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渙被捏住了吐字不清：“窩美柚笑。” “還沒笑？”林風起一把把他舉起來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沒笑就沒笑吧，這麽矮一個小娃娃估摸著什麽都看不見，來爹舉著你！” 視線平地而起，從憧憧的人腿一路朝上淩駕於所有人之上，宛如飛一樣的感覺讓林渙整個人又驚又喜。 他動了動身體，小心翼翼地抱住了林爹的頭，歡呼出聲：“嗷！看的好清楚啊！” 他一眼就看到了街邊上有個小攤子：“爹！有小娃娃賣！” 林風起跟著他的指路到了攤子邊上，忍不住揍了他的屁股：“說什麽小娃娃，我還以為拐子公然拐賣小孩兒呢，原來隻是磨喝樂！” 林渙捂住屁屁：“我爹這麽英明神武，當了這的縣令，怎麽還會有人敢當眾拐賣小孩兒呢！” 攤販一抬頭就看見金童一般的林渙騎在大人脖子上，頓時笑道：“我原先還以為我家的磨喝樂最好看呢，今兒見了小公子才知道，原來這磨喝樂竟是照著小公子做的，隻可惜沒能刻畫出小公子萬分之一的可愛。” 【心上人：好家夥我要是有攤主這口才，我至於一個教師資格證還考不過嗎？！】 【豬都跑了：別說教師資格證了，我要有這口才，我那些轉基因花朵也不會賣不出去了。】 林渙看見“豬都跑了”說話頓時驚喜：“咦，豬都跑了你回來啦！好久不見呀！” 【豬都跑了：歡寶好久不見，我前段時間快忙死了，跟你換的那些茉莉花也不知道怎麽了總不開花，一直處理這事兒去了。】 林渙訝異，忙問：“那花現在開了沒有？”他不能跟人家換點不能開花的花苗苗吧！那多不好啊！ 想到這，他立馬說：“要是還不開花你就給我退回來，我再找別的花給你～” 【豬都跑了：沒事了，前段時間處理好了，說是氣候不一樣，弄個溫室就好了。】 林渙滿頭問號：溫室是什麽東西，氣候又是什麽。 然而豬都跑了顯然沒有給他解答的意思：【歡寶，你前麵那個攤子的泥娃娃看著不錯，能不能給我寄兩個？加班太久了忘記哄家裏小孩兒了，買兩個泥娃娃給他們玩。】 林渙說：“這不是泥娃娃啦，是磨喝樂！” 【心上人：磨喝樂是什麽東西，我看這就是泥娃娃啊？頂多算上了色的泥娃娃？】 【啊：遇事不決@古文學研究。請老師開始上課！】 【古文學研究：咳咳，來了，磨喝樂是佛教說法，算是玩偶這一類玩具最早的起源出處，周敦頤《太極圖說》裏有“二氣交感，化生萬物”的說法，這個化生，就代表著新生命的誕生。】 【古文學研究：後來就逐漸用化生代替小孩子的說法，像歡寶說的那個拜七姐，七姐除了保護孩子以外，也有帶來新生命的能力。所以古代的七夕節其實並不隻是單獨的情人節哦，還有特殊含義的。】 【心上人：嗷，所以歡寶才要去拜七姐，然後七夕有人賣磨喝樂？就是因為要請願生育小孩？】 【古文學研究：是的，唐朝《唐歲時記事》裏說“七夕俗以蠟作嬰兒形，浮水中以為戲，為婦人宜子之祥，謂之化生。”，這個臘做的嬰兒，就是磨喝樂了。】 林渙：奇怪的知識增加了！ 他看了看攤子上奇奇怪怪五顏六色的磨喝樂，挑了兩個他自認為最好看的，撒嬌道：“爹！買！” 林風起點點他，轉頭問攤主：“多少？” 攤主說：“一個一兩銀子，兩個一起買的話算您便宜點，兩千三百文。” 【心上人：？？？我聽錯了嗎？一兩銀子不是一千文嗎？怎麽兩個一起買還更貴了？】 【啊：我也懷疑我是不是聽錯了……這是奸商吧？！難道這就是他開頭說好話的原因？怕被揍？】 直播間都在懷疑人生，結果林風起二話不說叫人付了錢，他們更加迷惑了。 【白菜豆腐腦：歡寶快問問為什麽呀，哎喲可急死我了，林爹這麽聰明一個人怎麽還能被奸商宰呢？】 林渙自己也好奇，就問了。 林風起便笑：“你爹我是那麽笨的人嗎？如今的銀價貴一些，一兩銀子能換一千兩百文銅錢，二兩就是一千四百文，這攤主確實給咱們便宜了一百文。” 【啊：古代的銀價竟然不是固定的嗎？】 【古文學研究：肯定不固定啊，你看咱們的金價都有起伏，古代銀子是通用的貨幣，根據含銀量多少、銀子內部的緊密程度區分，每天的銀子價格都不是固定的。幾乎每隔一段時間變一次。】 【心上人：好家夥我要是穿越到古代，我就去囤銀子，賣差價當富翁。】 【白菜豆腐腦：……你想多了，一沒有本錢，二古代的銀價是官府調控的，你要拿銀子換銅錢或者銅錢換銀子，都得去錢莊才能換，你以為官府不會管錢莊嗎？還當富翁，你在想屁吃！】 林渙捧著兩個磨喝樂笑看他們吵架。 殊不知另兩個人看著他手裏的磨喝樂都快饞哭了。 甄英蓮家裏是小富之家，雖如今靠著鮮花鋪子賺了些許錢財，也沒有揮霍的習慣，花上一兩銀子給小孩買一個玩偶的事兒值不來，隻怕玩上一天兩天的就丟到腦後了，因此甄士隱和封夫人思考過後放棄了，轉頭買了些別的給英蓮。 賈菌呢？他更羨慕一些，從林渙被舉高高的時候就很羨慕了。 他從小就沒見過爹，或許見過，但是以他的記憶力顯然不記得了，但這不妨礙他對自己的親爹有向往的感情。 眼看著自己的玩伴和他的爹其樂融融，賈菌一顆心都要酸透了，隻能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們，心裏忍不住想到從前的玩伴們罵他的樣子。 “你這沒爹的雜種！” “克父的喪門星！” 越是“天真無邪”的小孩子無意之間說出來的話是最傷人的，賈菌至今都忘不了聽到那些話的場景以及那時自己痛楚的情緒。 現在，他抬頭看向興高采烈抱著林風起腦袋的林渙，心裏酸澀難忍。 婁氏一向心細，看見他低垂著頭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不由摸了摸他熱乎乎的腦袋。 街上人多，賈菌察覺到自己被摸頭了，立馬拉住了婁氏的手。 一大一小兩雙手緊緊地握著。 林渙他們在前麵走，婁氏便在後頭問賈菌：“這些日子，你覺得歡寶怎麽樣？” 賈菌想了想，說：“歡寶很好，從來不會欺負我，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想著我。” 而且從來不會因為他沒有爹嫌棄他。 這句話他怕傷娘親的心沒有說，可他心裏覺得歡寶是天下第一好！ 婁氏便問：“往後咱們就呆在姑蘇，讓你和歡寶一起讀書好不好？” 賈菌聽了很高興：“好啊！我才不要回京城，那邊學堂根本沒有書好讀。” 婁氏想了半晌，終於借著洶湧的人潮遮掩說：“若是叫你當伴讀呢？” 賈菌啊一聲：“可是這天底下不是隻有皇上的兒子才有伴讀嗎？” 他還記得前幾個月宮裏好似下了命令，說是要選一個書讀得好、品行端正的人入宮給皇子伴讀，那會兒那府裏都在為這事忙碌著。 後來賈寶玉的名字就被遞上去了，結果聽人說起頭一輪就被刷下來了。 說他“頗具女孩兒的性格。” 那段時間把賈寶玉羞得在家裏不肯出門，所以賈菌才記得特別清楚。 婁氏沉默著歎氣，過會兒才說：“是這個緣故，所以原先我和林夫人說起伴讀的事兒才叫她拒了。” 她想讓兒子留在姑蘇，想辦法留在林家。這一家子的教養從平日裏說話吃飯就能看出來，比起在賈府實在好太多了。 可林夫人拒了，原話是說“如今皇子殿下們都還沒選伴讀呢，歡寶若是有了伴讀的事兒傳出去，沒得叫人家說咱們輕狂。” 婁氏便想著算了吧。 誰知道賈菌忽然說：“那要是當不成伴讀，我就給歡寶當小書童去！” 婁氏一驚：“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再怎麽你也是榮府的玄派重孫，哪有給一個縣令之子當書童的！” 賈菌嫌棄臉：“我這重孫當的連那府裏的下人都不如呢，人家也未必把咱們放在眼裏，娘你每天晨昏定省地到他們跟前說話也沒見他們把我們放在眼裏呢。” 他的想法實在簡單，榮府不把他當主子，他就給別人當書童去，叫人知道榮府的正派重孫已經落魄到要給人家當書童了，看那些人丟不丟得起這臉！ 不等婁氏反應，賈菌湊到了林渙身邊，大聲說：“歡寶，往後我給你當書童好不好？以後都跟著你讀書認字！” 外頭人聲鼎沸的，林渙沒聽清楚他前麵說的，隻聽見後頭的讀書寫字：“不知道是誰早上才跟我說不想讀書呢！” 賈菌撇嘴：“你到底答應不答應嘛？” 林渙笑：“你傻了不成，現在我不就在跟你一起讀書認字嗎？又興頭上胡說些什麽呢？我答應了就是了！” 等他應下來了，才有空去看彈幕。 【心上人：臥槽，賈府的人要氣死了吧？自家的嫡枝給歡寶當書童。】 【白菜豆腐腦：阿這，賈菌認真的？？歡寶你聽清楚人家說什麽沒有啊就一口答應？】 【啊：這發展猝不及防。】 林渙：？？你們在說什麽登西？ 他忍不住低頭看向賈菌：“你剛剛說什麽來著？” 賈菌仰頭，一臉懷疑：“我說給你做書童啊，你答應了我的，不許反悔。” 林渙：“……”賈菌你確定你不是來害我的？ 林渙哭喪著臉，要是他娘知道他隨口應下這麽大的事兒，會不會把他屁股都打腫啊？！ 他忍不住說：“你今天吃壞什麽東西了忽然說要當我書童？我還以為你隻說要跟我一起讀書！” 結果賈菌眼眶突然紅了：“你是不是也嫌棄我不想跟我一塊兒？” 他在賈府的時候從不掉眼淚，因為他知道掉眼淚沒用，那府裏不把他當回事，朋友也都不是真心的。 可在歡寶麵前——他是真心把他當做朋友的。 賈菌吸吸鼻子：“我才沒吃壞什麽東西，從小到大都沒有人跟我一起玩，隻有你跟我玩，我要一直跟你一起！” 小孩子的想法多天真啊，他不會去思考做這些事情合不合適，隻憑著自己本能的喜好做事，想跟你呆在一起，那就想辦法呆在一起。 林渙見不得別人哭。 他自己以前還是個愛哭包呢，後來也不知道怎麽的，就是不喜歡看見自己的朋友們哭，因此這會兒，他讓林爹把自己放下來，伸手去拉賈菌：“好啦好啦不哭了，我答應就是了。” 賈菌睜著淚汪汪的雙眼：“真的？” 林渙點頭：“嗯！” 賈菌這才破涕為笑：“好！以後我就是你的小書童了，咱們一塊兒玩一塊兒念書。” 他拉著林渙往碼頭去：“看，那是你們家的花艇是不是？” 林渙定睛一看，他指的那條船上可不正站著秦婉嗎？ 他立馬招手：“娘！” 秦婉老遠就看見兩個小矮子在碼頭蹦躂著，於是叫人將船靠在岸邊，再把兩個小孩兒抱上船：“外頭風大，仔細迷了眼睛。” 林渙一上船就聞到了一股濃鬱的花香味，頓時眼睛一亮：“是玫瑰花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