世界逃跑了。’第54章 第五十三章 在坪內逍遙腦袋開花的同時,美紀子也經曆了一生中最大的噩夢,那就是她沒有血緣關係的兄長士行,腦袋在她麵前開花了。 真的是“砰”的一聲,恐怖得讓她連話都說不出來,隻能發出壓抑的無聲的尖叫。 據說人恐懼到極致時,是不會發出聲音的。 她腦子成了一團漿糊,根本想不起事情是怎麽發生的,對了,一開始她收到了那沒用東西的短信。沒用東西指士行,對方消失很久說要跟她見一麵。 按照她平日裏的脾性,根本不會施舍坪內士行哪怕一個眼神,可那家夥給她發了加密照片,看一眼後美紀子的眼神就變了。 照片裏的人是逍遙,他昏迷著,戴著呼吸機麵罩吸氧,左手邊還有心電圖監控,一幅病入膏肓的模樣。 美紀子心頭大慟,默默喊了聲“爸爸”,二話不說撥通了士行的電話。 “爸爸怎麽會在你這?” 她問。 士行陰鬱地笑了,他的聲音都讓美紀子惡心,他說:“你現在肯接我電話了?是怕爸爸什麽時候死了嗎?死了就沒有人為你的高額花銷買單。” “那也是我爸爸。”她懟回去,“你早就被劃清關係了。” “好吧、好吧。”他裝模作樣說,“是有這麽一回事。” 之後又報出一係列地址說:“想見到爸爸,你就過來吧,記得一個人過來,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包括你雇傭的偵探。” 掛斷電話後,美紀子不分三七二十一先把江戶川亂步在心底狠狠罵了一通,覺得對方名不副實,沒有找到逍遙。 她想來想去,還是準備聽士行的,幹脆一個人去了。 還好她留了點心,給別人打了留言電話,說她要是沒回來都是士行的問題。 然後,然後發生了什麽?好像那玩意兒跟她說:“逍遙其實很喜歡你美紀子,還想著要將異能力傳給你,因此求到了俄羅斯人的頭上,結果反而被逮住了,連遺產都要被奪走了……” 之後又說了什麽美紀子沒聽清,又或者給她腦內自動刪除了。 人在麵對衝擊時總是會下意識刪除過載信息的,她宕機了。 * 看見滿意的結局後,太宰治終於鬆開了江戶川亂步的嘴,他體術不太行,隻有黑手黨中下遊水平,可江戶川亂步身嬌體弱,足夠太宰一隻手捂住亂步的嘴,一隻手鉗住他的手臂。 “好了,沒問題了。”太宰說,“你去幫她吧,她是你的委托人不是嗎?” 江戶川亂步整理了一下外套,才看向呆愣的美紀子。 跟美紀子想象中不同,太宰跟江戶川亂步早就到了,以他倆的智慧看一眼就知道士行想做什麽。 亂步出於正義感(是福澤諭吉教給他的),理所當然要阻止士行,可太宰把他禁錮得死死的,一點聲音都泄不出來。 現在太宰治還笑眯眯地說:“沒辦法,‘讓一切順利發生’是阿葉的願望啊。”他用天真的口吻說,“雖然時間上龍頭戰爭早開啟了兩個月,可畢竟開始了,而且會攪局的人全部被踢回俄羅斯。” “接下來的話就沒有人可以阻止了哦。” 江戶川亂步冷眼看他半天,最後還是沒說什麽話,反正士行死了,逍遙肯定也死了,大局已定。 他的態度有些微妙,太宰治盯著他看了半天,隻見江戶川亂步向前走兩步,對半跪在地上的美紀子說:“走吧,你不是要找坪內逍遙嗎?” 美紀子還是呆呆的。 太宰從亂步身邊躥了過去,對著美紀子嘖嘖稱歎,他看人的眼神像看老鼠、臭蟲,或者更惡心的東西,末了還來一句“髒死了。” 實在是很刺激人。 江戶川亂步越過士行與美紀子,在牆上一通摸索,很快牆壁麵板就降下來,開辟出一條隱秘的通向地下的道路,是機關。 他先順著樓梯向下走,太宰治緊隨其後,最後是踉踉蹌蹌也不知道發生什麽的美紀子。 樓梯不算太長,很快就看見亮光,太宰治看著床上同樣被炸得不成人形的坪內逍遙說:“哎呀,真慘。” 事情到這為止就很清楚了,首先坪內士行脖子上的鐵圈是炸彈,這鐵圈與坪內逍遙脖子上的炸彈相連,俄羅斯老鼠的習慣手段時,跟著被害人說“你幫我完成了某某事就能摘下炸彈”,士行相信了這事,並在完成之後把自己跟養父一起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