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渙看見了,忙問:“寶兄弟怎麽了?”  賈寶玉頭也不回:“我院裏出了點事兒,回去看看。”  林黛玉說:“能是什麽事兒?這麽火急火燎的,就跟背後有人追他似的。”  林渙也好奇,連忙趁賈寶玉還沒消失,把直播間分屏挪過去了,嘴上卻和林黛玉說:“回頭咱們就知道了,不管他,你吃你的。”  分屏追著賈寶玉到了院子裏,林渙才看到,原來襲人正在屋裏頭吐。  【心上人:臥槽,襲人不會懷孕了吧?】  【一言不合:啊這?不可能吧,我聽說男人年紀小的時候,精/子的活躍度不夠強,使女人懷孕的幾率不會太高。】  【無語:你們可能不知道,吉尼斯紀錄最年輕的讓女孩懷孕的男的,也就是13歲,我覺得賈寶玉總不能是萬裏挑一正好撞上的那個吧……?】  【金金不計較:那襲人吐啥呢?】  他們討論這個的時候並沒有避著林渙,因為古文字研究老師說,十三歲的小孩正是身體萌動的時候,一味的避諱會讓人更加忍不住去注意自己身體的異動,更加在乎,最後往往會起到相反的效果,所以在討論賈寶玉和襲人的問題的時候,他們有意識地給林渙科普了一些生理知識。  林渙也好奇襲人到底懷孕沒有。  按理說是沒有的,原著《紅樓夢》好像從來沒有提起過。  他問起直播間的時候,直播間也否認了。  【紅樓我來啦:其實如果這樣說起來,襲人被賈寶玉踹了的那回有可能懷孕了,現在不會,一來是賈寶玉年紀太小才十二歲,二來襲人要是真的懷孕了,她肯定會自己偷偷瞞著,不會說出來的,否則她肯定沒辦法保證自己上位啊。】  【一言不合:我比較讚成樓上的說法,第三十回 的時候,襲人被踹了那會兒還有點可能呢,躺在床上休息了好久,還悄悄地瞞著,不許別人知道她病了,這回真不可能,我估摸著是她在跟賈寶玉鬧呢。】  果不其然。  賈寶玉問:“你這是怎麽了?才早起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會兒怎麽突然就病了?”  襲人搖頭:“我也不知道呢,就是心裏頭不舒服,有些難受。”  賈寶玉連忙拉著她在床榻上躺下,伸手給她揉/胸口。  他們兩個才剛成了好事不久,這會兒互相看著,不由雙雙紅了臉。  過了一會兒,賈寶玉問:“怎麽樣?好些了沒有?”  襲人羞紅著臉點頭。  賈寶玉見有效果,便繼續替她揉著,兩個人慢慢地說些體己小話。  林渙正覺得無聊呢,剛準備把分屏關了,賈寶玉屋子門口就撞進來一個人。  原來是秋紋。  她一看見賈寶玉和襲人躺在一張床上,就譏諷道:“喲,這青天白日的,你們倆在弄什麽鬼?而且不是去林大爺的慶賀宴麽?這會子怎麽在這兒?”  賈寶玉還沒怎麽,襲人卻立馬從床上坐起來了:“原是我心口疼,二爺體貼我,才替我揉了揉罷了。”  秋紋冷笑了一聲。  原先她們關係本來就不好,後來因為寶玉不清醒,她們一道兒作法,又互相瞞下來了,再有可兒因她們而死,難免有些兔死狐悲,從那以後關係倒是好了不少,然而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賈寶玉能一碗水端平的情況下的。  賈寶玉隻當他和襲人的事無人知道,然而他們能瞞過外頭的人,還能瞞得過他們房裏頭的人不成?  他那屋裏頭的丫頭,個個都不錯眼地盯著他呢,一有什麽她們就是最早知道的,這些日子賈寶玉對襲人的柔情蜜意難道她們看不出來?  往日裏襲人是最視自己穩重老實的,這段時間為了博取賈寶玉的憐惜,處處學著人家那些煙視媚行的做派,麝月她們本就察覺到不對勁了,略對一對不就知道了?  襲人和賈寶玉還以為自己瞞得好好的,殊不知人家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秋紋就看不慣她那個做派,自己得了便宜還賣乖,偏要在她們這些人跟前裝老實。  因此她啐道:“你們兩個有事可別瞞著我們,我們什麽都不知道?你以為你就神不知鬼不覺了?我們可都清楚著呢!我隻勸你一句,把你那些做派都收起來,別在外頭給二爺丟臉,今兒這樣重要的場合,你偏勾著爺們霸占著爺們,外頭的人還以為咱們二爺是不知禮數的!”  她向來牙尖嘴利:“有這樣的好時候,還不叫二爺去沾沾人家的喜氣!來日也考個秀才回來豈不好?”  誰知道她這一番話,竟然戳了賈寶玉的肺根子。  一來是做的事兒被揭穿了惱羞成怒,怨恨秋紋這樣大聲嚷嚷出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會聽見,二來就是他沒考中童生的事兒。  他本來也就不想考的,趕鴨子上架才去了,沒考中已經很丟人了,偏偏和他差不多年紀的林渙考中了,還是比童生更高等級的秀才,昨兒叫史湘雲那麽說已經很是難堪了,今天又被自己的丫頭說,如何能忍?  他當即說:“你要是覺得人家好,早晚撂開手往人家那兒去,有的是高枝等著你攀呢!什麽秀才公舉人老爺的,誰還稀罕不成?”  林渙萬萬沒想到吃個瓜也能吃到自己的頭上。  還被隔著空氣嘲諷了一通,頓時無語了。  【心上人:笑死,歡寶人在外麵坐,鍋從天上來,實慘了。】  【一言不合:要我說賈寶玉就是欠收拾,本來就是歡寶高高興興的日子,他再不喜歡,不去不就是了,非要去,去了中途還因為一個丫頭撒嬌作鬧匆忙走了,走了和人起了口角,還要把歡寶拉出來打一通,腦子有病病。】  【圖圖的耳朵:這種情況請一律叫他酸雞謝謝,我們歡寶就是厲害就是能考中,以後還能考中舉人進士當大官呢,本來就是高枝,他在這無能狂怒啥?咋滴,歡寶舞到他臉上嘲諷他了?背後說人小話,也不怕爛了舌頭根子!】  秋紋也是真的硬剛,嘴上不饒人:“二爺可算了吧,等哪日你考中了一個再來說誰稀罕不成!這兩日家裏誰不是高高興興的?偏二爺耷拉著臉,外頭的人還以為咱們是什麽尖酸刻薄的人,容不下親戚家裏的兄弟,在外頭說了多少閑話,二爺自己也去聽聽,您倒好,躲在屋裏頭不出聲,左右有襲人姑娘陪著,樂得自在,倒是我們在外頭丟了人,叫人戳著脊梁骨罵!”  她想起賈寶玉說的叫她撂開手、攀高枝的話,愈發生了氣:“左右我都是不知好歹的人,白白為了二爺操心這麽久,不配呆在您跟前兒了,滿院子裏的人裏也就襲人姑娘一個人配伺候您,您越性兒把我們都打發了,往後你們兩個長長久久在一塊算了!原是我們不配!”  林渙聽得目瞪口呆。  這姑娘是個人才啊!  作者有話要說:  秋紋,一個硬剛型選手  感謝在2021-09-26 08:49:45~2021-09-26 20:41:1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神洄之海 56瓶;最愛甜文、蘇織澈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126章   秋紋這樣的性子, 注定了這事兒不能善了,不說別的,這會兒賈寶玉便氣得差點撅過去。  至於襲人?  她早就因為秋紋這一通搶白被撕開了臉皮——闔府裏都誇她是個老實人, 他們院裏的心裏可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隻有她自己在沾沾自喜,別人都在拿她當笑話看!  她捧住了臉哭道:“這會子又來編排我做什麽!姑娘有氣兒就到外頭發去,這會兒嚷得滿院子都聽見了難道好聽?”  秋紋還沒說話, 寶玉搶白道:“你與她說這些做什麽?趁早把她打發了就是了!這樣輕狂到沒邊兒的人,我這院子裏可供不起她這樣的大佛!”  襲人:“二爺又糊塗了,秋紋也是打小就伺候爺們的, 怎麽好隨隨便便就趕出去?豈不是叫丫頭們寒心?  秋紋咬著牙朝著襲人啐道:”我可當不得你一聲姑娘,我是個清清白白的人,要你黃鼠狼給雞拜年裝什麽好心?!我瞧你巴不得把所有人都趕出去,往後隻你一個人長長久久伺候二爺呢!“  她瞥一眼賈寶玉和襲人,冷笑:“你們兩個拉拉扯扯作這幅樣子給誰瞧呢?天底下的好處竟然讓你襲人姑娘一個人占了不成?又要得實在的好處, 又要人家誇你的好名聲,我可奉勸你, 貪心不足蛇吞象, 小心自己摔掉了大牙!”  【心上人:臥槽秋紋太牛了, 懟人一流選手啊。】  【白菜豆腐腦:我記得原著裏她好像是和襲人一夥的啊,怎麽現在感覺兩個人互相懟得厲害?】  【一言不合:隻能說沒有永遠不爭吵的朋友, 隻有永恒存在的利益吧……本來就是同一個屋簷底下, 一共就這麽幾個人,摩擦都是難免的, 曹老寫的書裏頭,他所有的丫鬟都是奔著當姨娘去的,既然都是同一個目標, 肯定會有利益衝突的,襲人自己先下手為強,也不怪人家吵起來。】  【圖圖的耳朵:原著裏的秋紋好像不算拔尖,老實敦厚有襲人,漂亮手巧有晴雯,便是這院子裏的麝月,那也算得上是名副其實的大管家,掌著整個院的人,碧痕又是活潑嬌俏的,能和賈寶玉洗一下午的澡——秋紋好像真不剩什麽,所以在原著裏也隻有嘴利一個評價,但是能混上大丫頭的人能是什麽沒心機的人嗎?】  【圖圖的耳朵:我至今還記得,小紅不過是給賈寶玉倒了一杯茶,就被碧痕和秋紋指著鼻子罵,原因其實就是因為利益啊,賈寶玉身邊的位置被插得滿滿當當,有一個人擠進來就代表著有別人被擠進去,所以那會兒她們都拚命護著自己的地位,一有冒頭的人就會被按下去。】  【無語:確實,小紅這種有能力有才幹長得又好看的丫頭都被嚴防死守不許靠近賈寶玉的,但是這會兒你們看賈寶玉身邊的人,可人死了,晴雯給了迎春,餘下碧痕還沒出頭,隻有襲人、麝月、秋紋在競爭,偏偏這個節骨眼上襲人搶先一步,也難怪秋紋著急了。】  林渙看戲看得正精彩著,不防林黛玉推了推他:“這會兒又發什麽呆?手裏的酒都冷了。”  林渙笑說:“我這會子正看烏鴉和喜鵲打架呢,你偏又打擾我。”  “冬天裏頭哪有什麽烏鴉和喜鵲?你可別框我。”林黛玉看了看外頭的天氣,“說起來,寶玉去哪兒了,這麽半天了也不見回來?”  “可不就是他院子裏的烏鴉和喜鵲麽?說不定等明兒你就知道為什麽了。”  林黛玉輕輕嗔了他一眼,複又去和姐妹們說話了。  林渙這才繼續看寶玉和秋紋吵架。  說是吵架,其實就是賈寶玉被秋紋單方麵摁著打,畢竟他理虧,又一向自詡多情,不肯和丫頭們多計較,幾乎沒紅過臉。  這會兒和秋紋吵起來也是意外。  若說他和晴雯吵架那一回,是沒撞上他和襲人手拉手,為的不過是跌了扇子的小事,不是切身的利益,後來又碰上了林黛玉過去插科打諢,丫頭們又都看著,不好繼續再吵,這會兒卻不是。  院裏頭的人都跑去林渙那裏賀喜去了,是以她們三個吵鬧到現在還沒人管,也沒個人去勸,越發跟烏眼雞似的鬥起來了。  林渙還以為他們要一直吵下去呢,誰知道麝月看寶玉一直沒回席上,有些擔心,忙忙地找回了院子。  賈寶玉的院子大門緊閉著,隻隱隱能聽見裏頭說話的聲音,麝月趕忙進去:“爺怎麽走了好一會兒也不回去?席上的人可都等著呢!”  賈寶玉正在氣頭上:“又不是我的席,叫我做什麽?上去丟臉不成?要我說這會兒可別著急,往後有咱們吃席的時候呢!”  秋紋說:“也別等以後了,二爺往日裏常說不信這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咱們今兒就吃了這散的筵席就是了!左右我得罪了襲人姑娘,往後這院子裏也沒有我站腳的地方了。”  她一口一個姑娘,襲人怎麽能不羞慚?  真論起來她是自己引著賈寶玉與她做那種事兒的,否則隻悄悄拿了衣裳褲子去洗就是了,為什麽要多問那一句?  她如今也不過是個丫頭,人家沒有抬舉她的心思,她心裏也苦,也不敢叫他抬舉,十二歲的爺們就開了葷,叫老太太知道了隻怕沒一個好下場。  所以秋紋一口一個姑娘才是真的刺在了她的心口上。  她前些時候倒也不是真的就想鬧,而是本來就半夜裏和賈寶玉胡搞傷著了根基,確實著了風寒,然後才借題發揮引他憐惜自己的。  這會兒被秋紋指著鼻子罵了一通,早就心火交熾,五內劇痛,緊跟著“哇”得吐出一口血來。  秋紋的罵聲戛然而止。  襲人昏昏沉沉,眼淚珠子不住地往下流,心想著隻怕自己沒那個福命了。  看著地上那一灘子血,她哭道:“二爺!我隻怕好不了了!”  賈寶玉早就驚住了,聽她說出這種話來,急得直跳腳:“這會子渾說些什麽?治好了病要緊,我去給你請大夫來。”  秋紋摔手:“還用得著你去?左右我呆著也是礙你們的眼,我去就是了!”  嘴上說得厲害,她到底害怕了,忙不迭地去二門上找了相熟的小廝叫他請個大夫來。  回來的時候襲人窩在榻上,捧著心口,賈寶玉在旁邊急得和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他這會兒正是憐惜襲人的時候,見她傷了豈不傷心?又有襲人說的那句“我隻怕好不了了”的話,隻覺得五內俱焚,憑空生出一股子悲意,怔怔地坐在邊上出神。  秋紋心裏發虛,又見屋裏亂糟糟的,連忙自己找了東西把屋子裏收拾了,末了挨著門邊兒站著,隻拿眼睛去盯著賈寶玉。  剛剛還和鬥雞似的人,這會兒倒啞巴了,隻默默地流著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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