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繁英正和尚宮說話,兩人都過來關心他。


    “十一郎,小郎君你怎麽啦?”


    “哥哥你怎麽了”


    林玄禮憋了一會:“宮裏適齡的宮女太多了。怨女曠夫,與君王的德行有虧,等我找一些合適的人,把她們嫁出去。”


    在花園中的偶遇,在太後身邊的偶遇,在小侄女身邊的偶遇,還有她們渴望的眼神——朕是你們永遠都得不到的男人。


    妖孽,不要破我的金身,練武、勤政和不好女色是我曆史上的煞筆之間最明顯的分界線。


    王繁英和汪尚宮對視一眼,達成共識,心說官家怕是被她們給調戲了。


    汪尚宮隻好解決掉他的異想天開:“宮裏總是要有人使喚的,宮女到二十五歲放出宮嫁人,再選新的民間貧女入宮麽?還是多要一些閹人?”


    林玄禮又無可奈何的哼唧了一聲。


    他恢複正常的生活,直到初冬十分,一艘船由南到北行來,陳慶帶著好幾麻袋的貢品來到宮門口。


    陳慶已經有過麵聖經曆,又有官家的手詔,再想入宮容易的多。


    林玄禮親自拆開包裹,心花怒放:“洋蔥~~~哇!花生!??!!???奏本裏沒說!!”


    陳慶帶著一身混雜了香水的海洋氣息,鮮味和鹹味,深深作揖道:“官家學識淵博,連海外之物都認得。” 帶了花生但沒上奏,就為了防備市舶司的人翻看信箋,扣下貨物充當貢品。沒被扣下,就拿來當個驚喜。


    作者有話要說:  【1】皇帝二十多歲沒孩子是個嚴肅的事兒,嚴肅到可以寫一章的程度。


    第134章


    陳慶對著世界地圖比劃海航路線圖,又解釋稱,他是跑到地中海沿岸去做生意,伊教和基督教地區都有接觸,甚至作為遠處東方大國的商人受到了蘇丹的接見。“洋蔥是他們的食物,但花生被當地人算作巫術原材料的一種——長在地下不接觸陽光的果實都算是魔鬼的種子。”


    陳慶是打著東方神秘巫術的借口,悄悄高價收購野花生。長得挺小,吃著味道也有點紅皮澀味。這些地方的人對於辣椒聽說過沒見過,土豆都沒聽說。


    至於玉米、金雞納樹和橡膠樹,那在南美洲,他的船隊沒能力航行那麽遙遠。


    林玄禮:???“他們現在在賣贖罪卷嗎?”


    陳慶臉上也有點目睹曆史大事的迷茫:“賣著呢,十字軍東征,錢不夠用,贖罪卷填補了部分軍費。我格外留意打聽了,沒有什麽特殊的青年。”


    好像隻穿越到我們大中華區?


    林玄禮無語了好一會,起身走過去,撩起衣袍,蹲下身檢查了一下這些洋蔥的質量,都很好,一小袋種子也很幹淨。但花生不行,一連捏開幾個都發黴了:“你應該把這些東西曬幹的,花生沒有剝殼晾曬沒法保存,除非直接烘幹。不知道發黴之後還能不能發芽。”


    陳慶沮喪的點點頭:“是。可是陸地上這東西見不得人,被人看到就會以為我在使用詛咒。這個時期西方的疫情挺多的,我害怕被他們抓去燒死。到了船上再曬時,可是海鷗和不認識的海鳥太多了,曬花生、黃豆綠豆時都來偷吃。官家,我想那花生留在土裏沒挖出來的,也發黴,說不定也能發芽。”


    童貫打了個手勢,三名侍女端了水盆、胰子和毛巾過來。


    林玄禮拍拍手上的土,把手洗幹淨,慢條斯理的擦著手腕上可能有的塵土:“或許如此,可以試一試。把這些東西抬到後麵去,別凍著了,也別熱著,擱在柴房裏。”試試把花生種在我的觀稼殿旁邊,糟糕,對種植方麵不是很熟悉。


    陳慶又掏出一本賬簿:“官家所賜的黃銅小座鍾,在海上生了鏽。”


    那不是拿出去賣的,不想讓西方人知道齒輪的妙用,是給陳慶看時間、並且測試在潮濕顛簸的環境下的穩定性。同時帶到船上的還有不少東西。


    林玄禮暗暗歎氣,鍾倒是做出來了,但當前這個世界,人們不需要特別精準的時間,估摸著差不多就行,就像他們也能接受薄厚質量不一的銅錢。“陳慶,你想要什麽賞賜?”


    陳慶笑嘻嘻的瞧著這位高不可攀的老鄉,抱拳拱手:“能使官家開懷一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豈敢為了本分事和官家討賞?官家繼位以來,海晏河清,輕徭薄賦,小人已經受了大恩大德。”行嘞,您瞧著給吧,將來我要去占據廣袤富饒的美洲大陸,阿哈,一百年後,全世界最先進的都是黃種人!


    童貫:我的對手!


    高蜜:是童貫的對手。


    陳慶知道時間緊迫,急切的提出了另一個要求:“官家,以大宋的實力,現在各國貿易所帶來的錢財極多。但以大宋的火器,一旦組建無敵艦隊,所獲更多。”整無敵艦隊啊!整官方海盜團!大宋可以成為海上霸主,到時候我留在海外也很安全的,擴建殖民地,挖礦,瘋狂挖礦,占領亞非歐!


    林玄禮槽多無口的歎了口氣:“天朝上國,不能隨意出兵。”


    陳慶瞪大眼睛直視官家,簡直難以想象這是個老鄉說出來的話:[你不會是白左吧?]


    林玄禮以眼神回答:[白左個屁。我要是那麽幹,滿朝文武都得集體遊行抗議。雖然官家沒有道德的時候他們也幹不了什麽,但是我現在還挺好,一旦我突然掉節操,老頭們都得來跟我哭來。他們一旦罷工,國家停擺!]


    陳慶流露出強烈的不甘:[難道就這樣錯失良機?]我就是不會做火器,也招攬不到會做火器的人。


    林玄禮沉靜的說:“你不要急。這幾年朝廷以興修水利為主,此後還要收服燕雲十六州。”遼和女真不解決了,在外麵賺再多錢,一樣要被敲詐勒索。


    陳慶俯首應時,帶著蒙恩授的散官身份走了。


    剛下了台階,就看到七八位官員飄飄灑灑的走了過來,具是紫袍玉帶,下垂金魚袋,頭上戴的展腳襆頭,白須飄灑胸前,有三人並排走在前麵,一胖一瘦一個不胖不瘦。都往勤政殿而來。


    在寒風中華貴的紫袍輕輕飄蕩,他們大步行走在宮中禁地中,雖然年老,也氣度逼人。落後的兩名中年人手裏抱著一大摞賬簿,還在低聲談笑。


    陳慶好奇的觀察這三位相公,看身材就能辨認出來是誰。看完之後突然對占領美洲建立自己的國家有點失去信心,大概損失了百分之一的信心。


    到哪兒去找人才啊!所有人才都在努力考狀元。落第舉子大概就是吳用那個水準的,打仗不行,坑好人很精準。當前這個世界,再怎麽被埋沒的人才,也隻願意為官家效勞。


    三位丞相也看了一眼這個普通百姓,二十多歲,舉止有些無禮,被引入宮中見駕,不知道是什麽緣故但無足輕重。官家經常接見一些奇奇怪怪的普通人,偶爾還會叫厚土生春的掌櫃進宮見駕、見皇後。


    他們是來匯報今年年終總結、人口和賦稅的統計,明年展望的。


    禮部遞交了新年的活動流程、賞賜名單,每年都那樣,毫無新意。


    兵部遞交了今年軍費開支、雷*管最近一個月的實驗報告,方益鑫拿到小官之後就給了配方,火器營試了半天,嘿,還是他的配方最好。又做了很多,每個月拿出來點一根,測試保質期。


    刑部遞交了今年死刑總人數,比去年少了三個,可以說是官家教化萬民很有成果。


    林玄禮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了笑:“也是丞相們的功勞。”放我走,我要去炸洋蔥圈。


    到初一,變成了是宣德四年,他登基的第五年。


    新春宮宴上彌漫著一股洋蔥味兒,酥酥脆脆的炸洋蔥圈大批出鍋,沒有麵包糠,用的是饅頭渣代替,效果完全一致。


    炸洋蔥圈與炸蝦仁餅和藤椒雞米花配在一起,組成精致但令人上火的下酒小菜。


    滿朝文武輪番祝酒之後,在堂上歌舞中,一起哢嚓、哢嚓、哢嚓。


    拿出了珍貴的二十斤洋蔥準備這次宴會,剩下的都每天一個做打鹵麵吃。


    林玄禮麵帶愉快的微笑,也在哢嚓哢嚓:[嘻嘻嘻有種迷之穿越的感覺。如果有一個穿越者突然來到這裏,他都得懷疑是什麽劇組叫了外賣濫竽充數,肯定得怒噴導演不嚴謹。]


    [六哥:哈哈哈]


    [我正經的時間太多了,偶爾不正經一下真的很快樂。]


    [六哥:我知道。英雄無用武之地,偏要英雄日複一日的堅持練武,這很難。]


    [斡魯補還在等著我呢。他等著遼國混亂腐敗,以便為父報仇,我等著他。我最近翻看手稿,想起來他比粘罕和金兀術好得多,他主張不攻宋,那兩個正確的瘋子選擇攻擊大宋。]


    百官看官家喝的麵色微醺,又露出奇怪慵懶的微笑,都覺得很正常。


    今年太平無事、五穀豐登,幾乎家家戶戶衣食無憂,值得官家這樣高興。


    周邊國家在了解到大宋兵強馬壯、用心訓練、武備森嚴時,都表現的非常友好,年年上供,歲歲稱臣。一個沒事找事突然欠打的都沒有。


    各國或內鬥,或不內鬥,反正不和大宋發生衝突。大宋境內有些人忘了官家的小脾氣,他們還記得那遙遠的傳說。


    最強大的遼國,遼主每天沉迷於聲色犬馬,宴飲遊樂,以及任人唯親。對大宋親切友好,非常令人安心。


    無內憂,無外患,還有明君賢臣濟濟一堂,這在百官看來是傳說級別的盛世景象。


    章惇看那四個遼國美女又上來跳舞,忽然歎了口氣,對蘇軾、韓忠彥說:“倘若遼主的態度始終如一,豈不讓我們出師無名?”


    我還能再當十年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再老應該就不行了,能在我任期內,收服失地麽?


    蘇軾用‘大過年的你竟然上門收債’的眼神瞄了他一眼:“那很好。官家打算修好天下河道之後,再給百姓時間休養生息。”最強大的遼國給我們時間,你有什麽不滿意的?


    章惇不搭理他,看向韓忠彥。


    韓忠彥露出一個茫然但快樂的微笑,放下筷子,舉杯道:“兩位相公,去年辛苦了。為國事日夜操勞,愚弟卻常在外奔波,慚愧的很。”


    林玄禮看向很靠近自己的丞相們:“你們在說什麽?”


    蘇軾開玩笑道:“說章惇去年為國事日夜操勞,累的消瘦憔悴了幾分。臣為了治水寢食不安,累的增添了幾分水腫。”


    “哈哈哈。”


    ……


    江南市舶司的長官,市舶使被圍攻了數日,說不盡的好話、送來的堆積如山的交子、布帛、銀子。現在又有一群海商登門拜訪,殷切伺候,叫他不勝其煩:“夠了!咱家知道的內情,都給你們說了,你們還想要怎麽樣?咱家不知道的事兒,到哪兒給你們編去?官家能賞他,就是為了那幾樣果子。我也嚐了,滋味著實不錯。”


    陳慶當然給他獻上一箱子洋蔥。親手切了一個,哭了半日。聽說官家喜歡,這才勉強炒炒吃了,還行吧。


    海商們懇切的給這位宦官端茶倒水捏腰捶腿,嘴甜的叫著爸爸:“大人,我的老大人,您發發慈悲吧。神宗時開了捐粟,我們都捐了員外郎。可是到先帝時打仗也不許捐粟,當今的官家更是嚴令不許捐官。”


    “大人,那些老富商,老莊主們,個個都是員外郎,唯獨到了我們這一代年輕人,有一個算一個全是白身,這多丟臉啊。好像我們的財產、能耐都不如先輩似得。”


    “大人這樣栽培陳慶,我看他可沒知恩圖報,他帶回來的好東西多了,獻給您多少?一成?兩成?要是沒有您的照拂,能有他今天的好日子?”


    “大人,隻有陳慶一個露臉,那是他露臉。若是小人等都能進獻海外珍寶,官家瞧的眼花繚亂,隻能說您教化有功。”


    “陳慶隻往那一條海路走,我們人多,可是四海都去的船隊。”


    市舶使聽的怦然心動,可是實在不明白陳慶好在哪兒,就帶來了叫扔淚流滿麵的果子,就入了官家法眼。有心和他們說,官家喜歡那些能吃的奇怪蔬果、動物,又怕消息傳出去,被禦史上奏彈劾。畢竟祖宗成法是禁止要求各地進獻貢品,更別提為了吃點海外的奇珍異獸,叫海商們出海尋找、誰能找到就給誰加官進爵。


    官家是愛惜聲望的仁君,幹不出這種事。就算是合乎他的心意,也要為了名聲重罰自己。“不知道。那海外奇奇怪怪的東西多了,你們這些年也沒少帶回來,銷往京城,官家看上過哪一個?”


    海商們一邊在這裏纏著他打聽消息,一邊悄悄找江南厚土生春店的掌櫃,托他在進京麵聖時問一問,本來就有商業關係。又派親戚、機靈的手下帶著珍寶禮物上京城,找自己認識的、官家寵信的大臣府上行賄。不論是任地方官期間認識的或是同鄉,在行賄這方麵他們很專業。


    三位相公、參知政事、童貫、高蜜、張商英、狄諫、徐績、謝寶、章惇長子、王南陔、賈岱玉等人都收到了厚禮。


    這份名單就是京城中人默認的、有地位的、常常能進宮和官家促膝長談的大臣。


    徐績反應最快,他在戶部做侍郎,看起來隻要等尚書讓位就能當尚書,立刻進宮勸說官家:“官家,不可捐粟、捐官、以及賣度牒。官家禁止捐官,實在是英明,為長遠計,現在賦稅年年增加,就是官家的高瞻遠矚。急財無異於殺雞取卵。”


    林玄禮剛剛在看關於女真諸部的變化,斡魯補冬天時征討了幾個不服從命令的女真部,又非常慷慨的給予糧草,賑濟了另外兩個被暴風雪襲擊的小部落。大宋的樞密院不覺得有什麽,以為忠心不二,遼國的樞密院甚至不聞不問,但在他看來就是狼子野心。


    斂財小能手突然進宮求見。擱下奏本耐心聽取意見,聽他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麽一番話:“徐績?這話從何說起?難道有人要倡議捐官?現在官員家恩蔭還不夠多嗎?”一個人做了官,能拉拔好幾個人封散官,這還是我努力控製的結果,原本一個人做了七品官能帶著十多個人做九品小官,雖然不幹活,可是他們也不交稅啊!


    徐績訝然:“官家還不知道麽?您封方益鑫為奉議郎,封陳慶為員外郎,現在天下的富商都想求您高抬貴手,法外施恩,賞他們一個官身。說是光耀門楣,實則逃稅漏稅。”


    又從懷裏掏出八本禮單:“這是登門行賄的人留下的禮單,請過目。”


    童貫咬牙切齒的接過去,轉呈官家眼前。用殺人的眼神盯著徐績,他收了賄賂,正打算幫人問問官家呢,零食時間準備了蘇式點心,設計好了切入話題的方式。


    林玄禮展開禮單一看,有點痛苦:“我現在就想給他們加稅!繳稅時個個都說沒錢,行賄時好大手筆。”


    徐績隻要求不要允許富商捐官,員外郎前些年成了富人的代名詞!


    童貫目送徐績離開後:“官家,吃點點心,歇息一會?今日準備了蘇州的桂花芡實糕,還有天鵝酥。”


    桂花芡實糕清香甜美,而且疏鬆軟糯。天鵝酥是一種雪白的千層酥,看起來像天鵝的翅膀一樣層層羽翼。


    林玄禮啃著點心:“魏季禮,你來寫一封信,給江南市舶司,唔,給所有的市舶司。”


    魏季禮隨時待命:“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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