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變得暗了一些,楊駿的臉被打上一層陰影。


    林可仰頭看著楊駿,覺得楊叔叔的臉有點奇怪,就是說不上哪裏奇怪。


    因為是同一個小區的熟人,林可對楊駿十分信任,可走了好一會兒,卻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


    這裏好像是一個剛開發不久的工地,四周都是水泥和鋼筋混凝土搭成的基本雛形。


    林可慌了,小聲問道:“叔叔,你是不是走錯路了啊,這裏不是濱海路48號。”


    楊駿垂眸望她,聲音冰冷,“沒走錯。”


    這時天色已經很暗了,林可看到他臉上肌肉詭異抽搐著,表情說不出的怪異,頓時嚇了一跳,她拔腿就要跑,卻被楊駿一把扯住了手臂。


    林可嚇得叫起來,“放開我!你這個壞人,我要告訴奶奶!”


    “啪!”楊駿突然重重給了林可一個巴掌。


    林可半邊臉都腫了,她疼得啜泣起來,看著換了一個猙獰麵貌的楊駿,整個人害怕得直向後縮。


    她一邊退,一邊哭著懇求道:“叔叔,你放過我好不好,奶奶還在等我回家,要是知道我不見了,她心髒會受不了。”


    楊駿好像瘋魔了,眼睛發紅,“閉嘴!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偏偏要是陰時出生,年齡又逢七。”


    他興奮地喃喃,“你盡管恨我也沒關係,你死得越慘,怨氣越深,老祖宗它就越高興。”


    說完,他開始粗暴地撕扯著林可的碎花裙,像一條流口水的哈巴狗兒。


    林可被大掌捂住了嘴巴,拚命掙紮起來,四肢亂抓,竟然抓得他生疼。


    楊駿嘖了幾聲,戾氣橫生,分出一隻手來,竟然硬生生將她四肢折斷了。


    林可痛得滿地打滾,鮮血落在碎花裙上,好像開了一朵朵花。


    楊駿興奮地喘著粗氣,他暫時不扯林可的碎花裙了,像淩虐一隻貓一樣,折磨著林可,痛苦下,她的哭救聲變得越來越微弱,“救……救我……”


    天色漸漸黑沉,漆黑的夜幕下,惡之花在這個隱秘角落悄然綻放。


    正當楊駿要把林可的碎花裙剝掉的時候,一個高大的男人突然衝了進來,將手裏的黑袋子囫圇就往楊駿頭上亂砸一通,“你放開,心心的朋友。”


    男人像一隻強壯的野獸,可是說話的語調生澀。


    林可虛弱地叫著,“田叔叔……救救我……”


    楊駿捂著被砸疼的腦袋,抄起地上的木棍朝著男人手上甩去,男人忙要擋。


    兩個人在黑暗中乒乒乓乓扭打起來。


    林可躺在冰冷的地上,意識渙散,很快就昏了過去。


    場戛然而止。


    林可的場結束,尋意意睫毛顫了顫,似乎眼醒來,田叔立刻學著林可剛剛的樣子,手指在尋意意額頭上一點。


    屬於田叔的場無縫接上。


    楊駿體格比不上男人,很快落在下風,他罵了句:“晦氣,看來隻能先逃走了。”


    如果是普通人,明智一點都會選擇先救奄奄一息的林可。


    可男人不是,他隻知道,壞人做了壞事,一定要被抓起來。


    他對楊駿窮追不舍。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工地,跑出了大路。


    楊駿被追得十分狼狽,心裏冒出火來,動了心思,想要置男人於死地,他早就看出來了,這個人智商不高。


    於是他想出了一條毒計,故意引著他往高速路那邊的方向跑。


    深夜,是最容易發生交通事故的。


    果然,就在男人跑到路中心的時候,一輛貨車經過,來不及刹車,將男人半截身體卷進了車底。


    黑色塑料袋裏麵的排骨散落到四麵八方,滾了一地。


    看到自己撞人了,羅文文第一反應是棄車而逃,便跳下了車。


    男人雖然活著,但是半隻腳踏入了鬼門關。


    也許是朦朧中感覺到自己快死了,他緊緊攥住了羅文文的腿,眼睛盯著滿地的排骨,嗚咽道:“排……排骨,心心愛吃……”


    羅文文哪見過這種情況,嚇得跌倒在地,拚命用腿蹬他,“放,放開我!”


    不知踹了多少腳,男人終於鬆開了他,軟趴趴地倒在了地上,昏死過去。


    “不怪我。”羅文文自言自語。


    他行屍走肉一般眼睛發直,上了貨車,啟動後,他又輕聲喃喃,“不怪我,不怪我誰讓你自己不長眼睛的。”


    他好像魔怔了,車子又一遍碾過男人。


    男人的魂魄懵懂地離開了地上已經變形的軀體,蛇一樣爬上羅文文的貨車。


    他的手緊緊攥住了羅文文的腳,一遍又一遍地重複,“排骨……心心愛吃……”


    羅文文當場嚇瘋。


    而路燈下的楊駿,露出個笑來。


    第14章


    等林可和田叔的場結束,天光大亮,尋意意醒了過來,懷裏一團柔軟,她下意識摸了摸,是大膽。


    因為被借目,大膽也看到了場裏麵的情景,他蹭著尋意意,聲音哽咽,“姐姐,可可和田叔叔都好可憐,怎麽有人這麽壞啊!”


    尋意意隻是輕輕“嗯”了一聲,沒多說什麽。


    人心的可怕,在茅山派捉鬼化煞的時候,她早就見識過了。


    旋即垂睫,“昏睡符快到時間了,我們該走了。”


    看到躲在陰影裏的林可,她掌心攤開一張符咒,道:“你氣場微弱,受不得半點陽光,先進這張鎖陰符裏躲著吧,至於超度你一事,這裏不方便,等我回去再說。”


    林可點頭,小小的身體化作一陣輕煙鑽入符咒裏,懂事地說了句,“謝謝姐姐。”


    即便被殘害化成陰煞,小姑娘依舊純潔惹人憐愛。


    “不用謝。”尋意意抱著大膽朝著外麵走去,田叔連忙跟上。


    白天的視野比晚上清晰,昨晚光顧著察看那個埋屍骨的大坑,她竟然沒發現,這片樓附近種著不少樹,這些樹有規律地分布著。


    呈輻射狀延伸到大樓最外層,中間是埋骨坑,如同眾星拱月。


    出了這片樓,尋意意在路邊招了一輛計程車:“濱海路48號,謝謝。”


    司機愣了一下:“姑娘,說好了,我可隻拉到附近啊,那地方進去經常會迷路,邪得很。”


    “好。”


    濱海路48號可謂是鬼才濟濟,除了田叔、地縛靈林奶奶,又多了一個林可小姑娘,畢竟是陰物,就算他們沒有害人之心,也會影響陰陽平衡。


    也不怪其他人害怕這個地方。


    靠在車座上,尋意意垂眸望著自己腳踝,發現那被地莖纏過的地方在隱隱發紅。


    想起昨晚的情形,她又默默梳理著信息。


    蓮子灣埋了七具孩童屍骨,林可死的時候,尋意意沒有從她的場裏麵發現其餘六具屍骨,說明林可是第一個被害的。


    楊駿殺害林可的時候,說她是被選中的,因為她陰時出生,並且年齡逢七。


    為了讓林可死的時候怨氣更深,他采用了非常殘忍的手段折磨她,目的是取悅老祖宗。


    可是,林可這個孩子善良過頭,就算被淩虐成那樣,死後也沒多少怨氣。


    而陣法裏隻有她的魂魄還在,其餘六個孩童的魂魄不見蹤影。


    他們不會無緣無故消失,一定是被帶走了。


    這或許說明,那個陣除了聚煞,還有篩選的作用——怨氣深重的魂魄被帶走,而沒有怨氣的魂魄就被困在了原地,永不超生,直到被聚來的凶戾之氣將其同化。


    尋意意猜測,昨晚的地莖,就是帶走其他魂魄的罪魁禍首。


    而地莖應該就是楊駿口中的老祖宗,或者它的分·身。


    因為一開始,楊駿說自己埋屍骨是受了尋芊芊的指使。


    可要擺出無常都回避的陣法來,需要很深的道行,尋芊芊隻是道行不深的藤蘿妖怪,她肯定沒資格當這個老祖宗,她隻是個比楊駿更高級的傀儡。


    藤蘿自古依附樹木而生。


    所以,不難推測出,這一係列事情背後的大妖怪是個樹妖。


    就在尋意意想得入神的時候,車子停了下來,司機提醒道:“姑娘,濱海路48號到了。”


    “謝謝。”付完錢,尋意意下車,打算再去向楊駿逼問情況。


    如果他不肯開口,她不介意讓林可和田叔嚇嚇他。


    可剛走到巷口,就看到這裏拉起了警戒線,幾個看熱鬧的路人圍著警戒線竊竊私語,“我就說這個地方邪門嘛,以前不少人莫名其妙失蹤,看,現在又死了個人。”


    “好像是半夜跳樓身亡的,嘖嘖,怪嚇人呦,滿地都是鮮血和腦漿子。”


    “聽說這人平時瞧著不像是要輕生的,會不會是被鬼附身了啊?”


    尋意意看向警戒線,裏麵躺著一具屍體,法醫正蹲下地上仔細檢查,幾個警察在周圍巡查。


    張翠萍身邊有個女警一邊詢問,一邊做著筆錄。


    張翠萍氣色有點差,可嗓音很大,尋意意聽得一清二楚,“警官,昨晚兩點半的時候,我在房裏睡覺,也沒聽到什麽動靜,我們這裏也沒誰和楊駿結了仇,多半是他自己跳下去的。”


    尋意意眼神微凝。


    楊駿死了……是被那樹妖給殺人滅口嗎?


    抬腳想上前去看,一個年長的警察忽然喝住了她,“站住,你什麽人?”


    張翠萍連連道:“警官,她是住這裏的人。”


    “住這裏?“警察打量著尋意意,微蹙了蹙眉,“昨晚兩點半的時候,你在哪裏?”


    尋意意烏黑的眸子幽幽看著他,此人倒是個深思熟慮、心思縝密之人,她如實道:“我在外麵,我大約十點鍾的時候出去了,現在才回來,房東阿姨可以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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