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禮還在鳳翔府打包行李,告別知府衙門門口最好吃的豆花店——又吃了兩大碗。喝著當地特產的西鳳酒,準備帶一些蘋果回去。衙門裏的廚子會做很好吃的臊子麵,學了一招。


    此地更有名的是錢兒肉,驢鞭切片,中間有洞,形狀如同銅錢。


    官家不介意吃這玩意,但知道這東西勁兒大,地方官也不敢把這種汙垢之物端上桌來,隻是提過,見官家不置可否,就沒端。


    當地還有一些水靈靈的美女,官家雖然不能幹什麽壞事,卻可以微服私訪,跑去盡情的聽她們唱歌,西北民歌未經刪減之前,火辣大膽,什麽話都能唱出來。


    林玄禮心滿意足:“真是靡靡之音啊。《國風·鄭風》大概就是這樣的。”


    [這就是昏君的快樂嗎?聽美女和帥哥對唱小黃歌,真滴快樂。]


    [記了幾首歌詞,回去逗小豪豬玩~哥哥愛你~]


    [這種歌真是不能帶到宮廷裏。我現在就是女主播的榜一大哥啊,嘖嘖,真有點爽。]


    搞黃總能平複人心中的任何問題,如果不能,就加上打架和喝酒,林玄禮帶著一個熊貓眼,心中一片安寧,感覺靈魂得到了升華。


    魏季禮就在這時候帶著梁章台出現在知府衙門外:“去稟報,魏季禮回來了,帶來了西夏使者,一切都正如官家所願。”


    官家剛聽完了上午份的黃歌,正在知府衙門裏批閱奏折。朝廷裏目前為止沒什麽大事,也就是某地暴雨遭災毀掉了要秋收的莊稼,某地爆發泥石流阻礙交通,南方第一季的莊稼已經收了剛剛種下第二季的糧食,京城中的官員任免通知,外加主戰派和主和派的官員互相彈劾,有人從政敵的詩句中發現了對朝廷怨望的詞句。


    林玄禮把發現怨望詩句的人批了一頓:朕連李進都能忍,這又算什麽呢?不要小看了朕的心胸。怨望的也就是抱怨幾句,真有怨言的人早就辭官了。


    翻到下一本,就是李進嚴厲批判官家最近流連勾欄之地,聽歌花費了近百貫的事情,說的就好像國將不國一樣。林玄禮再批示罵他:沒去禦駕親征就知足吧!  朕在治國時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休息時間你還管我玩什麽?沒耽誤正經事就閉嘴,朕是體察民情民風,你心髒。


    王繁英說太子妃的人選正在進一步縮小,40近20,趙森對此沒有任何意見,看起來心思都在朝政和學習上,以及他申請單獨去火器營視察,希望叔叔不要多心。


    又看到狄諫上的奏本,這次僅在三百親兵的保護下啟程回宮時,問官家行不行,還要調動多少廂軍保駕?林玄禮:夠用了,大宋海晏河清,三百禁軍足夠。


    太子的奏本簡述了最近三天的朝政,還有:琉球和日本的使者前來,懇請宋主能約束國民——點名說是方臘和李蒜等十幾個人,不要總去搶他們的島嶼、碼頭和銀礦。琉球想要購入火器和戰船,想求官家恩準。兒臣好奇日本為什麽不探聽火器的消息,命管驛暗中打探,日本人竟然認為火器不需要修行,粗俗可鄙,是下等人的玩意。


    林玄禮摸摸下巴,對日本曆史的記憶來自於電影,似乎在劍戟片裏確實充滿了對□□的鄙視,正經人誰用槍啊,就要武士那個裝逼勁兒才帶勁呢。但是要不要賣給琉球呢,那是一個獨立島國,很小,一直很努力,也沒什麽錢,後來還被日本吞並了。


    童貫衝進門來,歡呼雀躍:“官家!大喜!魏季禮去談的事兒談成了!魏相公和西夏使者就在門口。”


    “真噠??”林玄禮歡快的扔掉奏本:“讓他進來!快跟我說說是怎麽回事,難道之前是想給我一個驚喜,沒說實話?這可不該,我都下令開打了!”


    [爽死我了!!逼迫西夏割地賠款感覺比出兵占領還爽,不僅有攻城略地的快樂,還有種白占便宜的快樂。誒嘿。]


    [別說什麽打老實。沒有那個國家會被打老實。唐朝打周邊諸國,大宋打西夏,中國打印度越南美國,老實時間不超過五年。]


    [西夏和大宋交戰多少年,互有勝負,現在他被我擠兌的割地賠款,這倒是真有什麽在天有靈,他們可太爽了。]


    魏季禮進門來拜倒在地:“幸不辱使命,官家威德庇佑,大宋國運昌盛,西夏王願意割讓城池了!”


    “好好,你起來說說之前為什麽派人稟報朕,說西夏不同意?朕已經下令開戰了。”


    魏季禮如實說:“臣離開西夏行宮時,西夏王確實是不同意,不知何故,臣回到大宋境內的第二天,西夏派遣使者追上來,說情願割地,以表歉意。”


    林玄禮:“嗯。叫他進來。”


    在旁侍奉的秦禦史和中書舍人齊聲道:“官家且慢!”


    “官家,叫西夏使者進來見駕,豈不是讓他知曉了官家的行蹤?”


    林玄禮微微一笑:“這不礙事,把他扣下不就得了。”


    梁章台被人帶進來時,以為要見魏相公、這次戰爭的主帥還有經略安撫使,進門去卻隻見到一個英俊的三十歲男子坐在書桌後,薄娟袖子挽到手肘處,露出兩條雪白但骨肉粗壯、筋槽明顯的手臂,三十多歲的男子不算年輕,這位卻有一種朝氣蓬勃的氣質,魏相公坐在旁邊下手處。不用人介紹,他也明白了這男子的身份,立刻跪拜:“外臣梁章台叩見宋主萬歲。”


    林玄禮戲謔道:“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


    史官:……不太合適,真的不合適。


    梁章台略有點尷尬。這是唐代才子韓翃尋找在安史之亂中失散的美妾的詞,拿來戲謔他的名字,頗有些輕蔑侮辱。奈何身負重任,隻好忍了回去。用美妾柳氏所做之詞答複:“一葉隨風忽報秋,縱使君來豈堪折。宋主派人發問,有憐惜之意,西夏朝廷上下,無不感激涕零。隻可惜有小人作祟,我主一時之間亂了方寸,魏相公好話說盡卻無功而返。魏相公走後,群臣不在聒噪,我主思量再三  ,覺得魏相公說的是正理。還請官家下令收兵,商議割讓城池的事。”


    林玄禮爽的差點抖腿,克製住了:“很好,很好。你說吧。”


    梁章台道:“我主自幼仰慕宋主,上次未及麵談,匆忙離開,這次有了機會,我主願宋主駕臨邊關,兩國再續百年之好。”


    林玄禮:  [區區西夏王,還想讓朕親自去嗎?]


    [但是好想去啊]


    [給他臉了。萬一他刺殺我怎麽辦?李乾順這家夥很陰的。]


    表麵上不動聲色:“還有呢?”


    梁章台誠懇又謙卑的說,還要慢慢商榷是哪幾座城池,以及希望暫時停止交戰。


    林玄禮沉思再三:“朝中國事繁雜,朕不能在此久留,很快就要回去。魏季禮全權負責此事。”


    魏季禮心裏其實有點懵,感覺西夏有什麽不肯明言的陰謀,但是官家對自己委以重任,自己身為丞相,又促成此事,實在是避無可避。隻好躬身:“臣領旨。請官家示下。”


    林玄禮擺出一副很流氓的氣質:“李乾順能想明白,這是好事兒。但是嘛,開弓沒有回頭箭,倘若朕下令出兵一無所獲,豈不令將士們寒心?鴉寨和金城已經被攻破了,就這麽著吧,這自己打下來的城池可不算是割讓的,西夏割讓的五座城池麽,魏季禮你負責議事,會盟,簽訂盟約,歃血為盟,都是你去就行了。”


    梁章台大驚:“宋主!這話從何說起,外邦小國禮數不周,官家暫開天恩,饒過一遭。”


    林玄禮含笑點頭:“隻要西夏不再派遣奸細,挑撥我叔侄之情,兩國還能再續舊好。”問題是兩國沒有什麽舊好。


    屏退了梁章台之後,知府剛好匆忙趕到這裏。


    魏相公和沈知府都勸官家,既不能親自去見西夏王,也不能在這緊要關頭離開。


    林玄禮擺擺手,不采納建議:“明天上午,按計劃啟程。你們扣住西夏使者三五天,這幾天之內,不許讓他們往西夏傳遞書信,更不許透露朕的行蹤。哼哼,朕隻是離開鳳翔府,你們要故布迷陣,讓西夏使者以為朕表麵上啟程回京,實際上親赴前線指揮。也要讓他們懷疑,朕可能是表麵上趕赴前線指揮,實際上回京的。能做到嗎?”


    沈知府:“……能。隻要將飲食供奉按時送往前線,奏報也送往前線,出西城城門再轉道回來,他們就會相信的。”


    “聰明~”


    ……


    五天之後,官家終於回到了熟悉、熱鬧又平靜的京城。


    邊關戰火對京城的氣氛毫無影響,一行人馬到達宮門口的時候,平時很聰明的宮門使突然傻乎乎的,盯著官家看了一會,確定是他,迷茫:“官家,您不是去親征西夏了嗎?”


    正準備進宮麵見皇後和太子的官員們停住腳步,難以置信的看了過來。


    林玄禮大笑,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借口:“區區一個小國,犯不上親自指揮戰爭。把兵馬帶過去,玩了十幾天,安排好戰事部屬,就回來了。呦~徐績,你還好嗎?眼眶這麽黑,愁的麽?突然發現,我若是西巡,不知要多少儀仗跟隨,一路上繁瑣鋪張浪費,這借口用的多便宜。”


    作者有話要說:    還差一千字。下午補上……有更新提示時記得來看哦感謝在2021-03-22  17:45:58~2021-03-23  03:48: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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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1章 地府與人間


    大觀二年,六月二十九日,不是普通意義上的良辰吉日。


    是攻占西夏的鴉寨和金城,又和西夏完成磋商、會盟、收獲了西夏割讓的五座城池——其中有三個是大宋選定的城池名單上的,但鴉城和金城也是想要的城池。當地百姓撤走了,黃澄澄的糧食還剩不少沒能收割,宋軍好整以暇的入駐了這座城池。


    消息在昨日送抵京城,官家大喜下令親自去祭祀太廟,以彰武功。


    這七座城池,比起燕雲十六州或寧夏平原不值一提,但這是大宋第一次通過威逼,迫使別的國家割地——上次有類似的狀況還是宋太宗去征後蜀,但後蜀的國主是個昏庸的廢物,國土兵力也不能與西夏相提並論。


    滿朝文武跟在官家身後,紛紛在太廟外下馬,徒步走過去,作為尊重。


    韓忠彥和徐績這兩個丞相默不作聲,連眼神交流都沒有,官員們整齊肅穆的捧著笏版、垂著金魚銀魚,一種隱約割裂的氣質在他們之間環繞。


    官家的選擇讓主戰派和主和派都沒能獲勝,兩派人物僵持住了。


    祭品、鮮花和美酒早已在太廟大殿裏擺設整齊,光祿寺操辦這些事從不出錯。


    林玄禮回頭看了看,太子已經十三歲,顯出一些英俊氣質,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喜悅,本來板著臉往前走,在叔叔回頭時露出一個仰慕的表情。


    官家得意洋洋的走在紅氈上,假裝沒感覺到禮部老臣們反對的目光。腳下的氈墊柔軟,太廟中有莊嚴隆重的樂舞,是周禮中的樂舞,莊重到了極點,以致於一點都不好看。


    [六哥會為我驕傲的。大宋從被西夏這個小兔崽子反複騷擾,終於進化到能把他懟在牆角逼他交錢了!真希望後代皇帝能保持智商,保持這個來之不易的好狀態啊。]


    [小寶的大眼睛還是水汪汪的。什麽青春期叛逆、挑戰權威,完全沒有,他還是崇拜我。]


    [接下來幾年就是宅著,攢錢,等人長大,安頓朝堂。再出去幹他媽的粘罕!小玩意抄襲我的火器整挺好啊!]


    太廟中懸掛著畫像和神位。官家在殿內跪下,太子在殿門外跪下,其他人都在殿外。高聲宣讀祭文。


    太牢的調味看起來一般,涼透了豬頭和牛頭羊頭聞起來不太妙,有種水煮時忘了加入蔥薑蒜和八角大料的味道。


    祭文寫的不錯,把他誇的金花玉樹一樣,連著祖宗們都一起讚美了一頓。


    官家又從禮服的袖子裏掏出厚厚實實一個信封,擱在火盆裏燒成灰燼。誰也不知道官家到底給父兄寫了什麽私房話,這已經是汴京城八大迷案的第九個——人人都好奇,但沒人敢打聽,都猜測裏麵焚燒了大量不能人為所知的皇家隱秘。


    林玄禮忍不住在心裏嘲笑祭文:[理所應當哈,你們不知道我為了這‘大宋理所應當擁有的強盛局麵’,忍受了多少孤單歲月,扼製了多少歡快的想法。]


    [大國尊嚴絕對不是理所應當的,沒有什麽是應當的,是我忍受住了欲望的挑戰,堅持到底應得的。而忍受不了欲望的人,譬如某些作者,因為沉迷於看小說連更新都會耽誤。]


    [等到這七座城池安定下來,我把官員選好,就到了拆分寧夏路的時候了。]


    ……


    【地府】


    又是賞花聽琴、對弈品茶、修身養性的一天。


    宋朝的皇帝們發揮了多年來學會的做家務,燒了水,泡上自己炒好的新茶,拒絕購買後周世宗柴榮來賣的茶葉,他看起來無害,但誰都不放心。對弈時準備了自製糕點,還拿著大剪子和砍刀去花叢中弄了許多花枝回來,妝點了好幾瓶美麗的清供。燒的香料也是自行采摘、配置、搗碎的,過去那些清雅的愛好到現在還挺有用。


    趙煦懶得去幹這些閑雜瑣事,端坐著打坐,在菩提樹下修身養性。


    這是單身漢該做的事。


    菩提樹的樹幹看起來像是依在一起的藤蔓,又像一大捆放在一起的甘蔗,長到上方時合而為一。


    趙禎下棋輸掉了兩個月的時間,這兩個月裏他要幫別人收割稻子和釀酒,鬱悶的離開棋局,拿了筆墨紙硯,繼續繪畫玩。給這位文治武功都挺卓越的宋宣宗畫一幅畫,畫上趙煦穿的不是圓領袍,而是羅漢的衣裳,頭發也變成一個圓溜溜的光腦袋,看起來既好看又詼諧,叫人看了能會心一笑。


    趙匡胤扛著自己的盤龍棍路過:“畫的什麽?嗬嗬。”


    趙禎趕緊解釋:“並無戲謔之意,隻是他已經靜坐修禪三個日夜,一動不動。我看他可能是要成佛。”


    趙匡胤也曾因為無聊和永樂城之戰的鬱悶一口氣睡好幾天,直到這些增光添彩的子孫重整旗鼓,在人間繼續努力,他才精神起來。“你應該再畫幾個跳舞的魔女。”


    “喬達摩悉達多在菩提樹下成佛?”


    兩個不算特別信佛信道的人,因為無聊,竟然開始閑侃佛理。


    風聲蕭瑟,樹影婆娑。


    飄飄洋洋落下來一篇祭文,落在趙匡胤手裏。


    還有一包信箋穿過亭亭如蓋的菩提樹,精準無誤的落在趙煦的腦袋上。


    趙煦矜持又無奈的睜開眼睛,摸了摸頭,輕輕砸了一下有點感覺,但不疼:“……這熟悉的感覺,一定是佶兒的信。”他的話可真夠多的,尤其是出征打仗時,裝作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心裏有多少緊張埋怨都寫完了燒給哥哥看。


    趙頊在旁邊和趙光義鏖戰,有道是賭場無父子,賭的是今年秋天誰來釀酒,稻穀脫殼、拌曲、蒸熟、入甕還要翻拌,工程浩大。就在棋局上廝殺的嚴肅凝重。


    皇後們都圍坐在旁邊仔細觀戰,這場賭局決定她們幫誰幹活,或是喝誰釀的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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