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森端正的坐著聽他們吵架,站起來送老師離開,看向叔叔時小聲問:“您是有意的?”


    林玄禮擠擠眼:“我過來找你,聽他講的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哼。我當年上課時,就想這麽幹。”


    太子覺得有點爽,卻很有良心上的負擔,哪位老師講的課自己不愛聽,並非他講得不好。給內侍使了個眼色,叫他追出去安撫一下先生,免得他一氣之下要辭官回鄉,或者是上書彈劾官家。


    捧起跳不動的金蛙:“這是物理院新研究出來的?他們很有出息。”


    “哼,他們要是能研究出來,我早就重賞他們了。是朕這些天閑來無事,琢磨出來的。”林玄禮情不自禁的歎了口氣,現在和未來的名將雖然挺多,但是著名的物理學家就沒聽說過有誰,不會讓朕自己頂上吧?


    笑死,根本不行。


    太子好奇的又擰了幾次發條,看著這金燦燦的機械滿屋子亂蹦。


    仔仔細細的講了原理,官家拍拍手,開心至極:“你還有一堂課,我去嚇唬嚇唬英英。”


    趙森趕緊拉住叔叔:“且慢!我怕娘娘會當這東西是妖怪,一腳踩碎的!”


    林玄禮想到那一幕,覺得更好玩了:“嗯嗯,你好好上課。”她見多識廣,怎麽可能把這玩意當妖怪哈哈哈哈。


    很可惜,到達中宮時,王繁英正和公主以及命婦們聊天,進行她覺得無聊又不得不做的命婦社交。


    官家聽裏麵一陣陣歡聲笑語,再一看好幾位太妃和命婦坐在兩邊,正在舉行貴婦們的茶話會。這時候拿鐵皮青蛙放進去嚇唬人,就挺麻煩的,除了小豪豬之外誰都能被嚇壞了。隨手叫住一個在樹下紅著臉發呆的小丫頭:“裏麵聊什麽呢?”


    楊貞羞得滿麵通紅,低頭小聲道:“官家……”


    林玄禮挑眉:“有什麽事不能叫我知道?”


    難道她們在談論女/性/用/品的測評?


    總不會談論誰的丈夫更有成就吧,那顯然是我。


    梁紅玉跑過來行禮,解釋道:“爹爹,這您不能問她,楊小娘子說不出口呢。二公主和王太妃、韓相公夫人、王尚書夫人都看她好,品貌兼優,宮裏宮外都沒有這樣的絕色佳人,想要為兒孫娶她,正和娘娘談論這事兒呢。”


    楊貞差點用手捂臉:“郡主…”她經常被指派去陪著等候皇後召見的命婦,沒想到被看上了。


    林玄禮了然:“好了小娘子,回屋害羞去吧。”確實漂亮,為人也很端正,當侄兒媳婦也挺好的。


    楊貞福了福身,趨步退下,溜走的速度非常之快。


    “啊哈哈哈哈。”


    梁紅玉笑道:“娘娘正不耐煩呢,您就來了。”


    “我才不救她呢。紅玉,給你個好玩的。”從袖子裏掏出一個沉甸甸的鐵皮青蛙。


    梁紅玉伸手接過來:“好漂亮的金□□。”


    “還很好玩呢。”


    過了兩刻鍾,王繁英借更衣的借口躲了出來,早上被仁宗的女兒、當今的姑奶奶糾纏了好一會,老太太想給兒孫討要官職,官家賞了一次,還覺得不夠,又想求皇後的賞賜。王繁英隻好不冷不熱的把她罵了一頓。


    現在聽這些人談論育兒經和給大兒子二兒子三兒子小兒子選媳婦的心得,關於太子一定多子多福的美好祝福,可太無聊了。進屋一看,他倆居然在清清靜靜的下象棋,一把揪住官家:“我猜你現在一定有朝政需要和我商量!”


    林玄禮得意洋洋:“是嘛,娘娘猜錯了,哎呀今天的奏本我都看完了,要不然哪有時間出來玩。”


    王繁英神秘兮兮的說;“現在就有一份重要的奏疏,擺在官家的案頭,需要立刻去看。”


    林玄禮懷疑她在找借口,但是她又真的很準:“那我們一起去看看,要是沒有,哼哼~”我們可以玩一點懲罰的小遊戲。


    王繁英神色淡漠高冷:“一定會有的。”譬如某位被氣的離宮的老師去找自己的禦史好友訴苦,禦史好友再火速傳播消息,一起上奏勸諫官家。


    “哈?”


    “哼。淮陽郡主,去和她們說,我和官家商議朝政去了,她們先慢慢商量著這些事,等我回來再說。和二寶說今兒就在宮裏住著,她叔叔想她了。”


    梁紅玉被叫了封號,隻好答應:“遵命。”


    參與無意義談話,浪費了一整天時間,皇後挽著官家的手臂,看他都比平時順眼,二人一起往勤政殿溜達過去:“官家怎麽會來找我?”


    “有個小玩具,想拿來嚇你一跳,可惜殿裏人太多,不能玩。”


    王繁英:“哈哈哈哈,你嚇太子老師的那個東西麽?宮裏都傳開了。”


    “不是吧,才過了不到一個時辰,這消息怎麽能傳得那麽快。你剛剛說有值得一看的大事,倘若沒有,有損你的英名啊。”


    王繁英戲謔道:“要是沒有,我就臨時寫一封,皇後也能上奏。”


    林玄禮笑暈。


    勤政殿裏堆著剛來的奏疏,一連看了八本,除了最新兩本是禦史疾言厲色的批判官家在課堂上搗亂的行為之外,其他的都是應該上奏但不值一提的小事。


    “還有最後一本。”林玄禮一邊yy著一些說出口的事,一邊展開這本權知開封府事的奏本,臉上蕩漾的神采突然凝滯,整個人變得莊嚴凝重。仔仔細細的從頭看起,驚呼道:“英英你太靈了!!有海商說,他們出海遠航時迷了路,在海上漂泊了半年,到達了那個地方!!那個割破大樹能流出乳白色汁液,凝固後變成塊塊的地方!!是朕期待了這麽多年的新大陸!!他們修了船,又漂泊回來見朕!天哪,我就知道會有人發現的!”


    王繁英正盤腿坐在羅漢床上,看鐵皮青蛙滿床蹦躂,比起玩具本身,是自己的童心未泯更好玩。“真的?終於等到了?就這麽巧合?”


    “嗨呀曆史上很多事都是巧合!!”官家興奮的手舞足蹈,差點起來跳一段胡旋舞,把奏本丟給童貫:“傳他們進宮見駕。”


    童貫接了奏本:“是,小人這就去開封府。”他知道官家有多看中這個,十多年來一直念念不忘一件沒有人知道的東西,要親自去接人進宮,順便打聽打聽有什麽隱秘但有價值的消息,風土人情。


    往宮門走的時候展開奏本偷看了一番,關於那‘新大陸’,看看有什麽新鮮的,往後好和官家談論這個。結果還是官家說過的那些事,說有高山沙漠、壯麗華美,還有許多難以描述、令人詞窮的樹。這簡直和沒說一樣。


    到了開封府衙門,權知開封府事(實際上治理開封府)的白玉瑩匆匆忙忙迎到二門:“下官未曾遠迎,還請恕罪。”


    “別和咱家客氣了,咱家還有事要求你呢。”童貫上前,抓住他的手臂沉聲道:“這汪貴月有沒有說起新大陸的風土人情、當地的特色物產、植物動物,那地方人什麽樣子,有什麽國家?國家的兵力如何?官家急著要召見他,你見了他這麽久,你給咱家說說。”


    白玉瑩笑道:“公公您也對海外之事這樣感興趣?我已經整理了一份手稿,按照海國圖誌的目錄分裂,這裏有一份摘抄的,請過目。”


    童貫感激不盡:“您真是當世賢才,前途無量。”


    喝茶看手稿,等著海商被傳召過來。不知不覺看完了這一本:“可惜可惜,可惜這人不通文墨,見了海外奇景也寫不出來。”


    白玉瑩很有同感:“說山隻說高,說海就說大,大地方跑大騾子大馬,大個兒的芋頭和蘋果。看起來這人不僅要行萬裏路,還要讀萬卷書。下官整理他講述的海外諸國,怎麽聽都像是村裏豐收了。”


    童貫:“哈哈哈哈。”


    “啟稟二位大人,汪貴月到了。”


    童貫已經放鬆了不少,看這人的談吐就知道,他不夠格成為官家的新寵,比起高蜜那混蛋可差遠了:“傳他進來。”


    走進來一個又黑又瘦但雙眼炯炯有神的男子,看不出多大歲數,進門來磕頭,滿嘴的南方口音。


    童貫道:“你見到了官家多年來夢寐以求的東西,帶回來多少?”


    汪貴月答道:“小人一見是官家提過、海商們都苦尋不得的好東西,叫做橡膠的,真像不沾手的膠一樣,趕緊傾其所有從土人那兒買,買了四十多桶。又挖了許多樹苗。”


    童貫大喜:“這麽多!”


    汪貴月低頭擦眼淚:“隻恨在返程途中,遇上了大風大浪,不僅三艘貨船全都被大海摧毀了,就連跟著小人出海的幾十個夥計,也沒有一個活著回來的。小人一輩子的家產,全都搭進去了。”


    童貫頓時笑不出來了:“白玉瑩,你也算是個府尹,怎麽如此不懂事。他什麽都沒帶回來,還死了一堆人,這報到官家眼前,這不是空歡喜麽。”


    白玉瑩點點頭道:“確實是空歡喜,但下官以為老馬識途,他不僅可以繪製航道,還證明了新的土地。一直以來民間都有議論,認為官家所說是海外仙山,要到雲裏霧裏去找。現在有個活生生去過見過的人,可以為後來者引路。”


    汪貴月大聲說:“再給小人一支船隊,小人還能找過去!”


    童貫微微後仰,上下打量他,過了一會才冷冷的說:“官家召見你。進宮之後,別說你買了多少桶橡膠,又在路上丟了,隻說你見過就好。官家連日來為了朝政,憂心忡忡,今日難得做了個新玩意,心情好了些,你這老小子,說話注意點。”


    汪貴月得了提點,感恩戴德的扣頭,又被小內侍緊急補習了禮節。


    進宮去又等了一會,等官家哄走了幾位衝進宮勸諫的重臣,就輪到他進殿內麵聖了。


    官家問:“你抖什麽?”


    汪貴月抖抖索索:“小人,小人不曾想能見到官家,這輩子值了。”


    “哈哈哈哈。”林玄禮沒多少時間:“你在新大陸上見到了什麽樣的人?”


    “當地的人和宋人言語不通,小人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麽國家的人。看起來也是人模樣,有些雪白雪白的,有些烏黑發亮。”


    “當地的武備如何?”現在是印加帝國吧?聽說他們的武備很一般,以木棍為主。


    “回官家,他們用的是鍘刀、斧頭、沒有尖刺的狼牙棒,做的也可大個兒了,雪白發亮。士兵不算訓練有素,比起大宋雄兵的軍容,差得遠呢。”


    林玄禮的神色微變:“說說橡膠。”


    “是是,和咱大宋的漆樹有些像,也是割一刀就往外淌。小人回來的時候船翻了,一船人都死了,四十桶橡膠一沾水就沉的無影無蹤。”


    接見完這個商人,王繁英還在勤政殿裏躲清閑:“怎麽樣?看你臉色不好。”


    “他是個騙子。史官你先出去。”林玄禮煩躁的捋了捋頭發,撓著頭皮,倒在床上滾進老婆懷裏:“橡膠輪胎能浮在水麵上,我小時候在河裏遊泳就用這玩意當安全裝備,桶裝的橡膠原液應該也能飄起來。


    更重要的一點,我忘了現在是印加帝國時期,還是別的什麽…美洲大陸沒有優秀的金屬武器,我忘了他們有沒有冶煉技術,但他們絕對沒有‘巨大的鍘刀’和‘閃閃發亮的巨斧’。


    而現在的美洲大陸上,也不會有那些低劣的白皮豬!朕的戒心不強,他居然連我都騙不過去。”


    王繁英啞然:“那可真是,多虧你是大宋官家。要是成了那片大陸的王,你還得研究冶煉金屬。”


    林玄禮:“哎,我空歡喜一場。”


    “對這廝有什麽打算?”


    “殺了他,欺君之罪,按律當斬。他信誓旦旦的跟我說,隻要再給他一隻船隊,三百名船夫,他就能找到那片大陸。這招徐福用過了!忽悠秦始皇還行,忽悠我,難了!我地理學得不好,可我世界曆史學得好啊!”


    王繁英知道他沒有直接下令抓了汪貴月送去大理寺審問,知道是欺君又不抓,一定是要下更大的一盤棋。倘若自己所料不錯,那就是用汪貴月的事件堅定所有人的信念,再激勵其他海商去探尋新大陸,純粹的千金買馬骨,至於汪貴月麽,暗地裏賜死他比明著殺了他好太多了。


    想到這裏,懶得多說,詢問道:“雖說過了中秋節,河蟹還是挺肥的,要不要烤螃蟹吃?螃蟹性寒,烤著吃就不那麽寒涼了,小姑娘也可以多吃幾隻。”


    林玄禮豎起大拇指:“養生之道莫過於此!娘娘非但能掐會算,還是杏林國手。”


    “別陰陽怪氣。”


    “你說有重要的奏疏,得和你商議,有嗎?”林玄禮歎了口氣,喪喪的:“你去叫人安排,我把這些識別真偽的東西記下來,萬一在我有生之年沒能到達新大陸,得讓後世的人懂得辨認。尤其是辣椒!朕都是快四十歲的人了,還能不能吃到辣椒啊!”


    ……


    大宋的邊關屯田屯兵之地收了糧食,打了年糕,吃完了葡萄。


    遼金終於經過數輪磋商之後,正式宣布停戰,兩國重修舊好,若無其事的互相遣使準備恭賀新春。這一場戰爭之後,雙方各自減少了五萬士兵——也就是五萬壯年勞動力。


    這兩國也都有耕地,隻不過在遠離前線的地方,這反反複複的拉鋸戰並不耽誤兩國秋收。


    高蜜和金四兒也趁機成了金國朝廷的坐上賓客,別的不幹,除了獲取信任之外,就是努力分辨和記錄金國朝廷之中,女真諸王的矛盾。


    官家沒有明說他的大計劃,但很顯然,一旦開戰,女真諸王的矛盾是個很好的切入點,他們這些王,都領兵,有自己鎮守的寨子!


    他們明確的上報官家,斡魯補也有野心,想要擴大土地,但比起粘罕那種盲目的‘咱們先出去打仗、劫掠,回來再慢慢治理能控製住的地方’,斡魯補顯然更有耐心,也更為冷靜,秉持著‘先治理好現在這部分土地,一定會向外擴張’的思想。


    大宋境內幾個作院,通過不斷改造煉鐵爐和尺寸,試著改變配方,把冶煉出來的鐵的質量有一個提高。監督製作軍械的官員們紛紛表示需要重新考量用量、尺寸。


    高質量的鐵固然好,但大宋的鐵還是不夠用,純度太高、太硬的鐵就……很少啊!鐵斧鐵錘都不需要純度特別高的鐵,在某些時候,撥的鐵錠不足以製造規定數量的武器時,還要往裏摻別的金屬。以前加上貪官會摻太多別的金屬,被人奚落說觸*手既碎。


    馬上作戰時,重量比鋒利程度重要的多。


    出海遠航的海商們帶來了各種遙遠的商品,各種遠方的美味堅果,也包括漂亮或強壯的奴仆。


    歐洲的白人貴族賣給大宋海商很多雪白的奴仆,非洲的黑人貴族也賣給大宋海商很多黝黑的奴仆——原本就屬於他們的奴隸,以及剛剛抓獲的平民。都很樂意用一個優質的奴隸,換取一套精美的瓷器,或是幾匹無與倫比的美麗絲綢,來炫耀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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